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簡當年在海外的散修大會上,以歷年搜集的靈草,與人交易了一件法器。像他這樣的煉氣散修,能夠有一件法器,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了。這件法器,是用一塊北海寒玉雕成的玉鋤,並沒有什麼強大的攻擊力,它的作用,就是在於取寶之時,不傷靈氣本原。
他用玉鋤上面的鋒銳邊緣,將紫蟾的肚腹割開,然後,將肚子裡面的那顆玄極丹,小心翼翼的取了出來。
玄月紫蟾,一身皮肉筋骨,堅若鐵石,只有在斷氣之後,靈氣卸去,便會如尋常的野獸一般,任人宰割。而它通體精華所聚,都在肚腹之中的那枚玄極丹上。張簡小心翼翼的用雙手捧出玄極丹,忍不住端詳了片刻。以後築基,就要靠它了。
玄極丹外表看上去並沒什麼出奇,像是一枚火紅色的卵,觸手熱得發燙。在取出之後,遇到外面的天風,表面溫度就開始退下去。
張簡早有準備,他取出一個皮囊,這是當年他獵殺了一隻九色鹿,用它的皮所製,能夠包裹住那些天材地寶的靈氣,不致外洩,小心的收了起來。他便再不停留,飛身向下趕去。
雖然玄月紫蟾的皮肉筋骨,俱都是寶,換成以前,他必會整個的搬回洞府去,但現在,比起下面可能存在著的古修洞府,那就實在算不上什麼了。
……
莫紫宸,這時彷彿正在經受一場大難。
在看到那個被封在冰中的道士那雙眼睛的時候,她就彷彿像中了邪法一般,全身上下,就連眼珠都不能動彈半分,身體四周,天地之外,彷彿一切都不復存在一般,留在自己視野中的,只有一雙眼睛而已。
那雙眼睛看上去,柔和、溫潤,彷彿又帶著霸氣,深邃得有如星辰大海一般,似乎塵世間的種種,都隱藏在這一對眸子之後。眼神中彷彿具有著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讓莫紫宸根本無法將目光移開。
隨即,她便覺得腦海之中「嗡」的一聲,彷彿有無數訊息,在頃刻之間,湧入了她的腦海之中。讓她的頭顱,簡直像要爆炸一般。
一時間,她彷彿置身於洪爐之內,又彷彿置身於冰川之中,冰與火的感覺,在頃刻之間,不斷轉換,朦朧之中,她彷彿見到了無數自己以前從未見過、從未聽過的事物,卻又不知道那是什麼。記憶像是變得一片混沌,上一刻所見到的東西,在下一刻就忘了個乾淨。
彷彿之間,她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
莫紫宸忽然想到一句詞:夢裡不知身是客。她現在,就彷彿是茫茫宇宙之中的一葉孤舟,就連身體都不再是自己的了。
從外界看來,這時的莫紫宸,只是站在那名道士的正前方。而本來封住道士的那個巨大冰塊,早在不知何時便已經融化乾淨,石室內變得一片清涼,道士的法體這時站立在原地,手掐法訣,雙目炯炯有神,像是幻化出五彩的顏色一般。
而莫紫宸的雙眼,正與他四目相對。兩人的眼睛,像是有著某種奇異的聯繫一般,一股股靈氣,正在順著這無形的橋樑,向著莫紫宸的體內流去。
逗逗有些擔心的看著她,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好。
這只已經初通靈智的小靈獸,隱約覺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件錯事。不過,這件事好像是刻在它記憶中的一樣,讓它不知道為什麼,就把莫紫宸帶到這裡來。
時間正在緩緩的流逝,莫紫宸與那個道士之間,相隔只有數尺之遠,在兩人中間的這塊地方,這時已經現出了五彩的雲氣,濃郁無比的靈氣,正在不停的向著四周散播,而莫紫宸眼中的神采,也開始慢慢的斂去,像是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一般。只有眼力最好的人,大概才能隱約看到,在她眸子深處,還殘留著的一絲生氣。
這時,並沒有人看到,掛在莫紫宸胸前,被她衣衫所遮掩住的玉珮,忽然間變得光華流溢起來,本來裡面所封存著的一汪碧水,這時像是活了過來一般,在玉珮之中不停的流動著,想要衝破玉珮,流溢出來。
一朵五色祥雲,緩緩從兩人的中間升起,隨後,又升至莫紫宸的頭頂上,開始慢慢的落下去,將她從頭到腳的罩住,似乎只在下一刻,就要將她完全吞噬一般。
只是這一刻,卻遲遲沒有到來。
當那名男子衝入石洞中時,第一眼所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番奇景。
他的身形遲滯了一下,目光中露出狂喜之色,喝道:「古修法體?」
話音未落,他再不停留,飛身上前,一隻大手張開,鋪天蓋地的掌影捲來,向著那名道士的法體抓去。
只比他慢了一瞬,一道紫光,便從石壁之後飛掠而來,正是另一隻玄月紫王蟾,它見到石室中的情景,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向著逗逗大叫起來。
石洞中本來平衡的靈氣流,在這一刻終於被打破,莫紫宸一揚頭,她的眸子中忽然變得清朗起來。彷彿在頃刻之間,她就從一片混沌中醒了過來。在這一刻,她變得神清氣明,比起當年內功初成的時候,那種感覺,還要強上百倍不止。
這時,在她的心頭,聽到了一聲輕輕的歎息。那個聲音極輕,幾乎微不可聞,就在她的心頭響起,帶著一股濃濃的不甘之意。隨後,便隱然無聲。
那朵五色祥雲,在剎那之間隱去,道士的眼中,忽然間精光四射,在這一剎那,他的整個人,彷彿都變得活了過來一般,身上靈氣四溢,雙目如電,用手一掐劍訣,喝道:「疾!」
這一聲振聾發聵,如佛門金剛,做獅子之吼。他腰間所懸的寶劍,在這一聲斷喝之後,居然像有靈性的一般,自行飛起。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弧,便將所有靈氣盡數吸去。隨即,劍鋒橫起,便與衝至身前的那個男子,重重的對撞至一處。
誰也沒有看到,那朵五色祥雲,全都沒入到了莫紫宸的身體上,被她胸前所懸的那塊玉珮所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