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介大驚之下後退了兩步,不由得有些驚慌起來。仔細觀察了一下,才發現那只喪屍趴在防盜網上,倒沒有什麼特別的威脅,也是和其他喪屍一樣,伸著腐爛的手臂,嚓嚓地咬著空氣。
程子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了一會,確定了那只喪屍突破不了防盜網,才大著膽子上前一步,站在對方剛好抓不到的距離,握緊了手裡的釘錘。
對方半腐爛的眼眶裡,黏糊糊的眼球幾乎要迸了出來,張著嘴嘶嘶地叫著,一雙手飛快地揮舞著,拚命地想要抓住程子介。
「去死。」程子介低低地喊了一聲,掄起釘錘對著喪屍已經頭皮脫落,露著頭骨的腦門砸了下去。
「嘶。」出乎程子介的預料,對方的動作快得程子介幾乎無法看清,頭一偏,程子介的釘錘就落了空,重重地砸到防盜網的橫檔上,發出一聲震耳的金屬碰撞聲。
「我操!」程子介嚇了一跳,勢在必得的一錘落了空,他這才意識到事態嚴重:這只喪屍似乎特別靈巧敏捷,自己的攻擊被輕而易舉閃躲過去了。
剛才的聲響吸引了更多的喪屍,紛紛聚集到防盜網前,擠壓著,衝擊著,數量越來越多。小指粗細的鋼條也在這樣的衝擊力下發出吱吱的摩擦聲,很快,其中一根就微微地彎曲了起來。
「媽的。」程子介顧不得那些別的喪屍,又揮起釘錘對準那只喪屍的腦門連砸了三下。但是心裡卻越來越涼,他實在打不中這只喪屍,對方的速度比他快多了。
「不行了……打不中。」程子介喘息著,慢慢退後幾步,看著將防盜網固定在陽台牆壁上的粗大的螺釘在喪屍們的衝擊下鬆開了一個,知道再拖下去自己討不到好,只得提著釘錘倒退著離開了陽台,然後一溜煙地逃離了這一家,回到了二樓暫住的地方。
「小傑!」程子介敲了幾下門,鍾美馨才出現在門後,拉開了門,滿臉都是緊張和關切:「一樓下面那麼大的動靜,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我引了些喪屍到陽台上幹掉了。」程子介遲疑了一會,決定不讓媽媽擔心。畢竟就算她知道了那只速度奇快而且非常靈活的喪屍的存在,也幫不上什麼忙。
「你沒受傷吧?」鍾美馨擔心的問道。
「沒有,媽,我現在的能力你還不放心嗎。」程子介勉強笑著寬慰媽媽,但是臉上的表情卻讓鍾美馨擔心不已。
程子介剛才確實是很震驚,他沒想到會碰到一個自己完全對付不了的喪屍。他畢竟剛剛成年,很多事情雖然竭力掩飾,但表情上還是無法做到完全不露痕跡。
「……嗯。」鍾美馨也知道兒子的心意,遲疑了一會,沒有再問。程子介點了根煙,提著釘錘走到陽台上向下看著。剛才那一家正好在自己暫住著的這一家樓下,從陽台上剛好可以看到下面的情況。
一大群喪屍圍著樓下的陽台,還在不停地衝擊著。程子介的煙抽了一半的時候,一樓的防盜網終於被匡噹一聲撞開了,一大坨黑色的喪屍就滾進了一樓的房間裡。
「操。」程子介低低地罵了一聲。他知道喪屍追不上二樓,但是這樣的情景卻讓他渾身發涼。
「小傑,還是不要下去了。」鍾美馨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到了陽台上,呆呆地看著下面的情景。
「沒關係的,我和他們打游擊,慢慢消滅他們。」程子介笑著安慰道。
「太危險了……萬一……」鍾美馨看著他,搖了搖頭。
「沒事的媽,整整半個月了,還沒有任何救援。我們必須要自己求生。」
「你找到了這麼多吃的喝的,我們可以堅持很久。說不定馬上就有救援呢?還是別冒險……萬一你遇到危險,媽怎麼辦。」鍾美馨說著眼睛裡已經泛上了淚花。
「嗯……那我們從長計議吧。」鍾美馨的樣子讓程子介不忍心再堅持,伸出手摟著她,柔聲道。剛才那只喪屍也的確讓他心有餘悸。在沒有想到萬全之策前,還是別輕易冒險的好。
「嗯。」鍾美馨這才放心了一點,眼淚汪汪地仰起臉:「我去做飯。你今天要吃多少。」
「一斤米吧。」這幾天程子介吃的很多,慢慢地身體內儲存的能量也差不多到了極限,現在進食只需要補充消耗就行了。
「好。」鍾美馨掙脫他的手臂,走向廚房。程子介回過頭去看著樓下的喪屍群,一股無能為力的情緒泛上心頭,心裡煩躁,隨手抓起陽台上的一隻花盆丟了下去。
啪地一聲,花盆砸碎了一隻喪屍的腦袋,花盆也碎了。程子介發洩了一點心中的怒火,又丟下了幾隻花盆砸著樓下的喪屍,一邊喊道:「去死吧,去死吧。」
就在程子介砸的高興的時候,圍著樓下那家陽台的喪屍群裡,突然有一隻仰起頭,發現了二樓的程子介,馬上「嗷」的一聲,高高的跳了起來,直接趴到了程子介面前的防盜網上。
程子介頓時嚇得目瞪口呆,這只喪屍這一跳差不多足有五米高度,更可怕的是:他發現它就是剛才那只自己打不中的喪屍。
「嘶……」喪屍抓住防盜網,用力地用身體撞擊了一下。二樓的防盜網不會像一樓那麼堅固,是鋁合金的材質而不是鋼,也只有鞋帶那麼粗,一下子就被撞得凹進來一大塊。
「我操!」程子介反應過來,揮著釘錘瘋狂地攻擊了過去,但是那只喪屍一邊輕描淡寫地躲開了攻擊,一邊繼續撞擊著防盜網,很快撞出了一個洞,帶著惡臭的半腐爛的身體就滾進了陽台。
「啊!啊!」看到這一幕的鍾美馨也嚇得尖叫起來,手足無措地站在陽台門口,渾身發抖。
那只喪屍的動作的確是快得出奇,在地上打了個滾就爬了起來,一把抓住了程子介的肩膀。腦袋一側,躲開了程子介最後的一錘,任由釘錘將自己的一邊肩膀砸得稀爛,但是就這麼側著頭,一口咬住了程子介的脖子。
一陣劇痛從程子介脖子上傳來,給他帶來一陣暈眩。程子介有些眼花地看了看陽台門口的鍾美馨一眼,咬了咬牙:「一起死吧!」就伸出雙手抓住了喪屍的腦袋。
喪屍這次倒沒有躲閃,咬到新鮮血肉讓它不顧一切地撕咬著程子介的脖子不放。就在這時,「砰」的一聲槍響,喪屍腦漿迸裂,全身一軟,癱倒在了程子介的腳下。
「媽。」程子介回頭看著鍾美馨,正是她開了槍。
「小傑!」鍾美馨丟下手槍,痛哭著撲了過來,手忙腳亂地檢查著程子介脖子上的傷口。
「呼……」程子介渾身無力,軟軟地就要摔倒。鍾美馨哭著將他架進客廳裡,放在沙發上躺下,拿出一隻手電筒檢查著他的傷勢。
「動脈沒事……動脈沒事……」鍾美馨一邊哭,一邊去衛生間打了一盆清水:「媽給你清洗一下。」
程子介軟綿綿地半躺在沙發上,哆嗦著點著了一支煙。脖子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很快這種灼痛就向全身擴散開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從體內向外散發的寒冷。」沒事的,沒事的,動脈沒傷到就沒事。「鍾美馨一邊仔細地清洗著程子介的傷口,一邊哭道。但是她知道程子介的情況很不樂觀:傷口一開始流出來的是鮮紅的血,洗了一會,血液漸漸的變成黑紅色,最後是暗黑色,而且粘稠得像麥片粥一樣,還帶著惡臭。
「媽。」程子介抽完一支煙,忍受著一陣陣的噁心無力,強笑道:「沒事,就是被咬了一口而已。」
「小傑,你的傷口……」鍾美馨終於承受不住,丟下毛巾,背過身去撕心裂肺地痛哭起來。
程子介伸出手摸了摸傷口,黏黏稠稠的血液讓他心裡一涼。將手舉在眼前就著夕陽的光看了一眼,一片烏黑。
「媽。」程子介又點燃了一根煙,慢慢地吸了一口,低聲道:「家裡的東西,應該夠你撐一個月了。一個月肯定會有救援。二樓不安全,你最好再搬到三樓或者四樓去,反正都清理的很乾淨了。你自己注意一點,別弄出什麼聲響,那張寫著sos的床單,你還是要在陽台上掛好……」
「不,不。」鍾美馨瘋狂的搖著頭,哭喊道。
「媽,你的槍呢。」
「不——」
程子介歎了口氣,掙扎著站了起來,去陽台門口撿回了手槍,塞進鍾美馨手裡:「媽,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我不要。」鍾美馨嚎啕著,說什麼也不去碰手槍,就像槍上面有刺一樣。
「媽。」程子介劇烈的喘息著,一股麻木感從脖子的傷口傳遍了半個身子,他覺得自己越來越虛弱,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
「小傑。媽還要看著你結婚,生小孩,照顧媽媽一輩子……」鍾美馨垂著頭,抓著程子介的手,哭得肝腸寸斷。
「媽。」程子介哆嗦著,一陣陣的寒冷讓他的牙關打起架來,但他還是努力抬起麻木的手臂,擦去鍾美馨臉上的淚水,笑道:「世界都這樣子了,我怕是找不到女人結婚了。」
鍾美馨更是心如刀絞起來。自己嚴防死守,不讓兒子早戀,沒想到兒子如今還沒品嚐過愛情的滋味,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要是世界上真的只剩下我們兩個人,那只有媽嫁給我了。」程子介知道,事已至此,只有盡量開些玩笑緩解鍾美馨的痛苦。
「小傑——」鍾美馨忍受不住,一頭栽進程子介的懷裡,大哭道:「只要你沒事,媽做什麼都可以!要是找不到別的女人,媽就嫁給你,你別丟下媽一個人。」
「好的,媽,好的,那我說什麼也不要死。」程子介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軟軟地抬起手臂想拍一下鍾美馨的背,卻怎麼也抬不起來,超凡的力量彷彿都被抽乾了,只能無力地垂了下去,緊接著就進入了一種半清醒狀態。
「原來,被喪屍咬了是這樣的感覺啊……」程子介最後昏昏沉沉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