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陽這麼一番話打抱不平的義正嚴詞,誰也不會相信他是真的為何方著想,否則就不會用何方去擋了。()不過人或多或少都有一點陰暗心理,聽到說人好話,會猜忌這是誇大或拍馬屁,聽到說人人壞話,則會更容易的相信,至少會覺得是無風不起浪的懷疑。
丹霞派諸人也是如此,本來沒有人會往這個方向想,只是覺得常路太急躁了一點,以至於害了何方。可蒲陽這麼一番挑撥話語大聲說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常路的臉上。
對啊,他一直抓著毫無反抗之力的何方,誰都是投鼠忌器的只是包圍而不敢亂動,為什麼常路就一直想要動手?現在年輕一代裡面是嚴沖各方面表現最好,但何生棠肯定還能做掌門起碼十年,完全有時間把何方栽培得更出色、到時候順理成章的接任掌門。歐陽烈和常路子孫徒弟一脈都沒有機會了,會不會甘心呢?
以常路平時所為,他應該是這樣的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許從當年何生棠接任掌門之後,他就開始隱忍,那也不是不可能!那樣還真可能趁機弄死何方,等會兒交戰的時候,再把嚴沖弄傷致殘之類,何生棠這一脈就重創了。還會對歐陽烈如此嗎?
常路如此,歐陽烈呢?他平時就比較陰沉,會不會也有類似的問題?
這一番話,當即把丹霞派眾人的心都弄亂了,幾個年輕的弟子,當然是支持自己的師傅,在這個關鍵時刻,對師叔伯和其他弟子,都保持了戒備之心。甚至常路的徒弟還多少有點竊喜之心,如果師傅真的是這樣打算,那也是為他們謀劃。
在大家的目光注視之下,常路卻因為沒有想到蒲陽會說這樣的話,一時間沒有弄明白過來,沒有及時的駁斥和解釋,那呆住的模樣,可以理解為太過於不可思議,但若先入為主了,也可能理解為被揭露的震撼。
而人是最容易先入為主的,先入為主的觀念又往往是非常頑固的,讓人無法保持客觀,一切都會向著先入為主的方向自我認同和證明。
現在常路已經錯過了最好的自證機會,接下來他再有任何舉動,都會被各種解讀了。他若對同門解釋,覺得他有異心的人,心裡會覺得「解釋就是掩飾」;要是不解釋,會覺得「不解釋就是默認」;要是對蒲陽暴怒、攻擊,會覺得是惱羞成怒、殺人滅口……
何生棠到底不愧是掌門,也有多年的商業經驗,在這麼一個時刻,他非常清楚門內面臨著分裂氣氛,如果沒有處理好的話,就算暫時大家拋開,以後都會有一個疙瘩。而多年的相處,他本人是非常瞭解兩個師弟的,若說歐陽烈有這樣的想法,他還會懷疑一下,常路則根本不可能會這樣。
雖然作為父親,他本人對常路「三陰指」傷了何方的魯莽非常不滿,但這會兒作為掌門,他必須拿出大度和包容的態度來。
「住口!休要挑撥離間!我們丹霞派不是人多複雜的大門派,我們是一個非常團結和友愛的門派,我們師兄弟親如手足!我們門中所有人都沒有任何功利念頭,大家的目標是把丹霞派繁榮!對於你這樣的敵人,再怎麼挑撥離間都是沒有用的,我們只會槍口一致對外!」
聽著何生棠的喊話,剛才複雜的氣氛收斂了一下,大家全部再次不仇恨的目光放在了蒲陽的身上。
看有了效果,何生棠繼續沉聲道:「剛才常師弟不過是想要救何方,真正讓他受傷的是你!是你毫無人道主義、毫無俠義精神的用昏迷的人做擋箭牌,才出現這樣的後果!你要為此負全責!我們丹霞派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聽到師兄的力挺,常路一臉的感激,他剛才真的是有點百口莫辯,真要叫他分辨的話,除了臭罵蒲陽的話,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了,現在才覺得好受一點。
蒲陽聽了卻是嗤笑了一聲:「你們不覺得這話太假了嗎?你是掌門,你掌管著丹霞派的各種資源,包括財力物力,你住的是一整層的豪宅,當然可以說大家都不為功利。他們也一樣嗎?在你們投資的產業裡面,他們大家都能和你佔據一樣的股權?他們也有這樣一整層打通的房子住?」
這一番話快速的問出來,直接刺激著丹霞派這些骨幹的心頭。他們今晚上能在這裡的,都是比較核心的,他們都享受不到一樣的待遇,其他能力更差的師兄弟,或者其他師叔、師伯留下的徒子徒孫,就更不用說了。
而蒲陽的話還沒有完,「這些只是世俗之物,丹藥、晶石、法器之類的,才是關乎大家實力修為的關鍵物品。你們大家能一樣的參與管理和分置?估計有多少都不清楚吧?是你何生棠想給他們多少就給多少,你敢對著你們祖師爺、對著你死去的師傅發誓,說嚴沖跟和何方享受到的資源和大家是完全一致的公平?」
所有人都沉默著,心裡也是波瀾起伏。
何生棠是掌門,所以代表丹霞派是各方面的大股東,住的這裡如此寬敞豪宅,也可以說是丹霞派的總部據點,平時讓大家聚集、開會有個地方。往常大家都習慣這樣理解並接受,認為理所當然,現在被人挑明了說,則不免覺得真的不公平。而晶石、丹藥等修行資源,年輕一輩誰也會覺得嚴沖、何方肯定得到了更多照顧,但只能認了,人家是大師兄、是掌門兒子嘛。
現在,他們的心裡都有了一顆正發芽生根的種子:誰生下來是掌門?如果不是掌門,何生棠一脈會得到那麼多照顧、從而實力比他們更強?若他們的師傅是掌門,豈不是這些都是他們能享受到的?
「住口!我們門派內自然有我們的管理方式,這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插嘴!」何生棠也有一點不淡定了,這話是動搖他的掌門基石啊。而此刻看到剛剛羊癲瘋了一陣的何方不動彈了,他又是著急又是趁機轉移話題:「何方!你快點把何方放了,他現在需要救治!先放人,其他一切好談,如果你把人害死了,就是你師門所有人來了,都說不過一個理字!」
「快點放人!你這樣算什麼英雄好漢?」常路這個時候,當然站出來力挺掌門師兄,但想到剛才的失誤,他總算學聰明了一點,既不敢隨便動手,也沒有再暴烈的刺激蒲陽。
「我不像你那樣自稱丹霞派是地獄門,卻也沒有自稱是英雄好漢啊。我就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既然我今天來了這裡,當然是沒打算全身而退。現在被你們堵住了,我可能也會被你們弄死,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拉一個墊背的呢?」
蒲陽半真半假的笑著說道:「今晚上,你們為了弄死我,不管車上還有三個完全無辜的人,看來我光找一個何方墊背還不夠啊!何掌門肯定法力深厚,歐陽老二和常小三一把年紀應該也沒有活到狗身上去,你們三個我應該是搞不死的了;還有嚴沖兄,想你是丹霞派堂堂大師兄,在你師傅掌門位子還沒有坐穩、兒子還小的時候,需要你這個大徒弟強大起來支撐,肯定給你大量的丹藥晶石好處,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所以嘛……」
他說得很快,又各個的刺激著,讓他們都沒有時間阻止。「……今晚要弄死墊背的,就是你們幾個了。反正你們也就是炮灰的命,為了營救兒子,何掌門估計是願意犧牲你們大家的。別說我沒有提醒,先做好準備吧,如果想要活命,等會兒最好常在你們師傅後面。」
長輩當前,嚴沖一直保持著謙卑態度,並沒有出頭說話。可今晚上他已經接連被蒲陽諷刺,現在說得更直接,向所有同門師弟表示他的最強實力,是靠師傅私心給了大量資源力捧起來的,這不成心讓大家不平衡呢?
「蒲陽!你果然還是我見過的那個蒲陽,除了陰險狡詐就是牙尖嘴利!」嚴沖主動出頭做這個炮灰,以免同門更有疑心。「今天我把話放在這裡,我以丹霞派當代大弟子的名義向你挑戰!你放開何方師弟,我們師門其他人都不插手,兩個人公平一戰,死傷無怨!是男人敢一戰嗎?」
「我當初就說過你們是犯賤派,我那裡能相信你的公平一戰?」蒲陽嘲弄了一句,又順便再點了一把火:「哥幾個看到沒有?掌門在這裡,你們的師傅還不敢隨便代表丹霞派,嚴沖已經敢!他強調他是當代大弟子的身份,並代表丹霞派宣稱其他人都不會插手,這是自認下一代掌門的氣勢啊,這甚至已經不把何生棠這個掌門放在眼裡了。」
「操!你祖宗十八代!就會嘴炮嗎?有本事就直接動手啊!」常路已經被蒲陽弄得很不耐煩了,他想著要打就直接打。可礙於何方的人質,又不能動手,非常的鬱悶。
可再一次讓大家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大家都以為蒲陽只是仗著先抓住了何方當人質,然後牙尖嘴利的挑撥離間分化他們,其實本身實力不行。沒想到蒲陽剛剛說完的時候,法力運轉之下,已經快速的拍出了兩掌!
在常路話剛剛說完的時候,兩個年輕弟子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隔空拍得飛了出去,一個撞在了大電視上,一個撞在了牆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接著摔倒在了地上爬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