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下的女子一頭有些張揚的短髮,身著一件普通的圓領衫和舊牛仔褲,蹬著白色的運動鞋,青春健美的身材在滿眼的綠意中展現得淋漓盡致。正是何安靜,結束了一夜的放哨後回來,一邊走向鄧團長,一邊取下背上背著的槍遞過去:「鄧大哥,子彈六十發,請檢查。」
「嗯。」鄧團長接過何安靜交上來的槍支子彈和對講機:「辛苦了,休息吧。」
「不辛苦。」何安靜打了個呵欠,滿臉倦色,卻帶著自豪的神情,看向一邊的程子介:「程老大。」說著高傲的挺起胸膛,還揚起了臉。
這姑娘實在是自尊心太強了。但是一個人獨自在這荒山野地裡放了一夜的哨,實在讓程子介無可指責。看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滿是血絲,本來不算白皙的臉頰上染著一層疲憊的蒼白,只得點點頭,讚許地笑道:「小靜,辛苦你了。不過……」想了想,知道她肯定不會聽自己的話,勸也無用,就讓她繼續放哨算了,於是繼續笑道:「……有很多蚊子吧。等會你去找田田要點花露水什麼的,要不你覺得還有什麼可以驅蚊的,也可以和她說。」
何安靜倒是俏臉一紅,一方面是因為這傢伙竟然這麼細心,還居然會這樣關心自己,還叫自己小靜——但是別人是老大,這麼叫也無可厚非;另一方面自己晚上沒睡著不是因為自己警覺,而是實在被蚊子咬得有些受不了,根本睡不著,否則的話自己恐怕會熬不住栽倒在哪個草窩裡了。
「怎麼了?」程子介看著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有些奇怪。何安靜趕緊道:「沒事,謝謝程老大。我去看我哥了。」
「嗯,白天好好休息,你哥有我媽和陸護士照顧,沒什麼事的。」
「是。()」何安靜答應著,昂首挺胸地走向了小診室。
「李正,你去放哨吧。現在情況不是很安全,不能掉以輕心。你這剛退伍的偵察兵,不用我多說吧?等會早飯給你送下去。」鄧團長道。
一個年輕人趕緊答應著,熟練地扛起槍,將一隻備用彈夾****皮帶,然後整了整屁股上掛著的兩顆手榴彈,對著鄧團長和程子介各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邁著軍人特有的沉穩步伐走向山下。
「老大。」鄧團長這才走上前來。程子介又給他們發了一圈香煙,笑道:「這麼早,辛苦了。對了,我們懂槍的人現在都在這兒,等會還是得派個人跟我們去雙河才好。不然過去的人沒一個人懂槍械知識的,也是個麻煩。」
「是,老大。」鄧團長答應著點燃了香煙,看著手下們思索了一會,對著一個中年人笑道:「鄧春林,老大說的你聽到了。你也當過班長,這事你行不行?」
「行的三哥。老大,你放心。」
「那你跟老大去雙河吧,可別給我們鄧家丟臉。」鄧團長笑道。
「是。」鄧春林趕緊答應著。程子介滿意地點點頭:「好,你們練吧,我就是出來看看。」
「哎。」鄧團長趕緊帶領他們繼續操練起來。
程子介饒有興致地看了一會,起床的人越來越多,很快廣場上就喧鬧起來。於是鄧團長也就收隊休息,等著開早飯了。程子介一時無事,於是舉步走進那間房子,廚房內的女人們正在忙碌著,領頭的依然是張耀輝的老婆——當然,現在是張耀煌的老婆了,正在臉色蒼白,聲音沙啞地指揮著做早飯。
死者已矣,生活還要繼續,尤其是這樣的世界,是不容許有太多無謂的悲傷的。程子介在心裡歎息了一聲,不去打擾他們,而是走進了另一邊的教室。教室通向小診室的門開著,裡面傳來何安靜清脆的說話聲:「哥!你怎麼也這麼說!女孩子怎麼啦,我比那幫飯桶強多了!他們連上個彈夾都要學半天!……」
程子介頓時明白何安平已經醒了,兄妹兩又開始鬥嘴。又好氣又好笑,走到門口,馬上病床上躺著的何安平就看到了他,虛弱地笑道:「老大。」
何安靜回頭看到了程子介,也默默地住了嘴,站起身來讓出病床邊的椅子:「程老大,請坐。」
程子介也不多客氣,走到病床邊坐了下來,看著一邊正在為他解開包裹著傷口的紗布的陸護士,微笑道:「醒了啊。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托老大和幾位夫人的福,剛才陸大姐說只要保持現在的狀態,一個月左右就可以痊癒了。」何安平艱難地直起上身,滿臉蒼白地強笑著。
「你躺好,不必那麼客氣。」程子介趕緊伸手按住他的肩,讓他躺好,笑道:「既然這樣,你就安心養傷吧。」
「是,多謝老大,只是小靜又讓你們操心了。」
「哪裡。小靜昨晚一個人站崗放哨,保護大家的安全,實在是一位女中豪傑,你就放心吧。」
「哦?」何安平聽到程子介的話,有些驚疑地看了看一邊的妹妹,何安靜正是有些感激程子介在哥哥面前為自己說好話,雖然被這個比自己還小的男孩子叫「小靜」有些怪怪的,但此時可不是和他爭論這個的時候,而是驕傲地對著何安平道:「怎麼樣,老大都這麼說,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嗯……」何安平有些遲疑地看著程子介,程子介馬上明白他的擔心,笑道:「昨晚武器不夠,所以在小靜的強烈要求下只安排了她一個人。今天我再去雙河拿些武器回來,以後放哨最少都會安排兩個人一起。」
何安平這才舒了口氣:「那就多謝老大照顧了。」
「不客氣,你們現在既然跟著我,我自然會保護你們的安全。」程子介點點頭,這時陸護士道:「行了,老大,你們先出去吧,他得換藥,打針。」
「哎。」何安靜大聲答應著,對哥哥笑道:「哥,你好好養傷,疼的時候就哭,沒事的哦,我不笑你。我回去睡覺了哦,困死了。」
「去吧去吧,死丫頭。」何安平無奈地笑道。程子介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和何安靜一起離開了診室。
門外的早飯已經擺了上來,鍾美馨也帶著蘇田田和蕭玉梅出了防空洞。程子介上去和她們親暱了一會,吃過早飯,就帶著手下們出發了。
雖然昨天張耀輝才遭遇意外,但是今天程子介親自帶隊,眾位手下也就放下了心來。大家想像著雙河武裝部裡面那座軍械庫,知道只要獲得了那裡面的武器,就不用再怕拿著半自動老式步槍的朱老五了,更是一個個振奮無比。尤其是張耀輝原來的手下,都憋著一股勁,期待著拿回武器以後再去找朱老五報仇。
「老大……這……」
「沒事,節約點油吧,畢竟現在的汽油是用一點少一點了。」程子介笑著鑽進了一輛小皮卡車的駕駛室,拒絕了手下們要求他乘坐那輛豪華小轎車的要求。於是張耀煌也只得帶著鄧春林跟著坐了進來。其他人則擠在一輛中巴車和兩輛大貨車上,隨著程子介一聲令下,小車隊在放哨的李正注視下緩緩地碾過陽光,駛向北方的雙河縣城。
一路上程子介一直在沉思,有沒有更有效率地搬運武器彈藥的辦法。靠自己一趟搬十來支槍,累得要死不說,還浪費時間。可是從城口的小橋到武裝部門口差不多兩里地,而且都是繁華的街道,一路上的喪屍至少也得有三五千頭,慢慢清過去更不靠譜。
說不得,只能靠自己一趟趟地搬運了。辛苦一點也沒所謂,安全第一。程子介正在閉目沉思著,突然皮卡一個急剎車,程子介趕緊睜開眼睛,就看見前面副駕駛座上的張耀煌警覺地舉起一隻手伸向窗外,示意車隊停下。
程子介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前面的道路,一馬平川,並沒有任何異常。正想問張耀煌什麼回事,張耀煌已經轉過身來,對著程子介低聲道:「老大,槍聲。」
程子介趕緊側起耳朵,卻只聽到公路兩邊行道樹上的蟬鳴。這時張耀煌伸出手指向左前方:「那個方向。」
果然,左前方又隱隱傳來兩聲槍響。程子介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身邊的鄧春林也聽到了,沉聲道:「我聽到兩聲半自動,應該是民兵用的。還有一聲微沖,應該是警用的。」
「警用?陵川的人?」程子介馬上想起攻佔了雙河公安局的陵川倖存者。不錯,前面不遠處應該是通向陵川鎮的那條岔路口,戰鬥不出意外的話,應該發生在那條岔路邊。
幾人對視著,良久,卻沒有再響起槍聲。程子介心中不安,想了想,沉聲道:「我先去看看,你們呆在這,保持警戒。有危險就跑。我要是超過一個小時沒回來,你們就先撤回山上。」
「是,老大。」眾人趕緊答應著,緊張地看著程子介提著他那把錘子,輕巧地縱身沒入了路邊的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