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童和若倫從醫生辦公室出來,走到走廊盡頭說話。
「若倫,看韓琪現在的狀況。我們或許真的還不適合把真相告訴他,醫生都說了,他現在不能再受大的刺激,情緒不能有大的波動,不然病情會加重。」顧童滿臉憂色說。
若倫點頭,「好,那我們現在什麼都不說,我們好好照顧他,讓他自己去判斷善惡,這樣吧,我現在也閒著沒事,讓我來照顧他。和他多接觸,慢慢接近他的心。」
顧童拉著他的手笑問:「你會照顧嗎?你也沒帶孩子的經驗。」
若倫笑了,「我正好實習嘛,等到咱們的孩子出世,我就是個很有經驗的奶爸了,哈哈。」
「哈哈,那好吧,你要有耐心哦,韓琪一直缺乏父愛,你照顧他或許能讓他陽光起來。」顧童也笑了。
若倫拍拍結實的胸膛,笑著說:「那當然,我要讓他像我一樣,一掃他身上的陰鬱。做個錚錚鐵骨,心地正直的真男子漢。」
顧童看著他俊美又陽光的笑容,心裡一蕩,有些失神了。
「傻了?看你被我迷得!」若倫捏捏她的鼻子壞笑。
「又自戀!」顧童笑著伸手掐了掐他的雙頰。
「那我們就這樣決定了,你繼續去忙你的工作。我來做超級奶爸,為了不讓韓琪傷害到你,韓琪的日常將由我全權負責。」若倫收起嬉笑,很正經地說。
顧童看看時間,快到上班的點了,她拉著若倫的手說:「那我走了,你使出你十八般武藝,把那個孩子先逗說話吧,晚上我回來看你的戰績。」
「遵命。女王陛下!」若倫正兒八經地敬了個禮。
「討厭,完不成任務回來k你!」顧童笑著嬌嗔一句,揮揮手往電梯走去了。
若倫看著電梯關上後才返回病室,劉媽在給韓琪換衣服,韓琪木木的,任由她搬弄,好像成了智障的孩子一般。
「劉媽,給琪琪換好衣服後您就去忙您的事情吧,我來照顧他好了。」若倫對劉媽說。
劉媽仔細給韓琪穿好衣服,拿著一堆髒衣服說:「那好,我正好回去洗刷這些。」
劉媽走後,若倫坐在床邊,靜靜看著韓琪。
韓琪不理睬他,看著對面的牆壁。
「看著我,現在這裡就剩我們兩個男子漢了。我們好好談談。」若倫很嚴肅地看著韓琪說,他尤其加重了「男子漢」三個字。
韓琪沒有轉過頭來,但若倫從他細微的眼神變化裡撲捉到,他並不是真的對身邊的人說話置若罔聞,他是故意這樣,大概是想迴避大人們的各種詢問。
「呃,我忘了,這裡只有我一個男子漢,你還稱不上男子漢呢。」若倫故意說。
孩子到底只是孩子,只這麼小小的激將,他便中計了,他轉過頭看著季若倫,雖然不說話,但從眼神看得出來,他想辯駁。
「怎麼?不服氣啊?男子漢就得像叔叔一樣,有堅強的內心,打不敗的意志,正直的思想,坦蕩的胸懷,你告訴叔叔,你具備這裡面的幾點?」若倫很認真地看著韓琪問,他現在的語氣和眼神,完全把韓琪當成可以和他平起平坐說話的小大人,而不是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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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琪似乎對他這樣的態度很滿意,小臉不知不覺也變得一臉正色。
「男子漢可不興耍陰謀,耍陰謀的是小人,是壞人,」若倫看著韓琪的臉,觀察著他的變化,韓琪聽他這麼說時,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喜歡看柯藍嗎?」若倫問。團每邊才。
說到韓琪最愛看的動畫片,他不由自主地轉過頭來。
「嘿嘿,無論多麼策劃精深的謀殺案,最終都會被聰明的柯藍偵破,壞人也會得到相應的懲罰,所以無論懷著多麼僥倖的心裡,做出謀害他們的事情,最終都會被偵查出來,並且得到相應的懲罰。」
若倫看著韓琪,漫不經心地說著。他知道這麼說韓琪心中必定害怕,但是他也知道韓琪現在所謂的自閉完全是在假裝,不下猛藥控制他的心魔,他不一定不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到那時出了事,一切就都遲了!
韓琪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兩隻手緊緊抓著被子,看得出來內心的緊張。
「你並不喜歡顧童阿姨,你甚至把他推下了山崖,你接近他只不過是想要乘機傷害她,對不對,韓琪!」若倫很嚴肅地看著韓琪問。
韓琪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他驚懼地看著若倫,臉色蒼白了。
若倫看著他,有些害怕自己太過分,他緩和一下臉色,輕輕握住韓琪的小手說:「你不要害怕,其實你和你小姨所有做過的事情,我們都已經掌握了證據,知道得很清楚了,但是,從前的過錯我們不打算追究你們,不過你們以後如果再犯的話,就算我不追究,正義的警察叔叔也不會放過你們了。」
韓琪抬眼看著他,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麼,卻還是沒有開口說出來。
「琪琪,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季若倫輕撫韓琪烏黑的頭髮,溫言對他說。
韓琪看著他,欲言又止。
「呵呵,你現在也許很迷茫,善惡你也分辨不清楚,為了讓你信任我,我先告訴你我的身份好嗎?」季若倫微笑問。
韓琪看著他,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
若倫從口袋裡拿出他的證件,放在韓琪的面前,微笑問:「這些字都認識了嗎?如果不認識的話,你看看叔叔的這身衣服,應該也能知道叔叔是幹嘛的了吧?」
韓琪對於證件上的字確實不是全部認識,也不甚瞭解,但照片上這個人身上穿的軍裝,卻讓他不由自主地抬頭看著他,有些畏懼,也有些艷羨敬仰。
季若倫站直身,刷地立正,向韓琪敬了個軍禮,然後微笑問他:「怎麼樣?想不想和叔叔一樣,做一名軍人?」
韓琪什麼也不說,只是看著他。
季若倫此時心裡卻放下了一顆石頭,因為韓琪雖然不說話,但眼眸不再那麼木然無神,他看得到他眼神亮晶晶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眼睛靈動了,說明他的心思也在變化,心思在變化,就不會成為所謂的自閉症。
他收起他的證件,之所以給韓琪看看,也是想震懾他一下,免得他對顧童做出什麼傷害的事情,害了顧童,也害了他自己。
韓琪見他收起證件後,低頭坐著,似乎陷入沉思,他眼神複雜,充滿著濃濃的憂傷。
「韓琪,叔叔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恨顧童阿姨,對嗎?」季若倫溫言問。
韓琪皺起小眉頭,抬眼看著他,似乎被他看透小心思,很是驚詫。
「很多事情不是你小姨描述的那樣,大人間的恩怨,現在和你也說不清楚,等你長大了再告訴你,好嗎?」季若倫拉著他的小手問。
韓琪什麼也不說,季若倫只得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顧童阿姨是個好人,你相信叔叔的話,不要傷害她好嗎?」
他說到這裡站起來,解開上衣的紐扣,把肩膀到背部的傷疤露出來,「韓琪,你看看,這是季叔叔出生入死留下的傷疤,這算是男子漢的印記吧?叔叔以男子漢的名義發誓,並且請求你,相信叔叔的話,不要傷害叔叔的女人,好嗎?」
韓琪怔怔地看著他背上的傷疤,好一會後,他哭了。
「琪琪!」季若倫探詢的目光看著他。
韓琪的淚越流越洶湧,肩膀隨著哭泣聳動,但是卻什麼話也不說。
「是不是叔叔嚇到你了?」季若倫有點被他嚇著了,難道自己下的藥太猛了嗎?嚇壞了孩子,他怎麼向顧童交差?會不會被她k死!
韓琪躺下去,用被子蒙住了臉,怎樣都不理睬他。
季若倫抓抓頭皮,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悄悄退出病房,給顧童打電話。
他把剛才他所說的和韓琪的反應告訴顧童,顧童沉默了一會後回答他:「韓琪這樣哭泣,看得出來他應該是內心矛盾,無所適從而心中迷茫所致,但我們現在也無能為力去消除他這種迷茫了,看樣子你不能再逼他,他心裡的疙瘩也許需要一些時間去解開。」
「你說得對。」若倫肯定顧童的說法。
「你轉移話題吧,別說下去了,我們只有好好待他,給他溫暖,最重要的是讓他的病情先好起來。」
「好,我知道了,」季若倫停頓一下,咳咳一聲問,「有沒有想我?」
「你說呢?」
顧童聲音嬌媚,若倫已能想像她甜美的笑容。
「親一個,我繼續去照看琪琪了。」
「啵——」
季若倫很享受地掛了電話,回到病房。
韓琪已經沒有哭泣了,也沒有用被子頭蒙著頭了,他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
若倫輕輕走到陪護床躺下,他看得出來韓琪並沒有睡著,只是不願意和他說話而已,他也不想勉強這孩子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韓琪的心結一天兩天是絕對打不開的,如果激進,恐怕適得其反。
一晚沒睡,倦意襲來,他不覺睡著了。
韓琪靜靜躺著,他聽到季若倫發出輕微的鼾聲後才睜開眼睛,側著身子默默地看著他。
腦海中迴盪著這個人說的每一句話,他的小眉頭擰成了結。
他說顧童阿姨不是壞人,他說小姨是在扭曲事實,那麼小姨說了謊話,顧童阿姨確實不是壞人的話,媽咪就是壞人了嗎?
孩子的思維簡單直接,好人和壞人那麼絕對,不是好人就是壞人,這就是他此刻的認知。
「我媽咪不是壞人!我媽咪不是壞人!」他咬緊嘴唇,默默在心裡重複。但是眼前又浮現出顧童對他的一切,在溫泉山莊時對他的和善,昨晚去她那裡,看到他發燒後眼中的關心與焦急,抱著他下樓時她懷抱的溫暖,昨晚整夜陪伴他的溫柔,讓他無法將她和「壞人」這個詞聯繫在一起。
他的心很紊亂,很無助,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昨晚小姨走後,他確實是打定主意,要到顧童身邊,以後找機會為媽咪報仇,但是現在他心思全被這個人看透,他害怕了,不敢了,就算不害怕,他也拿不定主意了,因為他已經不能斷定,顧童阿姨真的是小姨嘴裡所說的惡人,仇人。
但是他並不想繼續回到小姨身邊去生活,想起小姨對他的種種冷漠,他永遠也不想再理睬她,倒是顧童阿姨細膩溫暖的手掌對他的撫慰,讓他有說不出的迷戀,他在她身邊的時候,是真的有在媽咪身邊的感覺。
季若倫翻動一下身子,他忙閉上眼睛繼續裝睡,生怕季若倫看到他正在注視著他思考。
季若倫抬眼看看藥水,已經快到底端了,他起身按了呼喚醫生的按鍵,再去查看韓琪。
韓琪閉著眼,眼睛卻還在眨動,他不由笑了笑,這小傢伙明明一直還在裝睡嘛。
醫生進來,幫韓琪把針頭拔了,告訴季若倫,上午的藥水已經打完,可以休息一會,帶著孩子出去散散步。
醫生出去後,季若倫拍拍韓琪的臉,笑著喊他:「醒來啦,小鬼頭,我們去外面走走。」
韓琪睜開眼看著他,什麼也不說,坐起來自己穿衣服,穿鞋子。
季若倫蹲下去,想幫他繫鞋帶,但是韓琪的腳馬上移開了,不讓他幫忙。?|.
季若倫微笑站起來,雙手交叉在胸,等著他自己弄好。
韓琪穿好鞋後就往外走,他似乎已經打定主意,做一個無聲的人。
從樓上到樓下,無論季若倫換了多少個話題想逗他說話,他都不言不語,也無笑容,季若倫不斷抓頭皮,真正對他束手無策了。
「琪琪,我們來玩遊戲好不好?」
到了樓下院子裡,季若倫為了逗這個小傢伙說話,做出興致勃勃的樣子問。
韓琪根本不為所動,漠然地站著。
「來,我們來丟石頭,看看誰丟得最準!」季若倫撿了一塊小石頭,在前面畫了一個圈,然後退開一點距離,畫了一根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