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過後,總算是清閒了一點。()水電站已經開始發電,防空洞內燈火通明。俘虜中的傷員都得到了基本的救治,也各自得到了一份食物。何安靜表現得非常得意,程子介知道她在得意什麼:柯佳慧和錢欣欣兩女是緊缺的醫護人員,這下就算她們不嫁人,程子介也不能趕她們走了。
看著何安靜又一次對著自己揚起來的小鼻子,程子介倒是覺得開心了不少,這才像那個野丫頭的樣子嘛。午飯過後,何安靜就得意洋洋地帶著她們去看何安平了,程子介裝作沒看見,在蘇田田的協助下又處理了一會雜事,終於坐不住了,將事情丟給蘇田田,自己則開始到處閒逛起來。
蕭玉梅和往常一樣,帶著小孩子們講故事,睡午覺。程子介也不去打擾她。轉了一會,正在擔心鍾美馨已經為新金的使者急救了幾個小時了,不知道情況如何,小武就找了過來:「老大,大夫人把那人救醒了。」
程子介懸了大半天的心一下子放下了,大笑道:「好,好,我這就去看看。」說著一溜煙衝回了自己的房間。房內鍾美馨已經結束了手術,正在擦汗,程子介就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媽,怎麼樣了。」
鍾美馨笑著對床上一努嘴:「幸不辱命。」
「謝謝媽!」程子介喜出望外,顧不得多說,一下子跳到床邊。果然那位使者渾身包著繃帶,已經睜開了眼睛,臉色蒼白,氣息微弱,但神志清醒,看來是沒有大礙。
「程老大。」陸護士正在一邊為那位使者換上一瓶輸液瓶,那使者定睛看了看程子介,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昨天聽小林說,程老大年紀很輕,還不到二十,是個少年英雄,我還將信將疑。今日一見,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確實是人中龍鳳。」
這人的口才簡直讓程子介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趕緊道:「你剛醒,先別多說了。感覺怎麼樣?」
「沒事了,聽剛才那位大夫人說,沒傷到要害,只是流了些血,程老大不必掛心。只是小林他怎麼樣了?」
程子介難過地搖了搖頭:「抱歉。今天是玉佛寺的朱老五手下的人來打我們,沒想到誤傷了兩位,實在是不巧。林兄他……我們找到他的時候,就已經不行了。」
「啊……程老大,這也是我們不守時的懲罰。既然小林他和程老大約定了十點見面,我們十點半才到,實在是咎由自取,程老大不必難過。」
「哎,今天那麼大的暴雨,還發了山洪,實在是不能怪你們……」
「沒有這個道理,約定了十點就是十點。哪怕下刀子,也該十點之前到。難得程老大不怪罪我們,實在是……哎喲。」
「哎,你躺著,別動了。我們沒有派人接應,保護不周,不然林兄本可以不死的。真的很抱歉。我已經派人去新金,準備向你們周老大說明情況了,只希望不要產生什麼誤會才好。」
「這……程老大,實在是給你們添麻煩了。小的無地自容……」
「行了,你醒了就好。希望我們兩家不要因此發生誤會。對了,你貴姓?昨天還有一位小馮怎麼沒來。」
「不敢,在下免貴姓劉。叫我小劉即可。我算是我們周當家的副手,今天估計程老大要詳談,所以就代替小馮過來了。」
「啊,劉老大。」程子介趕緊一拱手。對方竟然也派了一名領導成員前來出使,看來李建斌要過去倒是歪打正著。「不敢。只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一時我也無法回稟我們當家的。剛才聽到程老大說,有人找你們麻煩,程老大還是先請處理那些事情,我們的事押後再說吧。」
「托你們的福,我們把那些人打跑了,估計一時也不敢再來。只是劉老大現在這情況也不適合勞心,我們李二當家的也去了你們那兒還沒回來,現在就只有請劉老大先安心休息,若是你們當家的沒什麼誤會,我們再商量交易的事情吧。」
「是了,剛才我趴在草叢裡還沒昏過去的時候,就看到程老大的手下打了他們的埋伏,實在是漂亮。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叨擾程老大、各位夫人了。」說了這半天話,劉使者已是疲憊不堪,程子介趕緊道:「沒關係,你好好休息吧。」說著離開了床邊。
對方的態度如此冷靜,而且對自己的傷和同伴的身亡沒表現出任何不滿,倒有些出乎程子介的意料之外。看著他閉上眼睛,沉沉地睡去,程子介回到鍾美馨身邊,輕聲道:「媽,他不會有生命危險了吧。」
「應該不會了。」鍾美馨微笑道。
程子介總算是鬆了口氣:「那就好。媽,你多注意點,他既然看到了我們和朱老五的人打仗,就更好說話了,可千萬別讓他死了。」
「知道。你放心吧。」鍾美馨笑道:「去診室把帶滑輪的醫用床搬一張過來,找個單獨的安靜房間讓他休息。」
「哎!」
安頓好了使者,程子介的心情輕鬆了不少。閒下來的鍾美馨打開了電視,開始看起影碟來,很快程子介的房間裡就擠滿了聞風而來,和程子介一家比較熟絡的女人們,嘰嘰喳喳地鬧成一團。程子介坐立不安,看著又是兩個女人隨著蘇田田進了房,覺得還是走為上策為妙,於是悄悄地拿起自己昨晚帶著出門的那把弩,一溜煙地跑出了房間。
幾間關押著俘虜的房間緊緊地鎖著鐵門,門口的守衛們正聚成兩堆抽煙打牌。看守俘虜是個無聊的活計,不可能要求他們一直精神緊張地站在那兒。所以程子介也沒有驚動他們,而是背著弩離開了防空洞,來到了安靜的小廣場上。
午後的陽光已經將山谷間的雨水差不多曬乾了。程子介在小廣場邊緣的那棵大樹樹幹上做了個記號,然後退到小廣場的另一邊,和大樹保持著二十米左右的距離,舉起弩,輕巧地上好弦,扣上箭,瞄準了樹幹上的記號,扣動了弩機。
「嗖」的一聲,弩箭擦著樹幹飛到了大樹後的草叢裡。程子介搖了搖頭,任何事都是知易行難,射擊這樣的技術活更是如此。要想熟練地掌握精準射擊的技巧,自己還需要長時間的努力訓練才行。不過自己也有極大的優勢:拉弦的臂力、瞄準時維持弩身穩定的腕力、瞄準需要的目力,都比普通人強得多。
再次舉起弩,程子介屏神靜氣,精確地瞄準了樹幹上的記號,才扣動弩機。這次弩箭倒是沒有偏離樹幹,深深地釘在了記號下方幾公分處。
又沒中。對了,弩箭在飛行的過程中會有下墜,應該是拋物線的運行軌跡。程子介一邊思索著,一邊抬高了弩,可這次又脫靶了……
日光漸漸地西斜了。小廣場上始終安靜著,只有程子介一個人在不停地拉弦、瞄準、放箭。好幾次程子介也有些氣餒,可是早上那場慘烈的戰鬥和自己手臂上的傷口提醒著他:今後面對人類敵人,不掌握各類武器的使用,只靠蠻力是不行的。
一定要學會弓弩和槍械的射擊技巧。程子介強迫著自己不能放鬆,繼續著枯燥的訓練。陽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越來越長,最終在夕陽擦過山尖的時候,身後的山路上傳來一陣喧嘩。
山路轉彎處出現了鄧團長帶著的隊伍,從茭洲鎮返回了。程子介舒了口氣,擦了把汗,回到大樹邊將弩箭收集起來。最後這一袋二十支箭沒有一支脫靶,雖然只有三支命中那個記號,但是比剛才第一袋已經有了明顯的進步。照這麼下去,程子介有信心很快掌握弩箭的射擊。背好箭袋,他迎上隊伍,活動著有些酸麻的雙臂,笑道:「老鄧,情況怎麼樣。」
「朱老五的人都跑光了。糧食的話,他們都堆在一起,大概是準備搞定我們以後帶著回去玉佛寺的,倒給我們省了不少力氣。」鄧團長笑得合不攏嘴,突然回頭對隊伍喊道:「那個誰!這是我們老大,你來見見。」
程子介吃了一驚,有外人?鄧團長已經解釋了起來:「老大,我們在茭洲遇到六旺的人了,具體的,讓他來說吧。」
六旺……六旺在茭洲東邊,離茭洲二十四里,新金南邊,離新金是十八里。正在大凌河邊上,是雙河縣面積最大,人口最多的一個鄉鎮。他們的人找到茭洲,卻沒有起衝突,還派了人來和自己見面,看來是友非敵,至少沒有惡意。
程子介思索著,這時隊伍中已經走出一個三十左右的年輕人,身材高大結實,臉色紅潤豐滿,看起來日子過得不錯。只是一隻手的小臂上也像程子介一樣受了傷,卻顯然沒有得到妥善的護理,用一條顯然是什麼舊衣物上撕下來的布片包紮著,還在滲著血,腰間插著一把手槍,一把長長的刀子。
那年輕的使者上前,看著程子介,滿臉恭順地鞠了一躬:「程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