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父母不停地在耳邊說，是他們養大了他，就要孝順要他們。這些年來，他也一直這樣做的，希望他們可以看在他辛苦為這個家的份兒，對他好一點兒，可事與願違，根本不可能回到從前了。壯壯欺負漱玉，他們不教訓壯壯，還罵他的女兒。他賺的錢全部給了養父母，可孩子娘生病抓藥，居然一分錢不給。
「嗯，那是我堂叔，在你親爺爺奶奶去世之後，他們就是家裡最親近的族人。當時他們成親三年，沒有孩子，就收養了我，住到了我家裡。」林海看著女兒懂事的樣子，不自覺說了心裡話，這些話他從來沒有跟別人說。
林漱玉假裝不知道，疑問道：「家裡？爹，你說的現在壯壯他們住到房子，是我們親爺爺奶奶留給我們的？」
林海環顧破敗的廚房，破舊的茅草屋，心酸點點頭說道：「是的。」這些年受的苦，一幕幕出現在眼前，不自覺一陣心酸。
林漱玉咬牙，攥緊小拳頭說道：「爹，我這次是因為壯壯放狗咬我，才會掉下山崖的。摔下山崖，我終於想明白了，我們不能這樣。這些年，你在外面起早貪黑，累死累活，我們娘四個在家裡也不閒著，二嬸，三嬸他們只是做做飯，娘卻要跟著叔叔們下地幹活。我要每天打豬草砍柴餵豬，兩個妹妹那麼小喂雞喂鴨，那些人根本沒把我們當人，把我們當牲口使啊！」
林海攥緊的關節泛青，喃喃自語說道：「當成牲口使？」
是啊，可不就是這樣啊！林海忍不住淚流滿面，擔心被屋裡的妻子聽見，只能壓抑著聲音，無聲哽咽。
「是的，爹。你和娘都是孝順之人，村子裡的人沒人說你們不孝的。可現在想想他們怎麼做的，說他們不慈，已經是輕的了，他們是想我們死啊。上次我還聽奶奶和嬸子說，要把我們姐妹三個賠錢貨賣了，省點口糧。」林漱玉見父親已經氣憤，又給加了一點料，讓他徹底對那家子絕望。
「你說的是真的？」林海不敢相信，這哪是他的親人，簡直就是仇人啊。
「當然是真的了，以前你不在家，奶奶就罵娘，說不老實幹活，就讓你休了娘，賣了我和兩個妹妹三個賠錢貨，再給爹娶個黃花大閨女。」林漱玉越說越帶勁，腦洞大開，在腦子裡自編自導了一出惡婆婆虐待兒媳婦孫女的大戲。
林海摟著閨女，哽咽著，一個勁兒的哭。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好一會兒，林海才收住，妻子和閨女都指望他呢，他可不能只知道哭哭啼啼的，擦擦眼淚，帶著鼻音說道：「漱玉，爹知道怎麼做了，絕對不會讓那家人繼續欺負我們了。既然他們不把我當家人，我也沒必要死皮賴臉的巴著他們。」
林漱玉雖然有點懷疑，但看到硬氣很多的父親，選擇暫時相信父親的話。
三碗水熬成一碗，熬了兩次，然後把兩碗藥兌勻了，林海才端給杜氏喝。
林漱玉剛才見妹妹困了，已經把兩個妹妹安排在西屋睡下了，收拾好廚房裡，便去了東屋，看到爹正在喂娘吃藥。
「爹，娘，兩個妹妹有我看著呢，您別擔心了，喝完藥，早點休息吧。」林漱玉輕笑說道，她折騰了這麼多天，真有點累。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敲門聲，小狼崽子很機警，嗷嗚幾聲，跑到門邊。
「這麼晚了，誰會過來啊？」林海詫異，就要去開門。
「爹，您喂娘吃藥，我去看看。」林漱玉說完，便走出了茅草屋，走向柴門。
走到柴門，林漱玉輕聲問道：「誰啊？」
「漱玉，是我，三叔。」林河的聲音傳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像是擔心被人聽到。
林漱玉對腦子裡這個老實的三叔有點印象，不過今天老宅鬧了這一出，她對那些人都非常反感。
「三叔，您怎麼來了?」大晚上了，不是鬧騰的時候，林漱玉才不想白費力氣。
開了門，林河也沒進去，拎了半袋子東西，一個小荷包塞到林漱玉的手裡，說道：「漱玉，三叔，三嬸沒本事，只能從地窖裡偷偷拿點紅薯，這裡還有三百文，雖然不夠你娘的藥錢，但等你三嬸賣了繡品，我再給你們送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三叔，三叔······」林漱玉不敢大聲，擔心隔壁的老宅聽到，見三叔已經走遠了，只得收下，關了柴門。
林海餵好了藥，從頭裡面走了進來，問道：「漱玉，誰啊？」
林漱玉拎著半袋子紅薯，另一隻手拿著一個荷包，走到屋裡，說道：「是三叔，送來半袋子紅薯，三百文錢。」
林海一愣，旋即苦笑說道：「老宅那裡，除了你三叔三嬸還算厚道，其他人······」
對於林河送來紅薯和錢，林漱玉是非常感激，但當成自己人，為時尚早。
「爹，鍋裡有熱水，你趕緊洗漱休息吧。」林漱玉把錢交給杜氏，便自己回到西屋，抱著小狼崽子，躺在了床上。雖然床鋪上的褥子和被子都很舊，很破，但終歸比樹葉暖和多了。
可能是累極了，林漱玉不知不覺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聽到了公雞打鳴的聲音，沒一會兒，就聽到隔壁傳來叫罵聲：「一個個懶得要死，一窩賠錢貨，趕緊起來給我幹活·······」這話是對著林漱玉家這邊罵的，和昨天的話類似，顯而易見是罵給他們聽的。
林海聽到了，條件反射性地起床，但被身邊的杜氏攔住了，說道：「玉兒他爹，別起來，難道你忘了我們怎麼商量的嗎？如果你捨不得你那樣的養父母，我就帶著三個孩子回娘家去，我再也不想被人罵一窩賠錢貨了。」
林海的身子一頓，又躺了下來，說道：「玉兒娘，你多睡會兒，我待會再起來給孩子熬粥。昨天三弟上來紅薯，還有三百文錢，能撐一段時間。我不去城裡幹活了，反正不從那家分出來，我們賺錢也保不住，我去後山打獵，跟村子裡人換點米面，不會再讓你們餓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