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居然還有埋伏……程子介頓時心裡一涼,頭昏腦漲地回過頭,身後的中巴車也發現了對面的來車,奇怪地放慢了速度。車裡的人紛紛跳出來,一個個在車邊擺出了戰鬥姿態,端著槍對準了來車,顯得非常緊張。
奇怪……不是他們的人?程子介又驚又喜,再次將目光轉向兩輛來車,集中精神,才發現那是兩輛塗著迷彩的吉普車。自己人!那是自己在雙河武裝部找到的吉普車無疑。他們怎麼知道自己有危險的?不過,不管怎樣,抱頭鼠竄的程子介總算是遇到救星了。
顧不得多想,程子介竄上公路,對著吉普車一邊狂奔,一邊大喊道:「老鄧——老李——」這時背後陵川鎮的人再次開槍了。
槍聲一響,吉普車就劇烈地剎在了路上。這次因為距離比較遠,陵川的人注意力也大部分在吉普車上,所以沒有打中黑暗中高速運動的程子介。吉普車上的人也發現了程子介,一邊大聲回應道:「老大——」這時鄧團長熟悉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開火。」
程子介的一個手下從吉普車上站了起來,肩上扛著的火箭筒突然發出「嗡」的一聲,將他震得向後一個趔趄,兩位同伴趕緊一起頂著他的背,才讓他沒有摔倒。一枚火箭彈拉著長長的尾焰劃破夜空,準確地命中了那輛中巴車,頓時將中巴車化成了一個大火球,車邊的人也被爆炸的氣浪炸的連滾帶爬,還沒等他們站起來,另一輛吉普車也開了上來,車頂上架著的輕機槍咆哮著,對他們傾瀉出雨點般的彈幕,伴隨著四支自動步槍噠噠噠的點射聲。
這樣的小規模夜間遭遇戰,程子介手下們的武器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對方顯然是對這樣的火力配置毫無心理準備,火箭筒先聲奪人,輕機槍無情壓制,自動步槍精確射擊……對方的十餘人人很快就盡數癱倒在還在熊熊燃燒的中巴車邊,沒有了聲息。程子介已經跑到了一輛吉普車邊,跳上後座,看著熊熊燃燒的中巴車背後那另外兩輛追上來的車掉頭逃向陵川鎮內,不由得大笑起來:「哈哈,漂亮。」
「老大,怎麼回事?陵川的人?」鄧團長一揮手,手下們停止了射擊,吉普車緩緩開向中巴車邊。車後還有個人在地上翻滾蠕動著,很快一顆子彈就結束了他的痛苦。
「對,就是陵川的那些畜生……抓個活口啊——哎。」程子介趕緊道。開槍的那個手下趕緊解釋著:「老大,他活不了幾分鐘了,脖子都斷了,也說不了話。」
「哦。」程子介這才點點頭,看了看手臂上的傷口,還在不停地流著血,幸好恢復了知覺,疼得他呲牙咧嘴:「那些王八蛋,把老子手都打斷了。」
鄧團長舉起一盞礦燈,看了看程子介的傷口:「老大,沒斷,就是擦傷而已。」
「呃?我怎麼感覺斷了。」
鄧團長不由得笑了起來:「很多人第一次受槍傷的時候,就算只傷了一根手指,也覺得自己要死了。」說著轉頭對明華道:「明華,剛才出來的時候我叫大夫人給你帶了些急救藥品和紗布,對吧。給老大包紮一下。」
程子介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伸出手臂讓明華為自己包紮。這時鄧團長道:「行了,我們人少,此地不宜久留——」
「老鄧,等等,去接幾個人一起走。」程子介趕緊道。
「是,老大。」鄧團長趕緊答應著,兩輛吉普車緩緩地駛到了剛才和趙鴻運等人分開的公路邊,程子介呲牙咧嘴地站起來,一邊讓明華為自己的手臂纏上紗布,一邊對著路邊原野裡的那一小片麻田——他們大概只能是藏在那兒——大聲喊道:「趙鴻運——白雅瓊——杜小婉——我回來啦!快出來——」
程子介猜得不錯,他喊了幾遍,麻田邊緣就出現了幾個人影,正是趙鴻運他們,緊張地回喊著:「程大哥——?」
「是我,程子介——我們快走——」程子介一邊喊,一邊看著遠處陵川鎮口的燈光,看得見鎮內不少人影正在跑來跑去,顯然對方正在調動人馬,準備反撲。
趙鴻運確認了是程子介的聲音,趕緊帶著幾個女人們,又跌跌撞撞地在小路上跑向程子介的方向。程子介的手下們已經下了車,正在周圍散開警戒著。半晌,趙鴻運背著白雅瓊終於回到了公路邊,氣喘吁吁地喊道:「程大哥,我剛才聽到槍響,——你受傷了。」
頓時程子介救下的人都將目光落到了程子介手臂上的紗布。程子介看了鄧團長一眼,笑道:「小事,擦傷。這是我弟兄們剛好趕到,把剛才那輛中巴幹掉了。來,都上來擠一下,速度走。」
「哎!」趙鴻運帶著自己的老婆爬上了另一輛吉普車,另外四女則擠進了程子介這輛車。然後鄧團長一聲令下,下車警戒的人也回到車上,於是吉普車疾馳了起來,飛快地離開了這片危險的地方。
程子介總算是輕鬆了下來,雖然又受了傷,但是救下八個人的性命,實在是太值得了。只是這次受傷也讓他嚇得不輕,以後就算要救人,也不能再如此顧前不顧後的,一定要想到萬全之策,特別是如何撤退。否則不但救不了人,自己也要搭進去。今天要不是鄧團長及時帶手下趕來,自己就真的有危險了。想到這裡,程子介感激地笑道:「老鄧,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老大。」鄧團長趕緊對著程子介欠了欠身子。這下那幾個被程子介救下的人都吃驚地看著他:老大?這年輕人竟然是個老大,親自來救自己,還受了傷……吉普車駛過還在燃燒的中巴,火光照著中巴車邊地上的屍體,更是讓他們喜悅之中又帶上了一些驚恐。
鄧團長皺著眉頭,繼續道:「家裡出了事,何安靜不見了。」
「不見了?不見了是什麼意思?她不是在放哨嗎?」程子介吃了一驚。鄧團長沉聲道:「對啊,剛才十一點家裡斷電,準備休息的時候我聯繫了她一下,想要確定一下安全,結果她沒有回話。我趕緊帶人下去,只看到她的對講機和一瓶花露水在那,人和槍都不見了。我就趕緊召集弟兄們全部武裝起來守著門口,讓春林協助老李在指揮。架著兩把機槍,還有那麼多步槍手榴彈,守住防空洞口沒啥問題。我就想著老大在陵川,這麼晚還沒回來,會不會和何安靜突然不見的事有關,就挑了幾個精幹的弟兄,想來看看情況,要是有事也能支援一下你們,沒想到正好碰見老大被人追。這麼說,她不是老大叫走的了。」
「我要是有事,對講機現成,肯定會告訴你們啊,不會一聲不吭地把她叫走的。奇怪,她去哪了?她哥呢?」
「她哥在房裡。」
「她不會丟下他哥的。這麼說……」
兩人對視了一眼,馬上明白,何安靜遇到危險了。
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吉普車很快轉上了雙河到茭洲的公路,程子介思索了一會,找不到任何頭緒,只得對鄧團長低聲道:「你們找了沒?」
「我出來的時候,耀煌帶著幾個人在附近找著。」
「你最後和她聯繫是什麼時候?」
「十點半。她報告說一切正常。」
「你們聽到了槍聲之類的聲音嗎?」
「我問過,沒人聽見過什麼動靜……」
「血跡呢?有沒有找到血跡?」
「也沒有。」
「現在幾點了?」
「十二點過了。」
這麼說,何安靜失去聯繫至少有一個多小時了。想到這兒,程子介頓時如坐針氈,站起身來,集中精神掃視著公路兩邊,一直回到黃雲山腳下,卻沒有發現路邊有任何蛛絲馬跡。
吉普車停到了上山的小路邊,程子介剛跳下車,路邊的山林裡就鑽出幾個人,正是張耀煌帶著幾位手下,都帶著弓弩,程子介心急如焚地問道:「耀煌,有什麼發現沒有?」
張耀煌搖了搖頭。倒是他帶著的一個手下上前一步,手中舉起一隻白色的女式運動鞋:「老大,剛才在南邊半里路的地方發現的,這鞋挺新,看著像剛掉在那兒的,我覺著,說不定是何妹子的。」
程子介趕緊接過鞋子,端詳了一會,隱約記得何安靜的確是穿過這鞋。點了點頭:「有勞了。你們沒再往更遠的地方找了嗎?」
「張二哥吩咐,現在情況不明,老大又沒回來,家裡說不定也有危險,我們不能走遠,只能分頭搜索一里範圍,就得撤回來集中。」
「老大,我是……」張耀煌有些緊張地上前一步,程子介知道他生性穩重,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耀煌,你做得對,深更半夜的,保護兄弟們的安全最重要。」
張耀煌這才鬆了口氣:「是。」
程子介轉身對著下了吉普車的眾人:「老鄧,帶這幾位回去休息,把他們安頓好,守住防空洞口等我回來。耀煌,你帶兩個人繼續在這兒警戒,但是你們得注意一點,不要待在路邊,都去林子裡藏著,看得見上山的路口就行。有情況也不要暴露行蹤,先報告老鄧,聽老鄧安排行事。我得去南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