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黃雲山都籠罩在疾風暴雨中。山上的草木都是東倒西歪,到處一片昏暗。時不時一道閃電劃破低沉的雲幕,接著山谷間就滾動起陣陣驚雷。
上山的小路邊停著兩輛大巴車,車內已經空無一人。一百來個人正排成整齊的隊列,頂風冒雨地順著泥水橫流的山路爬向山腰。
走在前頭的數十人都是手持刀斧之類的近戰武器,這些人衣衫襤褸,身形瘦弱,臉上都帶著痛苦恐懼的神情。他們身後則是端著老式半自動步槍的數十人,這些人倒是身形比較健壯。身上被急雨淋濕的衣服就算說不上光鮮亮麗,最少也稱得上合身得體,也只有他們才穿著雨衣,雖然在這樣的大雨中雨衣也是形同虛設,但最少比前面那些人好受一點,不至於被豆大的雨點直接打在身上,陣陣作痛。
落在最後的兩個人看起來是這支小部隊的指揮官,一邊擦著臉上的雨水,一邊小心翼翼地注視著隊伍的行進。轉過了兩個急彎,一個對另一個恭維道:「二當家的,還是你英明,趁著這風雨來,果然他們沒有防備。大當家的早該派你帶兵了。」
那個二當家的得意地笑著:「表哥也是好心,先派我打這種容易的仗,這倒無妨。你看三國演義裡面,當將軍的就要善於利用天時地利。他們雖然人少,又沒槍,但是佔了地利。我們倒不是怕他們埋伏,但是我們的人要是有太多傷亡的話,大當家的也會不高興的。我們只能吃點苦,趁著下大雨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說著對前頭的隊伍大喊道:「大伙都精神點!拿下這批人,女人抓起來,大家都有得玩!有功的,沒槍的可以領槍!有槍的大當家自有獎勵!」
「哎!」前面的人紛紛答應著,鼓起精神加快了腳步。隊列慢慢地爬到了小廣場上,卻到處見不到一個人影。只有防空洞的大鐵門敞開著,黝黑的洞口散發著一團團令人恐懼的寒氣。
隊伍很快在小廣場上排成兩排,前面是一排拿著刀斧的近戰人員,後面的那排端著槍。兩個指揮官走上前來,看著大開的洞口,緊張地對視了一眼。
「知道我們要來,逃走了?」那個副手看向二當家的。那人沉吟了一會:「不對,三國裡面這樣的情況定然有詐。」說著對手下們道:「給我喊:茭洲的,都出來投降,我保你們性命。今後跟著我們當家的,吃喝不愁,也不怕喪屍,比你們躲在這山洞裡強。」
手下們趕緊齊聲大喊起來:「茭洲的——都出來投降!我們保你們性命!今後跟著我們當家的,吃喝不愁,也不用怕喪屍!比你們躲在這山洞裡強——!」
叫喊了一會,防空洞口仍然沒有任何動靜。二當家的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想了想:「我記得,三國裡面諸葛亮打不過司馬懿的時候使過空城計,就是這麼開著門,把司馬懿嚇跑了。」
「二當家的英明。你是說,他們也是玩這麼一手?」副手滿臉恭維地笑道。
「我估計差不離。他們拿什麼和我們打啊,就派個小丫頭守夜,他們老大要殺人都得用刀,嘖嘖,我都覺得可憐。幾把破弓箭,能嚇到誰。我可不是司馬懿那種蠢貨,這麼容易被嚇跑。哈哈。」那二當家的得意地大笑了起來:「不過,我也不會掉以輕心。進去兩個人看看!」
「是。你們兩個!進去看看!」他身邊那副手諂媚地笑著答應了一聲,走到隊伍後面,推了兩個拿著刀子的人一把。那兩人滿臉恐懼,卻不得不舉起手裡的刀子,兩腿哆嗦著走向防空洞。剛到門口,其中一個就慘叫一聲,捂著胸口倒在了地上,另一個則是喉嚨中箭,一聲也叫出不來,就這麼直挺挺地癱倒了。
「操,果然有埋伏。又是冷箭。幸好老子有先見之明。」那二當家的吐了口唾沫,他的副手趕緊道:「怎麼辦?」
「嗯……」二當家的沉吟著,隊伍中突然有個手下喊道:「看!山上有人!」
朱老五的隊伍馬上把目光投向防空洞正上方一處林木不那麼茂密的山坡,果然,在齊腰高的雜草和灌木中有兩個背著槍的人影,頂風冒雨,艱難地挪動著。那二當家的頓時來了精神:「媽的!他們拿著槍的人埋伏在那兒!給老子打!」
於是持槍的手下們紛紛舉起步槍,瞄準那兩個人影開火了。其中一個慘叫著順著山坡滾了下來,另一個身影則晃了晃,消失在草叢裡。
「打得好。」那二當家的一揮手,看著手下們停止了射擊,滿臉得意地大笑了起來:「哈哈,好蠢的人,就那麼幾把槍,還派出來埋伏。要是留在洞裡我還有點怵。行了,夥計們,我們幹掉了他們兩條槍,除了那些冷箭,沒什麼ど蛾子了,衝進去吧!拿刀的打頭,拿槍的,給我看準了打!他們可能還有幾把槍,注意點先打他們拿槍的!」
「是!」初次交鋒,雙方都損失了兩個人。但是自己這方損失的只是兩個拿著刀子的炮灰,而對方則損失了本就寥寥無幾的槍手。於是朱老五的手下們都覺得自己這邊大大佔了便宜,士氣大漲,有些貪圖立功的就要衝在前頭,卻被那二當家的喝住了:「急什麼!到門口組好隊形再衝!三國裡面打仗,都是先看陣型的,蠢貨!」
「哎!」手下們只得答應著,在防空洞門口擠成一堆,亂糟糟的開始整隊。當他們的隊伍最密集的時候,伴隨著一聲可怕的驚雷,防空洞兩邊側上方的山坡上,密集的樹林裡突然飛出幾個黑乎乎的東西,落在他們身邊。兩顆準確地掉在人群中間,其中一顆還砸到了一個人的腦袋,直接把那人腦門砸出血了,那傢伙慘叫一聲:「操,誰用石頭……」
「臥倒!」朱老五的手下也有退伍軍人,看清了這些玩意不是石頭,而是手榴彈,正在自己腳邊呲呲地冒著白煙。幾個反應快一點的都跳到一邊趴在了地上,大部分人也發現了危險,但是這些人末日之前都是平民,沒有條件反射般地臥倒,而是恐懼地四散逃竄起來。隊伍後面的那位二當家的則是趴在滿地的泥水中,哆嗦著大喊起來:「陳老二,你不是說他們連槍都沒,怎麼會有——」話音未落,地上的手榴彈就先後爆炸了。
他們的隊伍太過密集,在這樣的伏擊之下根本來不及分散。沒有臥倒或者來不及跑開的人在手榴彈的爆炸中倒下一片,好幾個直接被炸得飛了起來。炸到半空中的碎肉、泥土還沒完全落地,樹林裡就傳出了更可怕的聲音。先是三挺輕機槍歡快的領唱,對這些風雨中趴在地上,毫無掩護的人傾瀉著可怕的彈幕,接著數十支自動步槍加入了合唱,伴隨著此起彼伏的點射聲,對著他們送來一串串子彈。彈雨伴隨著雨點,壓得這些人抬不起頭來,雖然程子介的不少手下只是剛學會開槍,但是朱老五的人實在太過密集,因此他們也能將子彈打到目標上。
朱老五的手下有幾個看樣子是老兵的,試探著舉槍瞄準樹林內的人影準備反擊,卻馬上被幾支自動步槍精準的點射終結了他們無望的努力。防空洞的洞口內也時不時飛出幾支冷箭,攔阻了幾個慌不擇路想要衝進防空洞去躲避彈雨的傢伙,這下朱老五的這隻小隊伍在程子介這邊的伏擊下徹底成為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機槍啊——二當家的——好幾挺機槍啊——還有自動步槍……啊——怎麼辦……陳老二,我******……」
那個滿嘴三國演義,只會紙上談兵的二當家的看著手下先是被炸死了一大片,接著又像割草一樣紛紛倒下,小廣場上的積水漸漸變成紅色,早就嚇得尿了褲子。呆了呆,哆嗦著對手下們大喊起來:「快撤——快撤……快跑啊——」說著連滾帶爬地跑出小廣場的邊緣,鑽進山坡下一片草叢裡,總算是離開了對面槍支的射界。
指揮官一跑,剩下的人自然是無心戀戰。自己這邊傷亡慘重,而對方的人毛都沒摸到。機槍……手榴彈,他們想都沒想過,信心滿滿地打算來收拾「十幾個人,幾把破弓箭,最多就幾把爛槍」的對手,竟然會遭遇這樣沉重的打擊。不說機槍手榴彈了,光是幾十支自動步槍都夠他們吃不消的了。
那些拿著刀子斧頭的人首先對著山上跪了下來,舉起雙手,哭喊著:「饒命——饒命——」投降一旦開始就再也無法遏止,畢竟這些人絕大部分在末日前都只是平民,這些日子都是恃強凌弱,從未遭遇過這樣被完全壓制的局面。尤其是先投降的這些人,本來就是被朱老五從各個地方抓來的,被迫隨著朱老五的隊伍,打衝鋒,當炮灰,完全沒有拚死一戰的**。就算那些拿著槍的人,也不過是為了在這末日世界裡求生,並沒有任何要為之拚死戰鬥的東西。於是不少還拿著槍的活著的人也紛紛跪著舉起了雙手。
輕機槍的咆哮聲停息了,只剩幾把自動步槍還在射擊。一串子彈打進廣場邊緣的一片草叢中,草叢裡躲著一個拿著槍對樹林裡放了幾槍的傢伙,慘叫著滾下了山坡。另外的幾把自動步槍也在延伸射擊,追逐著山谷間想要逃走的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