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渾濁的眸子閃出一絲精光,「老四,怎麼了?」
在他們身前的那團靈光中,所顯現出來的,正是明陽山的景象。
被離朱成鏡所籠罩著的明陽山,依舊山水如昔。只是現在,眾人都能夠看出,那山水已經變得呆板無比,就如同是一個蹩腳的畫師,特意畫上去的一樣。隨時都會破碎開來。
陶見性微閉雙目,過了片刻,才緩緩搖頭道:「我好像覺得,有什麼熟悉的氣息,透過這靈光傳了過來,但仔細感應,卻又不是。」
荊冷嚴道:「是什麼?」
「是靈空劍!」
陶見性道:「在方纔的一剎那,我彷彿感應到了九子母靈空劍發動時的氣息,但那氣息只一閃即逝,若有若無,讓我甚至沒有感應到它的存在。」
一旁的五城主管奇宇道:「四哥,九子母靈空劍,是你親手主持所煉,你身為煉器大師,自然能夠在上面刻下自己的神魂烙印,只要靈空劍一現世,你頓時就能夠有所感應,怎麼會出現現在這種模稜兩可的情形?」
陶見性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這股氣息,像是被人故意所化解掉了,剛才只是因為靈空劍太具靈性,在猝然發動的時候,才有一絲氣息洩漏出來,當我在刻意感覺的時候,反而不再出現。我也不能斷定,剛才到底是不是靈空劍。」
荊冷嚴哼了一聲道:「當年靈空劍丟失之時,那姓莫的女子,就曾在桐城中逗留,而玄極宮中,也有疑似她的身影。如今她又在明陽山!天下間,哪有這麼巧的事?如果真是靈空劍的話,我們一定要將其奪回來!」
他陰慚慚的說道:「要知道,那可不止是一件普通的法寶而已!」
在桐城東北方,是綿延千里的崇山峻嶺。大片的深山中,隱藏著靈草、靈果,修士所希望得到的東西,當然也有危險的妖獸。這個地方,極少會有散修進來。
數天之前,陶見性本來派了城衛軍來這裡搜索,但兩天前,他又忽然將人手全都撤走了。
這時在深山中,有一棵高高的古樹,足有數人環抱之粗,在古樹最頂端,巨大的樹冠下,有一座鳥巢,一個看上去不過如凡人十六七歲模樣的少女,這時正靜靜的躺在裡頭。
她的膚色極白,透明如水晶一般,吹彈可破,只是現在看去卻顯得蒼白無比,能夠清晰的看到上面所顯現出來的一條條血脈,甚至能夠看到裡頭的血脈自然流動。其速極慢,像是隨時都會靜止下來一樣。
而她的呼吸也極為微弱,只有湊到鼻子前面,才能夠感覺到極微弱的流動,若不仔細查看,甚至會以為這人就像是死了一樣。
雖然已經變成了清麗的少女,但從她的眉眼之中,仍然能夠看出當年沈煙墨的依稀模樣。而在她身邊站著,神色惶急的,自然便是她的義兄楚舒。
他的容顏,與當年倒無多大變化,這時他正滿臉焦急的搓著手,這鳥巢雖大,但躺下了一個人之後,也沒那麼多的地方供他行走。
沈煙墨躲在那裡,神態安詳,猶如沉沉睡去一般。楚舒則時而看著他,時而又焦急的望著外頭。
忽然一道隱隱的雷聲傳來,他的精神一振,向外看去,一道無形的光芒降下,在他的身前,出現了一個矮胖的老者。
他穿著一件黑色貂皮大襖,身量本來就不高,又圓滾滾的,像個球一樣,落下地來,先是伸手在沈煙墨的臉上一掃,一道靈光透入她的體內,臉色這才稍緩,低聲道:「這小丫頭,可也真是命大。居然能夠一直撐到現在。」
楚舒有些急切的說道:「前輩!難道你還沒想到辦法,救我妹子嗎?」
老者「嘿」了一聲說道:「本來有幾個不開眼的傢伙,這幾天,一直在四處打探你們的消息,這不等於是在捋我老人家的虎鬚?好在我脾氣好,不想跟他們為難,只將那幾個為首之人的頭顱摘了去,扔到營地之中,算是嚇唬他們一下。他們的首領果然膽子小,居然就這樣被生生的嚇走了。這幾天再也沒人敢來。」
楚舒對這些都不在意,他急切的道:「前輩!我們兄妹自從走到深山之中,被你所救之後,就一直感念你的恩情,但是,我妹子現在已經變成了這樣,你為何不能再施援手,救她復生?」他有些哽咽的說道:「我總覺得,她現在像是就要死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再睜開眼睛,什麼時候就離我而支。」
他張開雙手,聲音有些激動的說道:「你可是元嬰大修!有通天徹地的法力,怎麼就不能救活一個人?」
老者摸了摸鼻子,「你這小子,真是膽大,在我老人家的面前也敢叫囂,我確實是元嬰大修,但也不是無所不能的仙人。在我遇到你們的時候,這小丫頭本來馬上就要死了!要不是我生生的把她從鬼門關拖回來,你現在還能看著她嗎?只是她身上的經脈實在太過特異,如果早三年……不!甚至早一年遇到她,我都有辦法能夠先護持住她的元氣,再慢慢解決她身上的隱憂,但現在,她就像一個精細無比,一觸即破的瓷瓶,我根本不敢用一點力,否則的話,她僅餘的一點可憐元氣,便會如風四散,到時候,別說是我,就算是大羅神仙都救不回來了。」
他摸著下巴,自言自語的說道:「其實憑她體內的經脈元氣,本來早在幾十年前就應該死了,是有人為她服了靈丹,又傳了她一套心法,能夠護住體內的元氣不散,這才生生的撐了這麼多年。只是現在,她已經油盡燈枯,就連我老人家,也沒有一點辦法啦!」
他看到楚舒臉色大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你也不用如此擔心,我已經飛書給我的一個晚輩,讓她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她是杏林世家,醫術極妙,說不定有辦法,救得你妹子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