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果子有毒?」老人看他毫無顧忌的直接就吃,慢條斯理的問了一句。
蒲陽一邊咀嚼著咬下的一口,一邊回應道:「前輩賜予,是我的榮幸。這是您的家,以您的身份斷然不會用毒果待客,再說以您的實力,想要把我怎麼樣都能輕鬆做到,根本無需要用毒果。」
就剛才這老人怎麼出現的他完全不知道,足以說明兩個人的實力差距,就像一個小學生面對一個武林高手,人家還需要毒蘋果嗎?
不過說歸說,這果子看起來鮮嫩清新,吃起來也是多汁,可味道實在沒有多甜美。甚至跟甜美是無法掛鉤的,是充斥著苦澀的味道。
但他並沒有停止,而是繼續的大口吃著。當然不會是用這樣一個苦澀的果子來考驗他,想來這是沒有人工嫁接培育的野果,會有苦澀也很正常。人家用這來待客,就沒有必要挑食了。
老人似乎對他的答案比較滿意,示意他先吃完了再說。
過了一會兒,看蒲陽已經說完了,他才點了點頭:「果子是沒有毒的,不過剛才是在那水潭裡洗的,這裡面的水……也不能說有毒,但你的身體承受不了。有沒有覺得有點肚子痛?」
蒲陽眉毛一挑,不是吧?這明明是世外高人的范兒,竟然這樣玩?豈止是肚子痛啊,剛剛在吃到一半的時候,他就覺得胃裡面很不舒服。但自以為是對苦澀的不適應,現在全部吃完之後,感覺所有的臟腑都頭疼不適了。
「那就對了,那山洞裡面有石鐘乳,基本上可以中和化解這些水的問題,你如果能自己走進去喝到的話,就可以安全。」
老人並不像是惡作劇,彷彿根本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一般,輕描淡寫的說完,整個人就從蒲陽的面前消失了。
蒲陽不由得暗罵了一聲,果然人不可貌相!凶狠醜陋的不一定是壞人,這仙風道骨的也未必就是好人……
一直被這老頭牽著鼻子走,他也沒有貿然的進入那個山洞。剛才要進入的時候,老頭還出來阻止了呢。誰知道會不會是另外一個陷阱?
他首先是先運功自查了一下現在的身體狀況,結果發現整個身體都非常的糟糕。應該不僅僅是洗的那一點點水的關係,這果子也肯定是有問題的。以他現在的身體強度,便是一般的毒也能抗得住,但現在卻越來越糟糕,而且無法運功驅毒,一運功渾身便彷彿針扎一般的難受。如果只是皮外針扎還能忍,可是五臟六腑針扎呢?
片刻之後,他就放棄了。這回真的是遇到大問題了!以現在這狀況,便是他剩餘的天師府神丹也無法作用。神丹能療傷祛毒,但現在這效果已經大大的超越了一般的範疇。
蒲陽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剛剛吃完扔在地上的果核,苦笑了一聲,事情大條了。現在是明知道前面可能還有陷阱,卻也只能偏向虎山行了。
既然只有這麼一條路,那事不宜遲,他也沒有多糾結。迅速的轉身來到了山洞口,望著那不知道深淺的山洞,也不知道裡面有沒有什麼其他的機關陷阱,只能趁著現在身體還撐得住,步步為營的走進去了。
這個山洞並沒有什麼洞門阻擋,直接就可以邁步進去,但往前走了幾步,真正進入了山洞範圍之內,蒲陽當即感覺到了一股阻力!這種感覺就好像在深水池裡面的水阻力一樣,是全方位的,讓人每走一步,每動一下都能感受到牽制。
竟然有這樣的古怪?
有這壓力,反而讓蒲陽放心了一點,說明其他機關陷阱的可能性會少一點。他沒有停止,繼續一步一步的向裡面走進去。越往前走,便感覺到壓力越來越大,只是走了六步,那壓力就已經強大到似乎要壓得他散架一般!
外面的壓力阻力讓身體快要散架,內在的毒素又讓臟腑器官如同針扎,如此內外煎熬,差點讓蒲陽想要倒下來。
咬咬牙忍一忍就過去了,這話說起來很容易,想像中也不會太難,但真正置身其中,就會知道每一秒鐘都是那麼的漫長,整個人隨時都快要崩潰一般。恐高者在蹦極、過山車時;暈車者在走走停停不停晃的車上時,都是如此的煎熬。
蒲陽也有一種受夠了想要放棄的想法,甚至想要讓自己承受不了昏迷過去,那樣至少就不用承受那麼大的痛苦了。
但他不能!
不說空間裂縫的巨大危機,或是守護人族的家族使命,甚至傳宗接代都可以先拋下不管。但身邊的那些人,他能放得下嗎?
還在酆都城的叔叔,還在羅寶市的秦瑤等人,無一不是他的牽掛,是他放不下的人,也是他支撐的毅力之源!
而到了這會兒,他對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頭,也有了一個新的理解。若真的只是想要弄死他,彈指間而已。便是想要折磨他,也是分分鐘的事,用不著先讓他吃果子,又指出這山洞裡面有解毒的石鐘乳。
這可能真的是一個考驗!
考驗,是有可能會死人的,但考驗不會是以整死人為目的的!
而且這裡沒有其他人,他是唯一一個。落岡湖周圍百千里都沒有人煙,就算有人前往歷練,也不是常有,也很少會乘坐大鳥飛到湖中央;向楊天則這樣飛過去的也很少可能會剛好在湖中央墜水……所有一切加起來,可以看得出能通過那巨大漩渦吸引穿越到這裡的,是極其小的概念。
既然如此,那不管老頭到底有什麼目的,就算真的是要折磨他打發時間,也不會讓他死得那麼快啊。
這個信念刺激著蒲陽敢繼續的拚命!
他以艱難的動力邁出了第七步!
到第八步則已經呼吸困難,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耗盡了一般!
在以緩慢的速度完成第九步的時候,他的皮膚上開始有細細的血珠迸出!
這個時候,蒲陽的眼睛裡面也彷彿有血要迸出來,他的身體彷彿已經不是屬於他的了,已經完全的肢解裂開了一般,他覺得所有的骨頭、肌肉,好像都一塊一塊脫落了,只剩下痛楚神經在連接著一切。
在這個時候,不知道是他的眼睛還是他的意識作怪,依稀出現了幻覺。他前面彷彿不再是那個阻力重重望不見底的山洞,而是一個光明聖潔的空間!這在酆都世界連續住了幾天,愈發覺得是那樣的令人嚮往。
這一切彷彿僅僅是一步之遙,只要他邁出一步過去,就能到達那個地方,而那裡宛若是沒有痛苦也沒有煩惱一般的美好。
早已經感覺身體肢解了的蒲陽,已經沒有力氣,甚至已經沒有了毅力,完全憑著精神的嚮往和信念,向那一步之遙的地方邁出了最後一步!
可惜便是一步之遙,也可能是天塹!
第十步他邁了出去,但只是堅持到移動出一半,便無法再突破落腳,隨即他整個人的身體承受不住的向後面摔倒了出去!
在那一刻,蒲陽靠著頑強毅力支持的意志,也再承受不了了,整個人昏迷了過去。
在他的前面,並沒有一步之遙的天堂,就算他這第十步成功了,抑或是再繼續了第十一步,依然只是這山洞裡面的一段。而此刻,所有的一切都暫時的被意識隔絕了,他根本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
那個鬚髮具白的老頭從外面緩緩走了進來,直接伸手拎起了地上的,繼續緩緩的往山洞裡面走去。這莫大的壓力和阻力,在他這裡彷彿一點都不存在,他就好像一個普通老頭在散步一般。
在山洞的深處,從高處有一端照進來的光芒,讓這裡比中間更敞亮許多。這裡依然並不大,整個面積可能不過百來個平方米。在一個石頭平台上,有一個黑色長髮的男子在打坐。從表面上的年紀來看,這個男子不過是像楊天則、蒲團這樣的中年模樣,但從這個鬚髮具白的老人進來放下蒲陽之後先對他施禮來看,年紀應該不會那麼簡單。
「師傅,他走了九步。」
打坐的男子沒有睜開眼睛,也沒有看到他張嘴,過了一會兒,想起了一個聲音:「不是太理想。」
老人苦笑:「但也難得了,最難得的是他還很年輕。」
「嗯,你安排吧。」
「是!」
老人躬身行禮,是發自內心的敬重,打坐的男子再沒有發出什麼聲音,繼續他的打坐。
老人把蒲陽提了起來,到了角落的一個小池子旁邊,這裡面是一些宛如蜂蜜一樣的黏稠液體。
他只是手一抹,蒲陽身上的衣物等,均已經完全的脫落在一邊。在他的身上,已經出現了無數的細小血口子,彷彿每一個毛孔都迸出過了血珠後的,而皮膚也出現了大量的裂痕。
他直接把蒲陽的身體扔入了那些黏稠的液體裡面,這不知道是什麼水,也不知道碰著什麼身體是什麼滋味。完全已經失去了意識的蒲陽,被浸沒著,也沒有什麼的反應。
老人沒有在旁邊觀察他,而是悄然的離開了山洞,看起來似乎是用這來為蒲陽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