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愛麗絲突然驚醒了。
自己之前好像做了一個怪異的夢,此時卻有些想不起來了。
自己是和龍的第八班一起回來的,之後因幡帝和天子和自己好像說了什麼,然後自己一直昏昏沉沉的,就又睡著了。
房間裡一個人都沒有,愛麗絲坐起身來,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金色長髮。
「呼……」
她打算出去走走。
微涼的晚風把她的髮絲吹得稍稍揚起,略帶一點紅色的夕陽漸漸從上面剝落。
愛麗絲沒有理會和她打招呼的人。
她的心情並不算好。
愛麗絲並沒有責怪因幡帝或者是天子,因為她找不到理由。她們說的,並沒有錯。而愛麗絲,也並不覺得自己做的有錯。
她不是生氣或者難過,只是一種淡淡的,悵然若失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正在漸漸變得沉重。
她覺得自己缺少了什麼東西,但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
愛麗絲把手放在柵欄上,看著夕陽下漸漸變得沉重的海水。
浮沉在藍綠色水面下的,是什麼呢?
對於一切自己要尋找的答案,她充滿了無力感。
夕陽漸漸沉入海平面,大海也越發陰暗,越發的冰冷。
不知不覺的,愛麗絲被眼前的景色吸引。
無論怎麼努力,即使利用別人,犧牲別人甚至自己,一切的掙扎卻什麼都改變不了,彷彿一隻提線木偶般被命運捉弄。
漸漸被凍結的夕陽,彷彿一隻緩緩閉上的綠色貓眼。
無意識中,愛麗絲陷入了越來越沉重的負面情緒裡。
她的周圍,彷彿光線都變暗了。
我能做什麼?我做得到什麼?我不過是被利用的棋子罷了,還妄圖去改變什麼?
一波接一波的負面情緒,完全將愛麗絲淹沒了。
無論有著怎樣的經歷,愛麗絲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子罷了,她根本承受不住這麼重的東西。
她其實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有點不對,也發現了自己手裡的grimoir泛著微不可見的紅光,但是,連續的重壓已經讓她快承受不住了。
算了,就這樣。
有意無意的,她放任自己進入了這種不正常的狀態。
愛麗絲的一隻眼睛變成氤氳一片的淺紅色,裡面夾雜了一點不正常的黑色。
周圍的小動物,開始有意無意的逃走,彷彿躲避瘟神一般。
再漂亮的夕陽,不可避免的要沉入大海,變成凍結在不知地點深淵中的心臟。
為什麼?
再絢爛的花火,終究要變成散落一地的碎末。
愛麗絲一顫,手指劃到了柵欄上的一個尖刺。
「嘶……」
劇烈的疼痛從手指上傳來,愛麗絲吸了一口冷氣。
當她查看傷口的時候,她愣住了。
她的食指第二指節,被尖刺斜斜的劃出一道血痕,汩汩冒著鮮血,鮮血在昏沉的夕陽下泛著黑色。
愛麗絲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慌。
她不知道這陣強烈的恐懼來自何處,但是她確實感受到了深深沉沉的恐懼。
這道傷口,彷彿在哪裡見過一樣。
「我不要死……我不要一個人……」
愛麗絲的身體變得顫抖起來,左眼裡泛起著血色。
「……」
她伸出手摀住自己的左眼,這隻眼睛漸漸滴出血來,沿著她的眼角流下。
「如果……我不存在的話……會不會能改變點什麼……」
愛麗絲近乎乞求的輕語,無人聽得見。
她周圍的黑色空氣,如有實質的圍繞著grimoir凝聚起來。
「一開始我就不存在的話……就沒有這些悲傷了……」
愛麗絲的眼睛,流出了更多的血液。
「喵。」
突然,不遠處傳來了一聲的貓叫。
黑光閃過,一隻黑貓已經出現在了愛麗絲面前。
「你……」
愛麗絲痛苦的捂著眼睛,大量的鮮血從她的指縫裡滴下,染紅了她腳下的草坪。
「喵……」
黑貓靜靜的喚了一聲,一動不動的盯著愛麗絲。
「我不想殺你……」
愛麗絲幾乎是吼出來的,她感覺已經快不能控制自己了。
愛麗絲的眼睛出血量大得驚人,彷彿沒有盡頭一樣瘋狂的往外滲著血。
這些血有著非常濃烈的血腥味,以及另外一股滲人的寒意。
她已經忍不住抬起了自己的另一隻手,
,顫抖著凝聚起魔力。
黑貓慢慢的爬了過來,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舔了舔愛麗絲顫抖的手。
突然,陰影處漸漸出現了一個綠色的身影。
正是鍵山雛。
她不疾不徐的走過來,面無表情的看了黑貓一眼,伸出手指朝著地上的血液一點,血液頓時慢慢變成一團血紅的霧氣,漸漸被她所吸收。
雛走到愛麗絲面前,把食指頂在愛麗絲的眉心,低低的念了幾句話。
而愛麗絲,漸漸變得安靜了下來,眼神恢復了先前的清澈。
「真是糟糕呢。」
突然,一個模糊的聲音傳來,這個聲音愛麗絲是認得的。
雛的身邊,出現了那個模糊不清的人。
「既然沒事了,那愛麗絲姐姐,我先走了。」
雛朝著愛麗絲打了個招呼,瞥了她身邊的神秘人一眼,便離開了。
而愛麗絲虛脫了似的靠著牆壁大口喘氣。
「呼、呼……」
愛麗絲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注意到了神秘人的話。
糟糕?
「你知道些什麼?」
愛麗絲顫抖著問道。
「我並不是很清楚,但是這股力量非常邪惡,也非常強大,你從哪裡得到的?」
「不知道。」
「你最好少用。」
神秘人冷冷的盯著愛麗絲的左眼,說道。
「我感覺,你如果使用了這股力量,最終等待你的,必將是毀滅。」
「徹徹底底的毀滅。」
「……」
「剛才離開的那個女孩,是什麼人?」
「她?她叫做鍵山雛,是第八班的……」
「這我知道,我是說她的出身。」
「不知道。」
愛麗絲未必信任眼前的這個人,再說她本身也不清楚雛的來歷。
「她居然能壓下你這股力量,甚至還分解掉了……難道……」
「你說什麼?」
「沒什麼。」
神秘人搖搖頭,隨即換了個問題。
「話說,你知道這只黑貓是什麼『東西』嗎?」
「什麼『東西』的……它是隻貓,怎麼了?」
「不。」
神秘人否定道。
「這隻貓,是一隻『貓車』。」
「『貓車』?這是什麼?」
「是一種不詳的怪物。」
「不詳?」
愛麗絲對於這個字眼很反感,她皺起了眉頭。
「嗯。」
神秘人注意到了愛麗絲的表情。
「這種怪物是負責運送屍體的……不,說成是『偷盜屍體』更加恰當。」
「也就是說,它們只會出現在屍體的附近,或者說是即將成為屍體的東西的附近。」
「呵,還真是不詳的東西呢。」
愛麗絲聽出了神秘人話裡的意思,冷笑了一聲。
「難道我還是『屍體』不成?」
「我沒這麼說。」
神秘人搖搖頭,說道:「但是,這種怪物是從來沒有過差錯的,它們能覺察出出屍體的『存在』。」
「無所謂。」
愛麗絲看了一眼沉入大海的太陽,說道。
「我自己便是個怪物,為什麼要去害怕或者是恐懼另一隻怪物?」
說完,她摸了摸一直立在旁邊的黑貓,黑貓瞇起了眼睛。
「話說,你為什麼要幫我?」
愛麗絲略帶警惕的看著眼前的神秘人。
「雖然很感謝你的幫助,但是我並不喜歡毫無來由的東西,所以原諒我問這個問題。」
「呵,你說了那個『人偶』一樣的話呢。」
「是麼。」
愛麗絲很清楚眼前這個人指的是誰。
「或許,你是唯一能理解那個人偶的人。」
「……」
「好,我幫你,大概是出於『本能』。」
「『本能』?」
「之類的東西,我自己也並不清楚。」
「是麼。」
「好了,我得走了。」
神秘人看了愛麗絲一眼,說道。
「另外,給你一個忠告。」
「什麼?」
「
不要碰你的魔導書。」
「你是指grimoir?」
「不錯,不要碰它,更不要使用它。」
「為什麼?」
雖然看不清神秘人的臉,但是愛麗絲能感覺到它語氣裡的嚴肅,甚至一絲絲的懼怕。
「……」
「到底是為什麼?」
「它,會把你帶向深淵的。」
說話,神秘人便消失了。
「深淵嗎。」
愛麗絲召喚出了魔導書,抱在懷裡,食指上的鮮血滴落在書上,黑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天色變得更加黑暗,陰陽交際的陽光分外的刺眼。
昏沉的陽光灑在她的食指和左眼上,彷彿透露著莫名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