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一瞬間發生的,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愛麗絲渾身凝滯了一般,眼睜睜的看著梅蒂馨身後的人揮出匕首,狠狠的朝著她心臟的地方刺下。
寒光掃過,昏黃的陽光退避不及。
梅蒂馨似有察覺。她做出了閃避的動作,但是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她剛打算動,身子卻猛地一滯,彷彿僵硬了一般。這一瞬間的僵硬,卻是天與地的差別。
愛麗絲知道,這是因為梅蒂馨一直站在酒店門口等她,所以身子僵硬了。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她只知道,自己似乎成了殺手最好的幫手:她的心裡一片冰涼,寒冷徹骨,鮮血都彷彿凍結了。
匕首刺下,梅蒂馨僵硬的身體只是勉勉強強避過心臟的位置,卻躲閃不及了。
「噗!」
匕首正正的從梅蒂馨的背心刺進,刃尖從梅蒂馨的胸膛穿出。猩紅色的鮮血彷彿受了刺激一樣從傷口噴濺而出,好似一陣猙獰的狂笑。
從梅蒂馨胸口透出的刃尖,沾染著鮮紅的血,彷彿一張笑得臉面發紅的人皮,毫無忌憚的嘲笑著面前的愛麗絲,把她撕成一片一片的,再狠狠砸進冰凍的大海裡,墜入黑暗的深淵。
「啪嗒。」
愛麗絲手中的《grimoire》默默的從她主人手中掉下,落在塵埃撕裂的黃昏之中,隨即消失。
梅蒂馨瞪大著眼睛,血跡斑斑的手顫巍巍的抬起,緩緩的捂在胸口上,依舊噴濺的鮮血從指間溢出,**裸的下墜。
梅蒂馨吃力的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卻只能發出微弱的呼吸聲,以及從口裡溢出的血液。
這不是第一個即將死在愛麗絲面前的人,也不是第一個被她自己害死的人。
愛麗絲心裡面越發的冰冷。
漸漸的,愛麗絲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力的冷笑。
她在嘲笑自己,無力的嘲笑。
無論到哪,你都是個害人精呢,愛麗絲。
突然,握著匕首的殺手低低的笑了一聲。
「你終於死了——」
「餘孽!」
「!」
聽到這句話,梅蒂馨渙散的眼神突然一聚,凝聚成一種極度恐怖的寒意。她猛的一轉身,毫不在意身上噴濺的鮮血,死死的盯著她面前的殺手。
猩紅的鮮血濺在她慘白的臉頰上,滲透著一股濃烈的殺意。
「都臨死了,還不甘心?」
殺手後退幾步,冷冷的笑著。
「該死的餘孽!」
「卡崩!」
梅蒂馨把拳頭捏的作響,更多的鮮血噴了出來,把她的臉頰染得血紅。
她噴射出濃烈殺意的雙眼之間,眉心之上的額頭,漸漸出現了一個血紅的印記。
由於梅蒂馨現在背對著愛麗絲,所以愛麗絲沒有看到。而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這個印記的殺手,臉色突然大變。
陽光雖然昏黃,但是這個血紅的標記仍然清清楚楚的印在了殺手的眼睛裡。
Ω。
這就是殺手所看到的印記。
雖然在旁人看來,不過是個形狀奇怪的印記。而在殺手眼中,卻是個不折不扣惡魔符號。
「你、你果然是末日——」
殺手不同於先前的冷靜與自信,此時卻是顫抖的指著梅蒂馨,跌跌撞撞的後退著,彷彿是看到了一個恐怖的魔鬼。
梅蒂馨陰沉著血紅的臉,顫抖著伸出手,想要做些什麼,卻又很是無力。
一旁的愛麗絲終於回過神來。眼看著梅蒂馨還有救,她冰涼的內心霎時被憤怒所取代。
「該死!!!」
愛麗絲怒喝一聲,向殺手疾奔而去。而殺手卻依舊沉浸在驚訝於恐懼之中,絲毫沒有注意到愛麗絲。
沒有浮華的招式,愛麗絲僅僅是簡單的一拳打在殺手胸口,殺手就如被一隻大錘擊中,狠狠的飛了起來。
愛麗絲沒有注意到,當她出現在梅蒂馨身邊的時候,梅蒂馨額頭的那個印記突然消失了。
當殺手因為痛苦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身處高空,而懷中還多了一隻人偶。
站在梅蒂馨旁邊的愛麗絲,把展開的手掌狠狠一捏,隨即不再看飛出去的殺手。
「轟!!!」
天空之上,遮天蔽日的爆炸衝散了黃昏的恍惚,使之變得格外猙獰。
爆炸的衝擊波,震碎了附近房屋的玻璃,酒館的牆壁也被震得蛛網一般開裂,甚至於遠處的鍾塔,裡面的大鐘也被震得噹噹作響。
奇怪的是,爆炸如此強烈,卻並沒有造成更嚴重的後果,過於強烈的魔力好似被什麼東西吸收了一樣,沒有擴散出去。而有聚攏趨勢的人群,也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迅速的分散,然後消失了。
愛麗絲沒有管其他的事情,她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梅蒂馨,閃身進入了酒館裡
面,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對、對不起、我、我——」
愛麗絲語無倫次的說著,一邊慌亂的扶著梅蒂馨坐下,小心的不碰到刺進她胸口的匕首。
梅蒂馨臉色愈發的蒼白。她無力的瞇著眼睛,微微動了動嘴唇。
愛麗絲雖然聽不到她說什麼,但是她讀懂了梅蒂馨的唇語。
「沒事,我死不了。」
雖然梅蒂馨這麼說,但是愛麗絲依舊慌亂不已,方寸大亂。
「愛麗絲,我去找醫生,你看好梅蒂馨小姐。」
這是,蓋洛低沉的聲音出現在了門口。愛麗絲投過去一個感激的眼神,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梅蒂馨胸口上的傷依舊在不時滲出血,但是愛麗絲又不敢輕易去處理傷口,生怕一不小心觸動到匕首,加重梅蒂馨的傷勢。
就在這是,樓下傳來了腳步聲。
「吱呀——」
門被輕輕的推開,兩個人出現在了門外。
一個是蓋洛,而另一個穿著長袍的老者,愛麗絲卻也是見過的。
那個老者,是之前愛麗絲在鍾塔裡面見過的,被叫做「龍」的人。
愛麗絲打算站起來行禮,龍一抬手,制止了愛麗絲的行為。
「我先看看梅蒂馨小姑娘的傷。」
愛麗絲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走到一邊。
龍稍微往前走了幾步,從袍袖裡伸出自己皺紋滿佈的手,說道:「小姑娘,把你的手伸出來,我看看傷勢。」
梅蒂馨吃力的微微點頭,想伸出手臂,卻似乎沒有力氣。看到這一幕的愛麗絲不由得一陣心酸,急忙伸出手握住梅蒂馨的手,然後放到龍的手上。
龍伸出兩根手指,稍稍在梅蒂馨的手腕上一搭。隨即,他的眉頭微微一皺,意味深長的看了梅蒂馨一眼。
「怎麼樣……」
愛麗絲壓低著聲音問道。
聞言,龍把梅蒂馨的手放回原處,說道:「小姑娘的傷勢雖重,但是她本身修為不低,魔力及時護住了主人,沒有生命危險。」
「呼……」
聽到這話,愛麗絲心裡的一塊大石落地了。
「不過——」
「不過什麼!?」
剛放鬆下來,龍的話又把愛麗絲嚇到了。
「沒事沒事。」龍看著愛麗絲一臉的蒼白,笑道:「只是小姑娘的傷確實很重,需要好好休養。」
「哦……那這個匕首——」
「匕首的話,現在我來解決。不過……」
話說到一半,龍突然停住了,看了愛麗絲一眼。
「不過什麼?」
「不過得需要你幫忙,愛麗絲小姑娘。」
「您儘管說!」
「嗯。」
龍點點頭,隨即露出凝重的表情,說道:「待會我用魔力牽引出匕首,你要及時用魔力壓製出梅蒂馨小姑娘的血液,切勿血噴出來,要不然小姑娘會失血而死。」
「我、我能行嗎……」
愛麗絲的目光有些閃躲,顯得很不自信。
「不行也得行!這裡只有你能做!」
龍呵斥了一聲。愛麗絲一驚,隨即稍微的平靜了下來。
「呼……好的,我會做。」
看到愛麗絲露出了堅定的表情,龍點了點頭。
「那麼,愛麗絲小姑娘,你把手放到梅蒂馨小姑娘的……胸口上。」
「嗯。」
愛麗絲沒有想其他的東西,只是依言做了。她伸出右手,輕輕的按在梅蒂馨胸口上。
觸手之處,溫軟如玉。
霎時間,愛麗絲明白了為什麼龍說只有她才能做到了。
一抹紅暈瞬間爬上了愛麗絲的臉頰,她不好意思的看了梅蒂馨一眼,發現梅蒂馨的臉頰也是微微發紅。
「對不起……」
梅蒂馨低下頭,無聲的微微搖著。
「咳、咳——」
龍瞟了一眼她們,咳嗽了一聲,說道:「梅蒂馨小姑娘,你要放心讓愛麗絲小姑娘的魔力進入你的身體,不要反抗。」
「請相信我,梅蒂馨。」
愛麗絲用左手握了一下梅蒂馨的手,小聲說道。
「嗯……」
梅蒂馨低低的應了一聲,臉色有些發白。
「好,那麼我開始了!」
龍伸出手,在空中點了幾下,一團青色的霧氣隨著他劃過的軌跡流動,然後凝聚在他的指尖。龍朝著梅蒂馨的胸口一點,那團霧氣飄了過去,裹住了匕首。突然,一陣令人牙酸的腐蝕聲響起,那團青色的霧氣一陣抽動,然後匕首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愛麗絲小姑娘,準備好!」
龍低喝一聲,把手收回了袍袖,代替匕首的那團青色霧氣又是一陣抽搐,然後漸漸消散。愛麗絲眼神一凝,小心的控制著自己的魔力在梅蒂馨的傷口處流動。
當那團霧氣完全消散的時候,一陣突然的衝擊打在愛麗絲的魔力上。早有準備的愛麗絲並不慌亂,而是小心的控制著魔力把傷口堵住。
幾分鐘之後,衝擊漸漸小了下來,龍鬆了口氣,隨即招呼房間裡的人出門,示意後面跟著的護士進入房間,給梅蒂馨處理傷口。
「大人,梅蒂馨她……沒事了嗎?」
愛麗絲終於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好好養傷就沒事了。」
龍攏起雙手,遠遠的看著黑夜一點一點的分割黃昏。
看著龍似乎不大想說話,愛麗絲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沒幾分鐘,護士做完了她們的工作。她們朝著龍行了一禮,龍點點頭,大手一招,說道:「我們都出去吧,別打擾病人休息。」
眾人點頭,隨即一個一個的下了樓。
走在最後的龍,下樓的時候突兀的回頭,朝著愛麗絲房間裡梅蒂馨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隨即微微搖頭,轉身走了下去。
而房間裡面,本已睡下的梅蒂馨也突然睜開眼睛,隔著房門冷冷盯著龍的方向,眼中不再是無力與疲憊,而是一陣寒意。
梅蒂馨額頭上的那個印記,也再次出現。血紅色的Ω印記,把冷冷立在窗台上的那只冠藍色堅鳥的眼睛,映得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