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盜門吱呀作響地向外推開了那些死掉的喪屍,程子介只推開了一條剛好容自己出去的縫隙,就側身擠了出去,反手關上了防盜門。
樓道裡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動靜。地上亂七八糟的都是垃圾和血跡,程子介緊緊地握著釘錘,輕手輕腳地繞著電梯井轉了一圈,確定了這一層並沒有其他喪屍,才鬆了口氣,回到了自己家門口,俯下身檢查了一下自己剛剛幹掉的這幾具喪屍。
這是對面顧家的男主人……這是他女兒……這是斜對面那家人,不知道姓什麼,剛搬來不久……程子介悲哀了起來,雖然現代社會人情淡漠,街坊領居往往老死不相往來,但是兔死狐悲,他心裡還是覺得很難過。尤其是顧家,那個男的和老婆離婚了,一直以來帶著女兒生活,父女兩感情很好,女兒大學還有兩三個月就要畢業,正在實習,沒想到同時遭遇了不幸,最後被自己手裡的菜刀一同了結了。
程子介歎息著,也顧不得到處黏糊糊的腦漿之類的,將幾具屍體拖到一邊的牆根下整齊地擺放好,最後是自己爸爸的屍體。想著有機會還是得想辦法讓爸爸入土為安,最少也得火化一下。不過現在是沒這個條件了,以後再說吧。
他對著每具屍體都鞠了三個躬,默默地祈禱了一會,希望他們安息,才回到家門口,正好對上鍾美馨站在門內,焦急地對外張望著。
「小傑!」鍾美馨看到兒子出現,開心地笑了起來。剛才程子介出去才幾分鐘,她卻覺得格外難熬。一種得而復失的恐懼感一直縈繞在她心頭,讓她緊張得渾身冷汗。
程子介也開心地笑了起來:「媽,沒事了,樓道裡就這麼多,剛才被槍聲引到我們門口,正好一窩端。」
「嗯。」鍾美馨一邊對程子介身後和兩邊張望著,一邊打開了防盜門。
程子介又去茶几上拿起一支香煙點燃了,慢慢地抽著。鍾美馨默默地看著,沒有阻止,畢竟這不是平時了。兒子還是個孩子,就要做這些冒險的事,讓他抽吧。
她是個醫生,知道吸煙有害健康,卻也知道吸煙能鎮定情緒。她看得出來兒子為了讓自己寬心,一直壓抑著不流露出緊張的神情。
「媽,你不是說發現我抽煙的話,就要打斷我的腿嗎?」抽了幾口煙,程子介笑道。
「小傑,現在都這時候了,媽不會怪你的。」鍾美馨看到兒子都這樣了還不忘記和自己撒嬌,又好氣又好笑,但還是柔聲道。
「嗯,謝謝媽。」程子介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抓起煙和火機塞進衣兜,狠狠地吸了口煙:「我們這層應該沒什麼危險了。去別人家裡找點吃的喝的吧。餓死了。」
「嗯。」鍾美馨的肚子也不爭氣地咕咕叫了幾聲,臉頓時紅了起來。
「走吧。」程子介按熄了煙頭,提著釘錘走到門口,推開了門,鍾美馨緊緊地跟著他,一隻手握著手槍,緊張得臉色發白。
「沒事的,沒喪屍了。」程子介看到媽媽害怕的樣子,心裡一軟,伸手抓住了鍾美馨的小手,牽著她向前走去。鍾美馨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畢竟兒子已經是個男子漢了,被握著小手讓她有些尷尬,可是這樣的確減輕了她不少的恐懼感,於是也就放任程子介牽著了。
這一層除了程子介自己家以外,還有七戶人家,其中只有兩戶開著門。
程子介先帶著鍾美馨摸進了一家,但是這家大部分食物、細軟都不見了,整個家裡空蕩蕩的,很明顯是災難發生的那天逃難去了。只是在客廳裡找到了兩瓶果汁,而且都已經壞掉了。
失望地離開了這一家,程子介又牽著鍾美馨的手進了開著門的另一家,這次倒不錯,到處保持著居家生活的樣子,客廳裡的桌椅整整齊齊,窗明几淨,似乎在等待著主人歸來。
「媽,你先等會,我去看看。」
程子介安頓鍾美馨在客廳裡等著,然後小心翼翼地在臥室、廚房、陽台上轉了一圈,確定了沒什麼危險,才回到客廳,鍾美馨已經急不可耐地從飲水機裡倒出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停水了三天,家裡的水也喝完了,兩天以來滴水未進,她實在渴壞了。
一杯水下去,鍾美馨的臉上恢復了一些血色,乾枯的雙唇也柔潤了起來,看到程子介回到客廳,趕緊捧著一杯水遞了過去:「小傑,喝杯水,我去找找有什麼吃的。」
「嗯。」程子介接過水杯,一邊喝一邊走到門口,關上了門。
鍾美馨在廚房裡翻了一會,失望地發現沒什麼食物。冰箱裡的蔬菜和肉食因為停電太久都已經腐爛,一袋蛋糕也長滿了長長的綠毛。只找到了半包火腿腸還沒壞,廚房裡還有半袋大米,幾顆土豆已經有些蔫了;另外在廚房邊的陽台上找到了一條干魚。
除了火腿腸,其他的都沒辦法直接食用。鍾美馨發起愁來,拿著火腿腸走到客廳:「小傑,就這幾根火腿腸能吃。」
「不是吧,冰箱裡沒東西?」
「都停電那麼久了,全爛了。米啊土豆啊都是生的,沒水沒火,做不了。」
「土豆?」程子介走進廚房,看到了那幾個生土豆,肚子劇烈地翻騰了起來,產生了一股強烈的食慾。
管他呢,生土豆也能吃。程子介無法抑制進食的**,拿起土豆,吞了口口水:「媽,你吃火腿腸,我吃這些。」
「這怎麼能吃?」鍾美馨吃了一驚。
「能吃的,你放心。」程子介從廚房的刀具架上找到一把小刀,飛快地削掉了一個土豆的皮,塞進嘴裡「吭哧」咬了一口,嚼了兩下,吞了下去。
並沒有想像中難吃,相反,土豆下肚以後給身體帶來了一種滿足的感覺。程子介閉著眼睛,靜靜的感受了一下,發現沒有什麼不適,抓著土豆吭哧吭哧地幾口啃掉了。
「媽,你怎麼啦?快吃啊。」一個土豆下肚,程子介抬頭看到鍾美馨傻傻的樣子,笑道。
「小傑,你……」鍾美馨抓著火腿腸,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吃不下生土豆的,但是看著兒子吃生土豆自己吃火腿腸,她也不能接受。
「媽,我是個男人,吃幾個土豆沒啥,吃吧。」程子介一邊柔聲說道,一邊從她手裡接過一根火腿腸,剝開了皮,送到她的嘴邊。
就像以前無數次程子介拿著好吃的送到她嘴邊一樣,鍾美馨不由得落下淚來。程子介倒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有些奇怪地低聲道:「媽?」
鍾美馨這才搖了搖頭,張開嘴咬了一截火腿腸。
鍾美馨第一次覺得火腿腸的味道如此鮮美,作為一個醫生,她以前很少給家人吃這些加工過度的食物。但是現在也顧不得許多了,她一口氣吃掉了一根火腿腸,程子介這才笑著蹲了下去,又拿起了一個生土豆,削掉了皮啃了起來。
一口氣吃掉了四五個大土豆,程子介還是覺得離吃飽差得很遠,但是飢腸轆轆的感覺好了一點。鍾美馨也吃了幾根火腿腸,將最後一根剝開了遞給他:「小傑,你吃吧。」
「我吃飽了。」程子介笑道。
「你吃生土豆,媽吃火腿腸,媽心裡過意不去。」鍾美馨眼眶又紅了。
看到媽媽這個樣子,程子介只得張嘴咬了半根火腿腸,然後將剩下的半根又推回鍾美馨嘴邊,一邊嚼著一邊含混不清地笑道:「好了,我也吃了。」
鍾美馨見拗不過他,只好吃掉了最後半根火腿腸。程子介伸了個懶腰,拉開廚房的門走到陽台上,俯瞰著安靜的城市。
「小傑,下一步怎麼辦?」鍾美馨跟著他到了陽台上,雖然算是解決了一頓,但是下一頓還不知道在哪兒。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經把兒子當成主心骨了。
「還是得找吃的,水也不多了。」這家的飲水機也就剩小半桶水,維持不了多久。
「停電這麼久,能直接吃的都壞得差不多了,看著有米有面就是吃不上。」鍾美馨發愁道。
「有水有火才能做飯……」程子介皺著眉頭思索了起來。看著小區下面的花園裡三三兩兩地晃蕩著的喪屍,還有更多的喪屍靠在一邊一動也不動,程子介知道它們是因為缺乏食物而進入休眠狀態,那麼多喪屍,一旦貿然驚動的話,自己是絕對對付不了的。
要怎麼辦才好呢?程子介的目光轉動著,落在小區的水塔上,突然一陣大喜:「媽,你看那水塔。」
鍾美馨順著他的目光,落到了水塔上,馬上也明白了程子介的意思,也笑了起來:「十樓以下肯定有水。」
小區的水塔只有十層樓高,水塔上的蓄水池肯定還有不少存水。母子兩大喜起來,但是鍾美馨又發起愁來:「要下到十樓以下……」
「沒事的媽,樓道裡喪屍又不多。我能搞定。」
「嗯。」遲疑了一會,鍾美馨點點頭,程子介剛才在自己家門口乾淨利落地幹掉了好幾隻喪屍,讓她對兒子的能力放心了不少。
「那我們做下準備,把這些米帶上,還有這個魚……」程子介提起米袋子放到門口:「媽,我先出去清理一下?你還有什麼要帶的?」
鍾美馨遲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得帶點衣服,要是下面有水,我要洗個澡。」
程子介打量了一下,知道媽媽確實需要洗個澡了。渾身又髒又臭,一點也沒有原來的風韻。
「那好,那我回去給你拿衣服。」程子介打開門,握著釘錘走向自己家門口。到了門口他才犯難了:家門已經在自己出來的時候帶上了,自己身上沒有鑰匙。
看著防盜門,程子介掂量了一下,他知道現在自己的力氣,又有一把錘子,要強行把鎖砸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樣的聲響會很大,而且要持續一段時間,不知道會不會造成什麼別的後果。
仔細考慮了一會,程子介決定放棄了。反正這麼多廢棄的人家,找點衣服將就著穿一下應該可以。於是他握著釘錘,悄悄地回到了這一家的門口,進了客廳,沒看到鍾美馨。
「媽?在哪呢。」
「我在房裡,看看有沒有能用的手電筒什麼的。」鍾美馨的聲音從一間臥室裡傳來。程子介鬆了口氣走向臥室,就聽見鍾美馨一聲慘叫:「啊——!」
程子介渾身的汗毛一下子豎立起來,鍾美馨遇到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