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在狂風暴雨之下,整個城市都安靜了,大量夜生活也都銳減了。整個西湖在雷暴的中心,卻是凸顯得格外的別緻。
異常的雷電已經密集起來,而且目標開始越來越準確了。可以說這一整天的雷電,彷彿都是在慢慢的定位小白的所在,而如今範圍已經縮小到幾十米範圍之內了。
蒲陽和小白在水面之下觀察了許久,也感受到了這雷電的一定規律和威力。此刻小白在水中對蒲陽一禮,然後躍身而出,整個身體落在了那只有極小範圍的小島之上,隨即在避雷針環繞的陣法裡面盤膝坐下,開始準備迎接她準備了許久的天劫。
能渡過這一次天劫,她必然脫胎換骨,再有一次大的進化,而壽命也將大大的延長,若是不死於意外的話,下一次更強的天劫或許會在幾百年之後了。
蒲陽人在水下,一直是在觀察和計算著天雷的變化,包括數量、密度、以及帶來的威力、範圍等等。他曾經用天雷符劈過狼妖,也被獵妖師用天雷劈過,可以算是近距離接觸過了,但那就像是流星一般瞬間即逝,根本來不及有更加深入的研究。今晚上則像是趕上了一場百年不遇的密集流星雨,讓他可以暢快的觀察。
自古以來,無論是老、莊之類的大哲學家,還是張道陵、葛洪等修仙得道的人物,莫不提倡天人合一的觀念。對於天地自然,既是一種樸素的敬畏,或許也是他們體悟的心得。今日從一早就開始的觀察瞭解,讓蒲陽也是收穫頗豐。
白天的時候,因為他還要工作,也只能是分心的留意,加上那時候以風雨為止,雷電的範圍太寬泛,能夠感受到的東西不夠具體。等到剛才這一陣,他和小白人在水面之下,而雷電是越來越密集的定位小白,也就是在他周圍不遠的,讓他真正近距離的感受,那體會是完全不一樣的。這就好像正遭遇攻城,人在城中恐懼在所難免,但和持續有炮彈落在身體周圍,那又不是一個級別的衝擊。
人定勝天只是一個口號,人與天地自然相比,還是無法匹敵。比如通過科學,可以小範圍的人工降雨;法力高深,也可以小範圍的搬運、製造風雨。但大自然一個強颱風,範圍可以直徑千里,一路可以肆虐多個省市、甚至多個國家。
不久前蒲陽從小白那裡領悟到飛翔和避水之法,其實都是對自然的借力。而今晚上的雷暴,讓他對於借助和掌控自然之力,有了更加深入直觀的瞭解,那是一種高層次的演示!
在小白開始渡劫後,蒲陽精力高度集中,除了更加用心留意她周圍雷電的變化,更要時刻關注著西湖周圍還停留著的人類修士。能留到最後的,不僅僅是眼光更犀利,更具有耐心,也會是更難對付的。
不過有一個好處就是,他因為知道目標,先來到了小白這裡。所以提前佔據了地利,再有其他的人,無論是用什麼方式過來,他都能很快知道,並且是敵明我暗。
隨著小白出來水面之後,天雷的定位更加的精準了,頻率也越來越高,一道道雷電全部對準了那幾棵樹中間的小白劈過去!不僅僅蒲陽能夠看得更加清楚,即便是在遠處湖邊岸上,也能看出所有的雷電聚集到了一個點上,現場趕來的人類修士,一下都高度集中了精神,等了半夜的工夫,總算沒有白費,他們期待的一幕發生了!
面對雷電,淋濕了的樹木本來就有的導電導雷效果,現在加上了多個避雷針,讓它們不是劈中在樹上,就是通過避雷針引入地下。但即便如此,在中央的小白,也要承受很大的壓力。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雷電的頻率也越來越高,在到達閾值的時候,幾乎是形成了一片閃爍不停的電網,雷聲也是隨之接連不斷,把小白周圍完全的籠罩住了,形成了一個威力極大的能量場。
這個點還沒有睡著的人,都感覺到了雷電的特別反常,甚至有攝影愛好者在角度好的天台冒雨拍攝。湖邊不同方向的人類修士都是非常的震撼,他們不清楚到處是何方妖族在渡劫,但這是他們第一次親見,光遠處觀望,就感受到逼人的澎湃威力,真不敢相信親自在其中承受會是怎麼樣的痛苦。
蒲陽也是屏息以待,這個時候他幫不上忙,他任何的出手,都只會把這所有的天雷引向他的身上,若只是讓他分擔還好,就怕分擔之後,會引動天雷再來一遍!那就是由想要讓她承受半次,變成一次半了。此刻他也只能等著小白,看她自己的造化。
這裡的變故,讓西湖也是沸騰一般,水底所有的生物都是非常的驚恐,全部遠遠的逃遁到湖邊。如果有人在湖邊用網撈魚的話,會發現不用怎麼費力,就能撈到很多平時見都見不到的大魚。
那些樹木一顆顆全部劈倒了,避雷針有的也倒下了,有的直接就承受不了摧毀了。當最密集的雷電網罩著小白劈的時候,蒲陽布的「避雷針陣法」也完全的告破!她必須完全靠修為去抗了!
蒲陽望著閃爍亮光之間一襲白衣的小白,她此刻不像是渡劫的妖精,而就像是一個受罰的仙子。那一份的痛苦,即便細看不見,他也能感受得到。
他在默默計算著時間,從開始直接對準她劈開始,雷電的頻率是一次快過一次,到最後接連不斷閾值時,也就是一個最巔峰的時候。在過了之後,則是在慢慢的回落。
看著著火又落水熄滅了的樹木,感受到雷電的頻率在減慢,蒲陽知道小白熬過了最艱難的一段。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成功了,因為她現在的身體,也已經受傷很重,一身妖力已消耗得七七八八,如同強弩之末,隨時可能被後續的一個雷給劈滅了!
小白此刻臉上非常的痛苦,但她依然堅持著沒有變成原形,她身上勝雪的白衣,已經有燒焦的黑塊、有破孔、也有泥污,而她也由最開始的盤坐,到最後倒在了地上。而天雷還在一道一道的劈下來,每一道都讓苦苦支撐的她在地上痙攣、翻滾。
蒲陽暗暗為她捏了一把汗,以他從頻率的就算來看,小白只要能再撐住個十道、八道天雷,就算是渡過了這一次的天劫。但此刻小白顯然已經昏迷失去了意識,只是在最後的掙扎,她的身體已經受到了莫大的擊打淬煉。
不想她功虧一簣,也不想好心辦壞事,他忍住了沒有上前幫忙。只能眼看著她繼續一次次的被天雷鞭笞,直到生死莫辨!
其實整個過程並沒有太長的時間,對於城市裡的人民來說,也就是打了一陣密集的雷而已。但蒲陽卻彷彿度過了漫長的時光,身上也滿是冷汗。
終於!他等了許久都沒有再看到閃電,沒有再響起雷聲。雖然風雨仍然在繼續,但周圍凜冽肅殺的氣息正慢慢的消散。
蒲陽終於能夠確認小白這一次的天劫已經度過,在下一次更強的天劫來臨之前,她都會是安全的。
當然,這個安全是相對於天地自然法則對逆天修行妖族的允許範圍,實際上她此刻就不安全,甚至應該說是非常的危險!
危險之一是她現在生死都不知道,那附近雷電的威壓太強了,以至於蒲陽也無法運用神念去詳細探測,只能等一會兒自己過去查看。而就算她扛過去沒有死掉,要把她救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危險之二是岸邊周圍那些修士,同樣不是省油的燈,他們沒有蒲陽計算的那麼的周密,但天雷的頻率變慢還是能感覺到的,他們也都以準備好的方式開始往湖中央靠攏過來,等到現在雷霆平息,他們已經從不同的方向聚攏!
西湖並不大,整共也就六七平方公里,就他們現在所在的區域,算是相對中央最深水域,但距離各方岸邊,也不過一公里左右的直線距離。即便現在是冒雨而來,大家基本上也是提前租用的私人手划船,但各個都不是普通人,過來也不需要多久的時間,現在差不多都到了一兩百米的近距離了。
越來越近的時候,他們都把速度放慢了一點。一個是怕還有天雷,別遭雷劈了;另外一個也是不知道那妖渡劫成功與否,萬一成功之後還有餘力,甚至更加強大,那上前就是找死。到了湖上都能依稀看到其他人,都想要別人先上去打頭陣。
在停頓了一陣,確定沒有天雷了,也沒有見到上面有什麼動靜,開始有人忍不住了,猛的加速划船過來!
人都有「買漲不買跌」的心理,有風險的時候,希望別人先去試探冒險,自己到後面安全一點,可一旦別人瘋狂前進的時候,又怕落後了什麼都得不到而趕緊跟上。
一兩百米的距離很快就過去了,一共有四艘小船,上面恰好也都是四個人,一個輔助划船的,另外一個在船頭昂立。到了近前,大家也都看清楚了,那露出地面不過二三十平方米的小島上,躺著的一個人形物體一動也不動。若真的是成功有餘力,肯定會在他們過來之前就入水逃走了,這會兒還沒有動靜,只說明一點不死也是重傷了!
四方人馬都蠢蠢欲動,摩拳擦掌了起來,準備將這大妖據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