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陽是有責任心的,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好人,但絕對不會去做犧牲自己成就別人的聖人。
剛才他之所以願意讓自己在下面助推一把,是因為一起飛上去的速度,大家都會困在裡面。而如果只有他一個人困在這裡的話,還可以通過瞬移脫困,但如果所有人都被困住,他要幫忙營救的話,代價就要大得多了。一次性能不能帶著多個人瞬移出去,他根本沒有底,而帶著一個出去之後,再回來還能不能準確定位,也是沒有底。
就像剛才他沒有離開一樣,如果大家都困在底下,他也做不到不去營救大家。所以在這樣的時刻,把他們先送上去,自己再另外想辦法離開,無論對團隊還是對他個人,都是最好的決定。
但他還是低估了這裡的危險!
本來剛才就已經覺察到有一股力量在牽引著他們往下,這也是為什麼多個超級高手一起往上飛速度還不快的關鍵。而蒲陽剛才全力一掌把他們推上去的同時,反作用力也在推向他自己,而熔漿洪流裡面,是沒有可以讓他立足、給他支撐的地方,而他也沒有再繼續向上飛,結果就是他們加快上升,他自己卻是快速的下墜!
剛才他們墜落的時候,就是瞬息數百米的速度,此刻加上反作用推力,和下面更強的吸力,直接讓蒲陽下墜的速度又快了不知道多少倍,瞬息間可能已經墜落了幾千米!
而到了這裡,蒲陽也被牢牢的牽制住了,那一股神秘的牽引力量,已經可以確定是一種攻擊了。
想到之前從湖丘城中瞬移到了幾十里外,這個距離讓蒲陽還是有足夠的信心,瞬移還是他的底牌,還是可以給他保障。
在這基礎之上,他的一絲惱怒和好奇,也被放大了,既然都已經深入到這個地步了,為什麼不冒險查探一下,看看到底是有什麼東西作怪?
有此想法之後,蒲陽沒有再掙脫向上面飛,也沒有瞬移離開,而是順著那強大的牽引力,讓自己的身體以更快的速度墜落下去。
探險不等於非要冒險!
蒲陽可不想不明不白的交待在這裡,所以除了自身的防護,他更是把星夜送的龍鱗甲給裝備上了。最裡面讓身體金剛體化,貼身有龍鱗甲護體,再外一層是絕寒之氣的保護和降溫,最外面再是一陣法力形成的保護罩。
在這樣四層保護的武裝之下,他順著牽引直接墜落到底。
不知道最後下墜了幾千米、幾萬米,但蒲陽可以確定,這並沒有到底!彷彿這是直接通往地底深處似的,而他降落下來的地方,則已經是一片實地。
或者可以說他已經墜落到底了,是這個詭異地方的底部,而在旁邊還有繼續深入不知道多深的地底,火山熔漿就是從這下面噴湧出來的。
不過怎麼樣,能到這個地方,已經是蒲陽經歷過最深的煉獄火海了。以這裡的深度,以及完全不知道多大範圍的熔漿洪流,相比起來,當初勉強深入過的裂天崖,都不算多麼的危險了。
落在實地之後,蒲陽也迅速的觀察了一下周圍,發現這裡有一個很大的空間,裡面火山熔岩也是被屏蔽開了的,而把他牽引下來的力量,正是來自這裡。
就在他觀察了一番沒有什麼收穫的時候,發現腳下有所動作,剛剛因為他墜落到底之後消退了的力量,再次向他席捲而來,這一次則是直接對他的攻擊!
蒲陽手一抬,大凶妖劍已經出來,凶戾氣息立即瀰散了開來!
「什麼鬼東西!別在這裡裝神弄鬼,給老子出來!」
大凶妖劍戾氣爆發,同時也是光華大作,隨著蒲陽的揮動,當即把那無名力量給衝擊散了不少。
而這個時候時候,蒲陽感覺到腳下地面在拱起來,擔心有異,他迅速的往旁邊飛了出去,並努力維持自己的高度,不讓火山熔岩的洪流沖刷走了。
很快,他就看清楚了,原來剛剛他落腳的地方,其實並不是實地,而是一個物體的背部、或者說是頭部!
他都不知道怎麼形容眼前所見的東西,這像個小山頭一樣的東西,彷彿有一個圓鼓鼓的大肚子,然後一個大禿頭,下面似乎有大柱子一般的六條腿支撐著。
這東西看起來應該是一頭巨獸,可是讓他驚詫的是,並沒有在那圓頭上面看到五官!或者是有五官,只是縮起藏了起來。
「果然是個鬼東西!」蒲陽嘀咕了一句,然後揮劍指著巨獸,開口說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剛才是你搞鬼把我們吸下來的?」
這時候大凶妖劍的劍靈,卻以靈魂告訴蒲陽:「這有點像上古凶獸混沌。」
「混沌?」
蒲陽依稀有一點印象,不過關於「混沌」或「渾沌」的神話傳說,也有很多不同的版本。
《山海經》裡面《西山經》記:「又西三百五十里曰天山,多金玉,有青雄黃,英水出焉,而西南流注於湯谷。有神鳥,其狀如黃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渾敦無面目,是識歌舞,實惟帝江也。」
《莊子》內篇「應帝王」裡面,則講述了一個「七竅出而渾沌死」的寓言故事。南海的帝王叫「倏」,北海的帝王叫「忽」,中央的帝王叫「渾沌」。倏和忽在渾沌的地方相會,渾沌對待他們很好。倏和忽想報答渾沌,見大家都有眼耳口鼻,用來看聽吃聞,渾沌沒有七竅,就為他鑿七竅。每天鑿一竅,七天後,七竅出,而渾沌則死了。
有說混沌就是帝江,帝江是念作帝鴻,又指黃帝,所以是寓言中的中央帝王。
《神異經》西荒經記:「崑崙西有獸焉,其狀如犬,長毛,四足,似羆而無爪,有目而不見,行不開,有兩耳而不聞,有人知性,有腹無五藏,有腸直而不旋,食徑過。人有德行而往牴觸之,有凶德則往依憑之。」
有的是寓言,有的是神話,但現在蒲陽也沒有時間去考究這些了,大凶妖劍是蚩尤鍛造的,既然劍靈說混沌是上古凶獸,那應該差不離了。
這東西外形上跟混沌有點像,但並沒有看到翅膀,又是深居在火山熔岩之中,顯然還是有所不同的。不過就算同樣是人,也有很大的差異,或許它就是混沌的一種也說不定。
「你是混沌?」蒲陽直接開口喝問了起來。
對方凝聚了強大的力量準備要攻擊蒲陽,聽到這話停頓了一下。
半晌之後,在蒲陽有點不耐煩時,一個沉悶的聲音從那巨獸身體裡面發了出來。
「你這個小小的人類,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份?」
「你真的是混沌?」蒲陽一陣驚訝,「你是怎麼在這裡的?被放逐到這邊,封印囚禁在這火山之中?」
他突然聯想到了鯤鵬,那更加是巨無霸的存在,便是這混沌也是無法比擬的,當時鯤鵬就說射日弓、補天箭和禹王鏟都是被它打廢了扔到異時空去的,而它自己也被封印在千檀山底下,和一片大地山川融為一體,而無數的時光過去,現在也到了壽元快耗盡的時日了。
他又再聯想到了那個巨大的地下河渠道,就通往鯤鵬的排泄口,後來卻能夠墜落到煉獄世界。不管是不是它造成的,說明人間世界和煉獄世界並沒有那麼大的差距。那混沌也有可能被上古大能放逐封印在這煉獄世界的火山之底!
「放逐?放什麼逐?是那光明神說的?」
蒲陽微微皺眉,光明神?它竟然知道光明神?光明神可是煉獄世界的大能者,莫非它是在這邊出生的?
「我沒有見過光明神,不過我很好奇你的身份,我聽說過混沌,但……你是在這邊出生的嗎?還是你們……就是說你們一直生活在這邊?」他都不知道怎麼問下去了。
「廢話!我們混沌焰獸不住在這裡,難道住你們人類的地方去麼?」
混沌焰獸?
蒲陽依稀捕捉到了一點,並馬上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測。假若傳說中的上古凶獸混沌,並不是人間世界的原產物種,而是煉獄世界通過空間裂縫之類方式出現的,就能解釋為什麼它們的記線索那麼少了!無論是西崑崙,還是其他哪個地方,都是偶然進入留下傳說的。
他之前是根據鯤鵬的經歷來推論的,就想到混沌可能被人族大能打敗放逐的。現在有了不一樣的猜測,他的應對也馬上不同了。
「你說的對,這裡溫度極高,在這樣的地方人類根本無法生存,也只有你們這樣神氣的焰獸才能如魚得水。這麼說來,你是一直在這裡修煉?隱居?那為什麼要把我們吸收下來呢?」
「隱居個屁!」混沌說到這個怒了:「我是被你們人類算計了,被困在這裡不能出去!」
「不是吧,看你就非常的猛,還有人類能算計到你?」蒲陽有點驚訝。
「就是光明神那混蛋!」
「……!」
蒲陽再次驚訝到了,他不管是冒牌神使的時候,還是跟光明神教的廝殺,怎麼也沒有叫出「光明神那混蛋」之類的字眼。沒想到這混沌是毫無尊敬,不過看它的塊頭,看它的實力,還有其種族的來頭,這也不算什麼了。
「你是說……光明神是一個人類?」
混沌冷笑了起來:「你以為你們膜拜的光明神,是真正的神族?」
答案不言而喻,蒲陽也不難理解,在從飛廉那裡知道了煉獄世界格局的時候,他就想過光明神很可能是人,只是比十五大神使更強的存在,或許也是一代一代的傳承,現在也算是得到印證了。
「你這混沌好是非不分啊!」
「你說什麼?」聽到這麼說,混沌又怒了,浩瀚的氣勢讓周圍火山熔岩狂湧過來,更有巨大的力量澎湃洶湧。
不過大凶妖劍並不怕它,不用蒲陽動手,劍靈已經戾氣大作,使得氣勢上也逼了上來。
蒲陽淡淡的說道:「光明神把你囚禁在這裡,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被囚禁的,但他們終究是你的仇人,而剛才我們在上面,是要和光明神座下的神使、神徒什麼的交手。但卻是他們弄出了地陷的效果,而你卻是幫他們的忙,把我們吸了下來。我把夥伴送上去了,我卻沒有走,就是想要看看這底下是不是有光明神教豢養的打手呢!」
「你才是光明神的打手!我恨不得殺了他!我在這裡被困至少六百年了!」
混沌發出了一聲咆哮,直接讓周圍火山熔岩的洪流滾滾盪開。
「那為什麼想要抓我們?」
「哼!在我的眼裡,你們所有人類都是和光明神一樣!」混沌對他並沒有好感。
這話也把原因點明了,它並不是針對蒲陽,而是針對人類,一發現有人類墜入,馬上就盡量的吸下來。
「這不是第一次吧?」蒲陽忽然問道。
「什麼意思?」
「你應該不是第一次墜入的人吸引下來,然後是吞噬掉吧?」
混沌沒有馬上回答,對蒲陽來說,這就已經是默認的答案,當即冷笑了起來:「你仇恨著光明神,但光明神卻把你當成打手!看樣子上面的山頂,就是光明神弄的一個大型陣法,他們有時候直接把敵人引入陣法之中,然後將陣法開啟,他們自己人逃離出去,而墜落下來的敵人,就全部由你這個仇敵代勞!」
「……」
「你這不僅僅是幫別人做了劊子手,簡直是成了敵人手裡面的刀!我們就是他們的敵人,本來他們不是對手的,就因為這個突襲,差一點被你給放倒在這裡了。他們此刻應該正在笑你傻,笑他們光明神英明吧!」
「吼!」
混沌又發出了一聲狂吼咆哮,周圍的火山熔漿洪流更加鼎沸起來。
蒲陽下來是想要知道一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發現是混沌,他也並不害怕,連大凶妖劍的劍靈都覺得不過如此,肯定能夠收拾的。但正如光明神教可以利用地形和混沌來幫他們殺敵,為什麼要自己和混沌拼呢?能夠把這個混沌策反的話,會是打擊光明神教很好的武器!
「好了!你也別干吼了!我的夥伴都沒有事,而我在這裡,你根本動不了我,所以我對你也沒有太大的仇恨。但知道你的情況,我為你非常的不值!六百年!哈哈六百年啊,就算百年一遇,你也幫他們殺了至少五六波的強敵了吧?你不覺得冤屈?」
蒲陽又刺激了一句,然後快速的補上:「我跟你明說吧!他們這是利用你,我接下來要做的,可能也是利用你!我把你救出去,利用你去找他們報仇。」
「你能救我出去?就憑你這個小小的人類?你比光明神還厲害?」
混沌本來情緒激動,聽到這話,是怒極而笑,嘲笑蒲陽的自大。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對光明神有很大的陰影。不過你要正視一點,你當年實力可能不怎麼樣,而當年的光明神可能正在巔峰。現在你被封印在這裡,這非常的痛苦,但因為無聊,你也只能修煉,這六百年讓你實力大進。所以你現在的眼光看來,可能覺得我不怎麼樣。這並不是我比光明神差多少,而是你的對比參照有了變化。」
蒲陽侃侃而談,混沌卻是沉默了下來,似乎還是有點難以消化蒲陽的一番話。
「廢話不多說了!你就說你想不想出去報仇?你憋屈修煉了六百年,想不想出去馳騁一番?」
「想!」混沌二話不說就回答了。
「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樣的封印,看看我有沒有辦法把你救出去。」
混沌遲疑了一會兒,顯然對於蒲陽有能力救它出去,是不相信的。但聯想蒲陽剛才把幾個人救出去了,到了這裡也一點都不慌張,或許真有幾分能力呢。
萬一真的能救出呢?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感覺這周圍有一個什麼東西,把我牢牢的鎖住了,我無法往上面飛起來哪怕一尺半尺。所以我感應到人類,只能遠遠的把你們吸下來,要是我能自由,你以為能把人救走?」
蒲陽沒有去和它抬槓,而是回應了一句:「我現在就幫你檢查一下,我到底是人類,或許能夠發現你發現不了的東西,但你得答應別想著偷襲我,要不然我不僅僅不會幫你,還會把你殺了!」
「哼!」混沌冷笑了一聲,顯然對蒲陽能殺它不以為然。
但六百年的痛苦寂寞,讓它實在不想承受下去了,現在這個人類看起來很有把握的樣子,它也只能忍下奚落,以免蒲陽走了、或者死了,那它連希望都沒有了!
它現在屈服的是自己給的一個希望。
蒲陽雖然警告了它,但還是保持著絕對的多層警戒,並讓大凶妖劍的劍靈幫忙,既幫忙戒備,也幫忙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在他看來,能夠封印住這個混沌那麼久,肯定是了不得的東西,可能是一個強大的陣法!但也可能是法寶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