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幾個人在一起,只要有性格鬧騰一點的人,很容易就能玩過頭。
在娜茲玲的鼓動下,愛麗絲和梅蒂馨莫名其妙的開始拼起酒來。
愛麗絲雖然不是沒有喝過酒,但是這麼大量連續的灌,她還真是有些受不了。
「……」
愛麗絲使勁把眼睛睜大,死死地盯著她面前面色潮紅的梅蒂馨,嘴角一咧。
「梅蒂馨,你看你的臉都紅成什麼——嗝——紅成什麼樣了,真差勁……」
「一、二、三、四……喂,愛麗絲,你比我少一瓶,作弊的人更差勁。」
比起臉都紅透了的愛麗絲,梅蒂馨顯然要好很多,她不動聲色伸出手從愛麗絲那邊拿了一個酒瓶過來,放到自己面前。
「你!……」
愛麗絲甩甩迷迷糊糊的腦袋,認真的數著自己面前的瓶子。「一、二、三……誒,真的少了一個……哼,看我補回來!」
「愛麗絲大人——」
一直侍候在愛麗絲旁邊的小傘拉了拉愛麗絲的衣服,剛想說什麼,就被梅蒂馨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給瞪回去了。她被嚇得縮縮脖子,不敢再說話。
「咕、咕——」
愛麗絲一口氣又灌下一瓶酒,眼睛突然一花,然後就「噗通」一下直挺挺的趴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哇啊!」
小傘和看好戲的娜茲玲嚇了一跳,急忙抓住愛麗絲的手,想扶住她,不過卻被梅蒂馨攔住了。
「沒事,她只是醉倒了而已。比起這個,你們還是先收拾一下桌子,亂七八糟的。這個傢伙交給我就好。」
「哦。」
小傘和娜茲玲乖乖的開始拾撿散落的瓶子,但是小傘卻又看了梅蒂馨幾眼,忍不住問道:「梅蒂馨小姐,您……沒事嗎?」
「我?」梅蒂馨微微一愣,歪了歪頭,說道:「才這點酒,怎麼可能灌倒我,這傢伙太嫩了。」
「噗……人偶大姊也真是的,不能喝就不要逞強,唉。」
「切,這不還是你慫恿的,小傢伙。」
梅蒂馨白了一眼傻笑的娜茲玲,說道。
「嘿嘿,我只是想讓人偶大姊放鬆一些,沒想到……」
「算了,我也知道你們是好心,所以才陪她玩玩,沒想到這麼嫩。」
梅蒂馨長歎一口氣,很滄桑的抱怨。
「小——梅子!你已——經醉了,快快投降,哈哈哈哈!!」
一陣大媽似的笑聲突然從愛麗絲的嘴裡蹦出,三個人都被嚇到了,場面瞬間沉默了下來。
半秒之後,娜茲玲直接笑倒在地上。
「哈哈哈,人偶大姊真好玩……小——」
「玲!別亂說……」
小傘面色古怪的鼓著包子臉,瞪了娜茲玲一眼。
「格拉!」
梅蒂馨面無表情的捏起拳頭,刺耳的爆鳴聲從她的手中響起。
「要笑就出去笑,別讓我看見。」梅蒂馨冷冰冰的說道,「也別讓我聽到。」
「喔。」
小傘摀住嘴,急忙拉著娜茲玲跑出了酒店。
「這個傢伙……」
梅蒂馨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遠處似有似無的笑聲讓她怎麼都無法冷靜。
「去死好了!」
她捏起拳頭,照著愛麗絲的腦袋就敲了下去。不過很不幸的,愛麗絲正好翻了個身,梅蒂馨的拳頭狠狠的砸到了桌子上。
「砰!」
梅蒂馨本來只是打算教訓一下愛麗絲,於是手上沒有任何魔力,白皙的手直挺挺的砸在桌子上,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
梅蒂馨被氣得七竅生煙,滿肚子的火不知道何處發洩。她氣哼哼的把愛麗絲扶起來,扔到沙發上,打算教訓一下她,卻又突然停住了。
愛麗絲斜斜的靠在沙發上,身子下意識的蜷縮成一團,眉頭微微皺起,酒意過後的臉頰浮現出一種殘缺的蒼白,眼睛死死地閉著,兩隻手像是羽翼一樣抱住自己。她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是什麼都沒有,但是梅蒂馨卻有種深而粘稠的感觸。
愛麗絲蒼白的臉頰,彷彿是一個無盡的漩渦,最深處有著深不見底的黑暗。
梅蒂馨突然失去了所有的火氣,心裡面一片平靜,微微泛著一些似有似無的東西。
那是微風中的傳言,看不見也聽不到,但是卻是實實在在的觸感。
梅蒂馨的面容迅速冷了下來。也許說冷不準確,確切來說是一種近乎死物一般的平靜。她在愛麗絲旁邊坐下來,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良久,她一直盯著愛麗絲腰間的那個人偶袋子。
「你們,一定很幸福吧……」
她失魂落魄的歎口氣,彷彿一陣無神的雨。她突然意興闌珊,站起身來,就打算離開。
突然,愛麗絲的
的身子一歪,梅蒂馨不得不立即伸手把她扶穩,重新給她安頓好。不過,愛麗絲似乎睡得很不安穩,翻來覆去的動靜很大,梅蒂馨不得不坐在她旁邊,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那兩個小傢伙怎麼還不回來……」
她本來打算離開的,但是又有些擔心愛麗絲會睡到地上去,只得暫時充當了愛麗絲的枕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梅蒂馨都差點快睡著的時候,小傘和娜茲玲才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你們兩個幹什麼去了,那麼久……」
梅蒂馨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問道。
「對不起對不起!」小傘連連鞠躬,而娜茲玲則是不停的呼呼喘氣,說不出話來,「我們去找醒酒的藥了,但是沒想到附近的藥店都關門了,於是跑遠了一些……」
「算了,反正回來就好。」
梅蒂馨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了一些,說道:「那這傢伙就交給你們了,我得回去了。」
她剛打算站起來,卻發現自己半邊身子都麻了,一時動彈不得。
「梅蒂馨小姐!」
小傘急忙扶住差點摔倒的梅蒂馨,叫了一聲。
「沒事,只是坐久了身子有點麻,休息會就沒事了。」
「哦,您沒事就好。」小傘舒了口氣,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面露難色的說道:「那個,梅蒂馨小姐,有件事得麻煩您……」
「嗯?」
「是這樣啦,我們晚上必須得回教堂的,雖然我們也很願意照顧人偶大姊,但是我們差不多得回去了……」
「嗯,真是對不起,能不能麻煩您照顧愛麗絲大人,梅蒂馨小姐?」
小傘很是抱歉的朝著梅蒂馨鞠躬。
「算了,攤上這傢伙就是倒霉……你們快回去吧,別晚了。」
「嗯!」
「謝謝您!哦,對了,您記得吃藥。」
小傘把手中的藥放在桌子上,然後又急急忙忙的跑去倒了兩杯水放到桌子上,才和娜茲玲離開了。
梅蒂馨看了看桌子上的藥,拿起一顆,敲了敲愛麗絲。後者嘟噥了幾句,趁著愛麗絲張嘴的時候,梅蒂馨把藥扔了進去,然後給她灌下半杯水,又把她扶好,和自己背靠背坐在沙發上。
梅蒂馨抬起頭,一言不發,呆呆的盯著酒館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月牙。
蓋洛老頭在他朋友家過夜,偌大的酒館只剩下梅蒂馨和愛麗絲兩個人。清冷的夜風穿堂而過,帶起幾分幽幽的低語。
淡淡的月光蘊著某種似曾相識的氣息,緩緩的在夜色之中暈開,彷彿某些泛著黃色的夢。
梅蒂馨伸手拿過酒瓶,小口小口的啜著。
辛辣而泛著苦味的酒,梅蒂馨其實到現在還不能適應。這股辛辣的氣息直衝腦際,嗆得她很難受。
快十年了,還是不習慣。
她又喝下一口,辛辣的味道嗆得她眼眶通紅。
現在,她沒有用魔力來化解掉酒精,逕直而純粹的去接受著辛辣的氣息。
她忍不住咳嗽起來。烈酒嗆得她的喉嚨有些抽搐,不自覺的開始咳嗽。
她沒有停止,還在一口一口的喝著。
越喝身體越麻木,到最後幾乎沒有了知覺。唯一能讓梅蒂馨感到自己還活著的,僅僅是自己背上傳來的愛麗絲的那一點點溫熱。
微微搖頭,梅蒂馨也睡了過去。
沉重的夜色,彷彿是漆黑的十字架,狠狠的壓在夢上。
下半夜的時候,愛麗絲突然驚醒過來。
愛麗絲的確是驚醒的,不僅僅是因為她剛才做的噩夢,更多的是對於自己身處的現實。
長久以來,自己第一次在沒有絲毫防備的情況下不知不覺睡著了,這讓愛麗絲感到了一陣深深的恐懼。她的心臟因為恐懼而劇烈跳動,脊背也發涼。
這裡不是她的房間。
愛麗絲還在茫然的伸手四處徒勞的抓著,卻什麼都抓不到,空中沒有滿滿的絲線,周圍也沒有陷阱。
這裡不是她的房間。
愛麗絲有種立即想逃回房間的衝動。
正當她要行動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背上靠著梅蒂馨。
梅蒂馨睡著了,白天明明燦爛活潑的面孔在沉睡中卻變得死氣沉沉。要不是能聽到依稀的呼吸聲,這簡直就像個人偶一樣。
看著面前的這個「人偶」,愛麗絲卻莫名其妙的靜下心來。
她雖然還在恐懼,也還在處在沒有安全感的慌亂中,但是她已經開始能靜下心,開始能睜開眼看著沉重的夜色。
「或許,因為我是個人偶師罷了。」
愛麗絲從口袋來拿出人偶,簡單的放了幾個陷阱,沉重的眼皮讓她不得不繼續靠著梅蒂馨,沉睡過去。
「嗚。」
酒館頂上的堅鳥,冷幽幽的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