「他們都很好,李大哥已經做了妥善安排了。但是他們身體都很虛弱,這些日子都在休養。只有那幾個島上的,你還沒回來,不知道怎麼處理,暫時還關著呢,不過吃喝上面也沒為難他們……李大哥也問過戴隊長他們關於這件事的意見。戴隊長說,審判罪行這樣的事情,應該由平民政府處理,軍隊不應該干涉法律事務。雖然現在沒了政府,但老公和李大哥鄧大哥他們一起,帶著平民倖存者在雙河形成了有效運行的社會組織,實際上在行使著政府職能,所以這件事還是由我們自己處理才好。」蘇田田說著住了口,大家再次齊刷刷地看向程子介。程子介知道大家在等待著什麼,皺起了眉頭。良久,才輕歎一聲:「這件事,我實在還不知道怎麼處置合適。現在這麼多事,也沒心思研究……還是先關著吧。那個小姑娘和他爸爸都沒事了吧。樊小姐呢?」
「嗯。他們都很好,受的傷也開始痊癒了。樊小姐已經可以偶爾下地了,只是那個爸爸……他恐怕會殘疾。你一直沒回來,他們都很難過。那個小姑娘每天都要跑來問好幾次,大英雄回來了沒有。」蘇田田看著程子介,自豪地微笑道。
程子介頓時也開心起來,哈哈一笑:「等會我再去看看他們。對了,小靜,看來你們這次回來的時候挺順利的啊。」
程子介終於和自己搭話,何安靜一下子興奮了起來,眉開眼笑地說了起來:「是啊是啊。你把喪屍和軍隊都引走了,我們只管跑路就行了。我們到了公園,那兒真的有人工河通向凌江。不過,公園裡有變異喪屍啊!小橙子,我告訴你,你看到了也肯定會嚇一跳的!那個喪屍貼在一棵樹下,是像變色龍一樣會變顏色的,變得和樹幹一樣,根本看不見它!幸好它身上還是會散發熱量,那時候我拿著狙擊步槍,用紅外夜視瞄準鏡觀察周圍的情況呢!這才發現它的紅外線圖像。然後我就叫張二哥,張二哥帶著大家,一頓亂箭把它釘在樹幹上,射的和個刺蝟一樣的,笑死人了。我們也是運氣好,要不是我正好用紅外線瞄準鏡看到它,我們就會從它身邊過的,肯定會被它傷到人。然後戴隊長就把水閘炸開了,我們坐著遊船到了島上,一路都沒什麼事。然後就看到小凌河那邊很大的動靜!還有飛機飛來飛去的轟炸,知道是打你,我腦子都嚇得不會轉了,想著要是你死了可怎麼辦啊,都急哭了。還是戴隊長和張二哥商量,說留下也沒意義,太危險了。更不能去看情況。你冒著那麼大的危險為我們創造撤離的機會,我們決不能白費,我們就趁那邊鬧的時候上了船,順著水,也不敢開引擎,就這麼在凌江上漂出了市區,然後才上岸繞路回家的。我不肯走,想回去找你,張二哥生氣了,還罵了我,說我是蠢豬,……哎,你們幹嘛?都這樣看著我?——我、我不說了。」何安靜正在連珠炮一樣地說個不停,突然發現所有人都是笑瞇瞇地盯著自己,一下子大窘起來,臉蛋兒也沒來由地一下子紅了,垂著頭坐回座位上,再也不肯出聲。
現在是正式場合,加上何安靜本來就夠臊的了,所以蕭玉梅也就忍著沒有打趣她。程子介笑道:「好,好,小靜,你們也辛苦了。我後來也發生了一些事情,可以和你們說說。」
於是程子介整理了一下思路,緩緩地說了起來:「那天我和小靜分開以後,挺順利地帶著喪屍群衝上了那些叛軍的陣地……」
大家都在聚精會神地聽著。每個人都想知道,這些天程子介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程子介雖然講的很平淡,但是那場慘烈的戰鬥本身就足夠震撼:一個人,在喪屍群和軍隊的殊死戰鬥中為戴嘯天他們尋求著機會,還要控制著戰局的平衡……大部分部下都是滿臉驚訝,連鄧團長這樣的老軍人也是面色緊張。嬌妻們時不時發出一聲嬌呼,就連何安靜,也一直在盯著程子介,明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臉上露出了由衷的敬佩。
程子介慢慢地說著:「……你們都知道了,現在手槍很難傷到我,所以我沒什麼事。只是……那個軍官臨死的時候,最後罵了我一聲『叛徒』。我後來一直在想,他為什麼會這樣罵我?這中間到底有什麼問題?那些叛軍為什麼要那麼拚命地戰鬥?他們也是真正的軍人……」
沒有人有答案。良久,李建斌才輕聲道:「老大,你剛才說的第一個原因,是因為這個吧。」
「對啊……我要是當了軍官,說不定也有一天要下令甚至親手殺害無辜的平民。軍隊可能有理由這麼做,也有可能,就是那些基層軍官和士兵不知道高層有叛變的陰謀……但是……我做不到。」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為什麼剛才提出的以一個原因大家都沒聽明白。鄧團長皺著眉頭:「不對。戴隊長他們不會是叛軍,他們是真正優秀的軍人。」
「對……他們這些天對我們非常尊重,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行,完全沒給我們添任何麻煩。從來沒有試圖干涉過我們的事務,反而多次問我有沒有什麼他們幫的上忙的……說他們義不容辭。而且和我們一樣牽掛老大。他們甚至還在禮節上遵守老鄧的命令——老鄧是個上尉,軍銜比戴隊長高。」李建斌思索著道。
「嗯,我知道,我知道他們的品質……問題是……我對付掉的那些海源的兵,他們也是一樣的……」程子介沉重地看著大家:「所以我才這麼糾結。會不會是哪一方的基層士兵受到了野心份子的蒙蔽?」
「說不準。現在消息斷絕,外界險象環生,又情況不明,士兵們只能服從直繫上級的命令……」作為軍人的鄧團長臉色更加痛苦:「如果是這樣……唉……」
「我也不知道……」程子介歎息著繼續道:「有些東西我們實在無能為力。先繼續說我的經歷吧。我看著他們發現了戴隊長已經撤走,開始分散搜索的時候,著了急,拿機槍打了他們,然後一直被他們的直升機追著……」程子介盡量輕描淡寫地說著那段被追擊的經歷:「……最後跳進小凌河裡面,他們的飛機用炸彈轟炸,我就受傷了。」
「小橙子,你這個大笨蛋……大笨蛋……」別人都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只有何安靜的聲音越來越高,終於忍不住叫了起來:「那是武裝直升機啊!你長點腦子好不好?他們沒看到你就好,你還去招惹他們……」
程子介的嬌妻們倒有不少對這些軍事常識一無所知,但看到其他人緊張的神色,也都知道這事非同小可。最後鄧團長歎息道:「老大,只能說你這次運氣實在好得出奇。兩架武裝直升機追著你還能活下來……我們知道你比我們經打的多,尋常武器也傷不了你,但那是用來打坦克的傢伙啊……大概真是好人有好報吧。下次,老大千萬別這麼幹了。」
「我明白……再也不敢了。」程子介苦笑道:「那時看著他們開始搜索,還有一支小隊向著公園去了,我心裡著急,就沒來得及多想。」
眾人都是歎息了一聲,程子介才繼續講述了自己在江水中醒來,身受重傷,躲進下水道,然後被變異喪屍纏住,最後被潘少尉解脫出了困境的一連串經歷。這段經歷實在是他遭遇過的最艱難的時刻,離死亡只有一線之隔,所以他也盡量說的簡略,以免讓大家擔心。但說完這段,他還是有些口乾舌燥起來,端起了茶杯。趁著程子介喝水的時候,一直思索著什麼的李建斌突然問道:「老大,你醒來的時候,就在河邊,離你被轟炸的地方不遠,對吧。」
「是啊。」程子介放下茶杯,不知道李建斌要問什麼。
「軍隊竟然沒有繼續搜索你……既然他們不惜出動戰鬥機,還轟炸了小凌河,很明顯是要置你於死地的……真奇怪。」李建斌繼續說著,臉上帶著沉思的神情。
「哦,可能是因為我引了很多喪屍——怕真的有十萬的規模了——到了江邊,密密麻麻的。他們的地面部隊也不方便著陸搜索。」
「嗯……可是你醒來的對岸沒什麼喪屍啊,對吧……」李建斌搖了搖頭,臉色有些凝重起來。
程子介想了想,笑道::「可能是他們覺得那樣的情況下我絕對沒有活路吧。」
「他們追了你那麼遠,自然通過你的表現知道了你身手非同尋常,沒那麼容易死才對……怎麼會不確認一下……」李建斌還在思索著。程子介想了想,這也的確是個自己沒注意到的疑點,一時有些緊張起來:「照你這麼一說,是有些奇怪……老李,你想到什麼了嗎?」
李建斌思索了片刻,但也沒有明確的思路,只得搖了搖頭:「沒事,我就是覺得有些奇怪,隨口問問。老大先繼續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