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晨熠一聽,整個人都無奈了,看了楚逸寒一眼,他一臉的茫然,讓楚晨熠深深的覺得這個同齡的太子智商真令人擔憂。淡淡道:「立即讓人將宣皇貴妃的遺體找出來,並好生處理一下。」
經楚晨熠這樣一提,楚逸寒才回過神來。在將霄月丟下水後,他就光想著怎麼應對了,連這麼重要的事都給忘了,立即照著楚晨熠的話又吩咐人立即去辦了。
「現在?」
吩咐完以後,楚逸寒下意識的問楚晨熠接下來怎麼辦,他是真被事多給攪和暈了,誰叫這一天發生了太多太多的突發事件,好在楚晨熠及時趕到,容他有口氣松。
但是楚晨熠卻已經不想再理他,來這裡,幫他處理這件事,主要原因是霄月。宣妃出事時,霄月也在屋中,如果皇帝要追究,只怕第一個不放過的就是霄月。所以他才會協助楚逸寒,為的只是不讓皇帝為此事動怒。所以他幫楚逸寒並不代表,他有多麼的願意幫楚逸寒,天知道,在知道楚逸寒親手將霄月丟下湖的那一刻,他是真恨不得讓他不得好死。
可是楚晨熠知道,不管他對霄月怎麼樣,這都是霄月自己招惹楚逸寒的結果。
事情的源頭在霄月身上,霄月一天不願意離開他,他就一天不能動楚逸寒。因為,他不能給霄月恨他的機會。哪怕是眼睜睜的看著楚逸寒欺負她,他也只能在背後默默的關心她,直到有一天,她能放棄楚逸寒。
只是真的會有這一天嗎?楚晨熠不知道。
「皇叔?」
楚晨熠沒有看楚逸寒,寒著一張臉掌著輪椅朝屋外而去。
「等著皇上過來,其他事,不必過多在意。」
丟下幾句冰冷的話,楚晨熠就往著偏寢殿而去。
夜色下的偏寢殿十分安靜,就連站在外邊的禁衛都顯得十分小心亦亦,走路都不敢大聲。
霄月的淚好不容易才止了下來,她坐在院裡的木樁凳子上。背對著大門,楚晨熠將輪椅停在門口時,她正一隻手撐著頭,另一隻手擺弄著桌上的棋盤。走神走的很厲害,小月去了主寢殿那邊幫忙,所以這院中只有霄月一人。
藍魅識趣的守在一邊,一言不發。
楚晨熠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在此前,他心中有很多的怒火,但是這一刻,看到她這樣清瘦的背影后,所有的怒火全部都消散了,余的只有滿心的心疼。想上前,但是知道,此時上前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
突然藍魅輕輕的動了一下輪椅,楚晨熠從失神中回過神來,就見院門外的另一邊,弦安正安靜的站在那裡。
兩人微微一對視,楚晨熠便看了院中一眼,掌著輪椅便轉身離去。
這一聲響驚動了失神的霄月,她茫然的回過頭,卻只看到了藍魅的小半個身影。
楚晨熠來了?
有些驚訝,心頭的傷痛在瞬間消失了一大半,她自己卻沒有驚覺,放下手中的棋子,霄月以極快的速度往著大門跑,好不容易跑到門口,卻正好看到楚晨熠離去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
他真的來了!
霄月心中的感覺十分複雜,有些莫名的緊張,又夾著莫名的竊喜,他是因為自己過來的嗎?
不適宜的想法才出現,霄月立即掐掉。自己何德何能得他如此眷顧?
想到這霄月又有些失落的垂下頭,淚掉下來,下意識的伸手,撫著臉,自欺欺人也該夠了,什麼情愛與容顏無關,這些都是屁話,連上輩子愛到骨髓的人,都沒有衝破這樣的阻礙,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想到楚逸寒抓著她的衣襟將她丟入湖中的那一刻,霄月的自卑感像山洪爆發一樣蔓延開來。
這一悲傷,她的身子也因著悲傷的情緒發出脆弱的信號,一陣暈弦襲來,霄月如風中無力的柳絮一樣向地上倒去。
此時院中沒有一個人,暗中的紫懺飛也似的衝了出來,極快的速度讓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異常。
懷中抱著已經陷入輕度暈迷的霄月。
被突然抱起,霄月緩緩的睜開眼,眼淚朦朧中,她看著紫懺的臉,竟似看成了前世的楚逸寒。
心中的悲慼好似找到了一個宣洩口一樣,不忍動情的道:「你真的認不出我了嗎?你真的不會再愛上我了嗎?」
悲傷的話語說得聲音非常的卑微,那種近乎祈求的絕望的情緒莫名的牽動了紫懺的心。
他張了張口,竟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知道,霄月這話問的不是他,至於是誰,他就更搞不清楚了。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時,霄月已經緊緊的閉上了那雙深情而絕望的眼睛,陷入了暈迷當中。
藉著月色,紫懺第一次仔細的打量著霄月,除了那塊疤以後,其實霄月一點也不醜,比起她的外在,紫懺覺得,她的性格倒是真的很惹眼,想到這,紫懺不覺莞爾而笑。
睡夢中的霄月卻陷在愛到不能愛的傷痛中無可自撥。一個女人跟著什麼樣的男人,決定著她如何看待自己的一切。就如楚逸寒給霄月的就是無盡的黑暗與悲傷,讓她從一個自信聰明的女子,變成自卑而卑微的女子。
另一邊儘管皇帝的速度非常的快,但是到達神壇的時候,夜已經過了三更。
三更後的天已經有些微亮,天不知何時又陰沉了下來,冰冷的空氣以瞬息萬變的速度將所有的一切都裹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楚逸寒、楚晨熠、弦安一同站在神壇的大門口,領著所有的禁衛候在那,只等皇帝的蒞臨。
終於一陣嘈雜的馬蹄聲後,所有的人全部齊齊跪地。山搖地動的呼聲說不出的威嚴,皇帝坐在馬車裡,始終沒有露面。
就在眾人的注視下,皇帝的隊伍直接進到了神壇裡。
接著精銳禁衛立即四下散開,接手了之前守衛的所有禁衛所站的崗位。
皇帝沙啞的聲音從簾中傳出來:「滄夕在何處。」
他呼的是宣皇貴妃的本名,所有人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倒是楚晨熠接上了話:「回皇上,在主殿。」
「去主殿。」
皇帝的聲音有些顫抖,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不敢動,唯獨馬車的馬伕聽從了命令,立即駕著馬車往著主殿而去。
眾人這才緩緩的起身跟了過去。
楚逸寒一直跟著楚晨熠,此時他們站在主殿外,大殿的門半開著,風吹著一束束白綾渲染著死亡的氣息。
隔著門縫能看到燈光下的皇帝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卻怎麼也不敢掀開蓋在屍體上的白綾。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幾乎整個北燕的人都以為皇帝這一生摯愛的女人是前皇后,但是在看到這一幕時,真相已經不再重要了。
只見皇帝半白的發在皇冠的襯托下華貴而清冷異常。
到底是因著凡王的事皇帝才白了發還是因宣妃的離逝而一夜白頭,誰也說不清楚。
老皇帝終沒有掀開那一簾白布,一滴淚從遲暮的眸中滑出。腦中是二十年前沙場上初次見她時,一身絨甲的年輕模樣。
月滄夕,你怎就這樣狠的心?
老皇帝的癡心再也隱藏不住了,他像發了狂一樣,暴戾的掀開了白簾,一具被火燒得已經看不出原樣的屍體就這樣冰冷的躺在他的眼前。
老皇帝的悲傷已經被深深的怨怒掩蓋,他伸出手,心中縱有萬千言語,還是不能隨意說出一言一語。只因他是皇帝。深吸一口氣,天生的尊榮展現無疑。
他低下頭的瞬間,屋外的楚晨熠突然覺得,也許讓皇帝覺得宣妃死了,比讓他知道她還活著更好。看皇帝的樣子,如果知道宣妃還活著,霄月就真慘了!
想到這,楚晨熠有些大失所算的感覺。
「來人,驗屍!」
果然,皇帝早有準備,屋外的楚晨熠頓在那裡。眉頭擰的很厲害,腦中快速的運轉著,卻一點辦法也沒有。西涼的人骨骼和北燕人是不一樣的,特別是女人,只要一驗屍。宣妃的死肯定會被揭發,楚晨熠之所以這樣想是因為他以為這整個事件是宣妃和霄月謀劃的,而她們誰都沒有辦法變出一副西涼的屍骨在這裡,還是個女人!
驗屍官忐忑不安小心亦亦的走到屋中,先行了一禮,然後才恭敬的走到屍體邊,屍體被燒燬得十分徹底,基本是完全看不出原樣。
但是沒多久,驗屍官就跪在了地上。
他那個樣子讓楚晨熠一口憋的緊緊的,生怕被發現異常。
皇帝被驗屍官的動作惹得有些惱火,厲聲道:「給朕結果!」
被皇帝這一凶,地上的驗屍官立即叩頭,整個人都匍匐在地上,不敢起來。
「說!」
這一聲呵令讓楚晨熠也跟著緊張起來了,就在這時,就聽那驗屍官沉穩道:「聖上,確是宣皇貴妃。」
他話音剛落,皇帝整個人都往後退了幾步。
屋外的楚晨熠也舒出一口氣,狠狠的替霄月捏了一把冷汗。
心中又有疑惑,看向那驗屍官,整個人的面容更加的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