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內的蕭老師一時也沒有睡著,末日之後這麼久,她也是第一次獨自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過夜。當然,她確定這兒很安全:這樣的防空洞內,只要守住洞口,不可能有喪屍的威脅。至於那些男人,她也不止一次地見過他們對程子介畢恭畢敬的樣子,看起來有著嚴格的紀律性,不會來侵犯自己。
程子介……她又想起了那個神奇的少年。匪夷所思的能力,卻有著單純的笑容。剛才和蘇田田在一起的時候她們有過短暫的交談,雖然並不深入,但也足夠讓她從另一個方面瞭解程子介了。
每次說到程子介的時候,蘇田田臉上那充滿愛意的神情,讓蕭老師不由得有些羨慕。在這樣的末日世界下還能有這麼美好的感情,對一個女人來說實在是最大的滿足。
翻了個身,蕭老師裹了裹身上的薄被子。這防空洞在初夏時節還是有些涼意,但是洞內通風不錯,除了偶爾聽到一滴水珠滴落,還隱約能聽到幾絲讓人臉熱心跳的的聲音。當然,蕭老師已經見慣了,鄧團長那兒人更多,居住更密集,在這樣的世界裡沒什麼放不開的,所以每天晚上蕭老師都得忍受著這些聲音的折磨。
老公……蕭老師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她剛結婚並沒有多久,新婚燕爾,和丈夫的感情還是很甜蜜的。只是幸福被突如其來的災難碾成碎片,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了,蕭老師知道自己抱著的只是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要是丈夫真的不在了,自己還要這麼一個人過下去嗎?這些日子自己沒有男人,卻總能獲得足夠的生活用品,她知道已經有不少人有些不滿了。當然,鄧團長是有理由的:「蕭老師救了好幾個小孩,就憑這,我們也不能讓她挨餓。」
但是如果程子介同意了合併呢?程子介原來的手下會不會允許一個獨身女人的存在?畢竟這樣的世界裡都是靠男人討生活,女人能做的事情,實在太少了。
蕭老師在黑暗中沉沉地歎了口氣,知道自己總有一天,必須選擇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真的會是那個帥氣的男孩嗎?聽蘇田田說,他才十八歲,比自己足足小了八歲呢……
「他很笨的……」想起了蘇田田盈盈的笑語,蕭老師又是心煩意亂地翻了個身,強迫著自己不再去想,慢慢地睡著了。
程子介的車隊又一次在朝陽下來到了鎮子口。這次沒有遇到什麼阻礙,只是鄧團長安排了兩個人守在鎮子外的公路邊,看到程子介的車隊,趕緊跑出來揮著手。
程子介的車隊緩緩停了下來,很快程子介就帶著眾人跳下了車。看到蕭老師,那兩個人趕緊迎上來問道:「蕭老師,你沒事吧?」
蕭老師明白他們的意思,趕緊微笑道:「沒事。」
程子介走出人群,來到蕭老師身邊:「抱歉,昨晚我回去的時候已經天黑了,考慮到晚上趕路不安全,就留下蕭老師休息了。」
「啊,是,程老大。」兩人趕緊欠了欠身子,然後詢問地看了看蕭老師。
「程老大這次來是想和鄧團長談談的。」蕭老師微笑道。
「啊,是,是!」兩人大喜過望:「我們這就去通知鄧團長!」說著飛快地跑進了鎮子。
程子介則帶著眾人又上了車,向著鎮子裡慢慢地開了幾步。鎮口加油站的廢墟邊屍臭比昨天又濃了不少,讓人很是不適,尤其是蕭老師,更是俏臉發白,一幅想要嘔吐的樣子。
看樣子這鎮子是不能住人了。程子介歎息著,很快車前就看到了鄧團長帶著幾個人迎了上來。
跟著鄧團長將汽車慢慢開到鎮政府大樓前,程子介跳出小轎車,鄧團長已經知道了程子介同意談判,滿臉堆著笑,方方正正的臉膛上那些深深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讓程子介不由得有些心酸:他本是個高傲耿直的軍人,卻也要為了手下的生存對自己賠笑。()但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程老大,這邊請。」鄧團長畢竟還保留著軍人的尊嚴,雖然表情有些卑微,但是腰桿卻一直挺得很直,在前頭帶著程子介等人來到了四樓一間大型會議室內。
眾人分賓主落座,蕭老師也回到了鄧團長那一邊。等所有人坐定了,程子介才看著鄧團長道:「鄧團長,蕭老師已經轉達了你的意思。」
「是的,程老大,我這人不怎麼會說話,前天多有冒犯,還請別放在心裡去。」鄧團長趕緊道。
「嗯。你們說要和我們合併,其實是一件對大家都有好處的事情。」程子介也不多囉嗦,開門見山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鄧團長頓時大喜過望:「啊,我代我弟兄們多謝程老大了!」
程子介點了點頭:「先不用謝,我還有些問題。」
鄧團長的神情馬上又緊張了起來:「程老大請講。」
「行。就是鄧團長既然有心合併,為什麼不親自來和我解釋,而是派了蕭老師一個女人這麼遠跑過去冒險?」程子介緊緊地盯著鄧團長,他一直覺得這個問題有些不爽。
鄧團長尷尬地看了看身邊的蕭老師,沉默了一會,只好如實解釋道:「前天程老大發火離開以後,我本想去解釋,但又怕程老大年輕氣盛,一時聽不進去,反而更怨恨我們,我們就沒機會跟隨程老大了。」
說著,又看了看蕭老師,笑道:「然後看到程老大走的時候和蕭老師說了幾句話,以為程老大年輕,英雄愛美人,或許是對蕭老師有意,應該不會對蕭老師發火,就請蕭老師去和程老大解釋事情原委了。正好蕭老師在我們這兒也一直獨自生活,要是真的程老大喜歡蕭老師,娶了她也不會壞了程老大的聲譽。」
程子介皺了皺眉頭:「你這件事幹的不太光彩。」
鄧團長趕緊站了起來:「抱歉,我們的確是有些小人之心了。還望程老大看在我們都是普通人,生怕錯失機會的份上,體諒一下。」
「沒事了。」既然鄧團長坦誠相告,程子介也不便再繼續追究,只得停止了這個話題。鄧團長如釋重負,笑著坐了下來。而蕭老師一張白皙的俏臉則悄悄地浮上了紅暈。
頓了頓,程子介繼續問道:「蕭老師昨天和我說了路障的原委,我想知道詳細情況。」
「是這樣。」鄧團長趕緊揮手:「叫趙有志過來。」
很快鄧團長的手下就帶來了一個高大的年輕人,只是看上去一直在挨餓,所以瘦的像一根竹竿,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青白的臉上還有些傷痕。
「老大。」年輕人走到鄧團長面前,鞠了個躬。
鄧團長趕緊道:「小趙,去跟程老大說一下玉佛寺鎮的事情。」
趙有志趕緊走到程子介面前,看了看程子介,小心翼翼地問道:「程老大,不知道您想知道什麼?」
「玉佛寺鎮有多少倖存者?為什麼你們說要對付他們?」
「現在有四百多號人,都在鎮子邊上住著。領頭的是個叫朱老五的,他本來是鎮裡的民兵隊長,出事以後,他就召集了不少人一起。因為有槍,所以救下了鎮子周邊不少人。雖然不敢到鎮裡人口密集的地方,但是附近很多村子都被他清了。他這人心狠手辣,不顧手下的死活。除了親信的那批拿槍的人,其他的人被他救下來或者投奔他以後,都被他逼著去打喪屍啊、幹活啊……雖然天天死人,但人還是越來越多。後來清了十來個村,手頭人多了,他就開始搶人。」
「搶人?」程子介疑惑道。
「我們那是個大鎮,離這兒有二十多里,在小凌河邊上,附近村子也很多,有些村子的人活了下來,十個二十個的,自己討生活,但是朱老五碰到了就強迫他們跟著自己。不聽話的就殺。」
「有這事?」程子介吃了一驚。
「嗯。我本來是跟著他的,後來實在受不了了,趁著一天在河邊幹活,故意掉進水裡。因為我水性好,被水沖了老遠以後爬上了岸,就一個人從野地裡走小路到了這兒。」
「受不了了……是什麼意思?」程子介沉吟著問道。
「那個朱老五……除了那些親信,其他人都強迫著幹活。打喪屍的時候用槍在後面趕著我們沖,死多少人他都不管。又逼著我們幹活,收稻子,種地……」
「種地?」
「是啊,我們鎮子邊不少水田呢,現在早稻熟了,不打喪屍的時候他就強迫我們去收早稻,種晚稻……幹活倒沒什麼,這樣的世界大家都知道該拚命幹活,可是幹活得來的東西都被他控制了,吃的也不給吃飽,還天天挨打……一開始還有人想反抗,被他殺了兩批,也就沒人敢出頭了。他還……還搶女人。我們那兒的女人長得好看點的,都被他睡了,睡完了喜歡的留下來當老婆,不喜歡的賞給親信。他現在都有三十多個老婆了——說是老婆,比丫鬟都不如,就是給他洩慾用的,也是高興了睡一下,不高興了就餓飯,打一頓是家常便飯。他的那些手下也每人佔了不少女人,實在看不上眼的,也不許我們跟他們接近,男的女的都得分開。連女人都被他逼著去打喪屍……我堂姐就是被他強佔了……還有我在末日後找了一個老婆,也被他一個手下搶了……」趙有志說著說著,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