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睡著了。
她睡的很舒服,沒有一絲困擾。
「喂,喂,醒醒了。」
感覺到自己被推了推,愛麗絲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略有不滿的面孔。
「不是說好了一起去上學的嗎?你怎麼還在睡?」
長長的白髮拂過自己的臉頰,癢癢的。
「小白!?」
愛麗絲猛的坐了起來。
「喂!」
愛麗絲身前的女孩不滿的瞪了她一眼。
「都說了不准叫這個奇怪的外號啊,煩死了!」
她跺著腳,一邊拽著愛麗絲的被窩。
「快——點——啦,要遲到了!」
她猛的一拽,被窩整個掉了下來。
「阿嚏!」
突然被冷風灌入,愛麗絲打了個噴嚏。
女孩一愣,然後立馬把被窩抱了回來,把愛麗絲裹住。
「你沒事吧?」
睜著大大的眼睛,十分關切的樣子。
「我不是故意的……明明是你賴床,真是的……」
白髮女孩嘟嘟囔囔的,很是愧疚。
不過,愛麗絲依舊是呆呆的,這讓白髮女孩很不爽。
「喂,你什麼意思嘛!我都已經道歉了!」
愛麗絲還是呆呆的。
「哼!」
白髮女孩一跺腳,轉身跑開了。
「不管你了!」
她「蹬蹬蹬」的跑出門去。不過,又突然探出半個身子。
「媽媽她們等你吃早飯呢,快點啦!」
然後,她就消失了。
多麼熟悉的陽光。
愛麗絲抬起白皙的手臂,軟軟的陽光在上面跳動。
何其溫暖。
她穿好衣服,下了床。
默默的走到房間裡面的桌子前,她伸出手摸了摸。
多麼熟悉的觸感。
陽光下的灰塵一點一點的落到桌子上,愛麗絲抿了抿嘴唇。
這是多少次出現在夢裡面的場景,現在已經不是夢了。
摸在桌子上,光滑的桌面被陽光溫得並不冷,有一種淡淡的溫暖。
「好了,待會媽媽她們等著急了。」
愛麗絲一笑,走出了門。
穿過熟悉的走廊,她來到了餐廳。
推開門,很多雙眼睛盯著她。
「母親大人,你終於來了,翠星石旁邊那只水銀燈都餓死了的說。」
坐在一個用書本墊高了的椅子上的,是一個穿著綠色公主裙的人偶。人偶的兩隻眼睛,顏色卻不同。此時,她正望著愛麗絲,說道。
「喂喂,注意用詞,什麼叫做『那只水銀燈』,明明是『那只水銀燈大人』好不好?」
在她旁邊的,一樣坐在用書本墊高的椅子上的,是一個白色頭髮,紅色眼睛,一身黑色服飾的人偶。
「而且啊,自己餓就不要用別人來代替,翠星石。」
水銀燈很不爽的抱著手,盯著翠星石。
「誒?剛才明明水銀燈你說過自己餓死了的說。」
翠星石咬著手指,一副疑惑的樣子。
「啊呀,你真是煩死了,翠星石!你才餓死了!」
水銀燈氣得面色緋紅,轉過頭去不理翠星石了。
「水銀燈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姐姐,你說是不是,上海?」
翠星石見水銀燈不理自己,明智的切換了對話對象。不過,她尋找的對象似乎沒空回答她。
上海正趴在一個裝滿牛奶的杯子旁邊,拚命把頭往裡面伸。
「上海、上海——」
她皺著一副「o(>﹏
「嘛嘛,真是可憐啦,讓咱魅魔大人來幫你!」
一旁,一個綠色長髮的女子滿臉堆笑的走了過來,伸手在上海身上一按。
「撲通。」
上海整個掉進了牛奶杯裡。
「哇哈哈——笑死我了!」
魅魔捂著肚子在地上翻滾,她明顯是故意的。
「上海,上海——」
上海在牛奶杯子裡拚命掙扎著,終於把杯子倒了過來,站正了身子。不過由於牛奶杯子還套在她的頭上,她什麼都看不見。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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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上海到處亂走,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的一杯牛奶,正好灑到了大笑的魅魔身上。
「哇啊!」
冷不丁的被牛奶一灑,魅魔嚇得大叫起來。
「這就是惡有惡報呢,魅魔姐。」
愛麗絲笑笑,坐到了一個空位子上。
「我也同意。」
坐在她對面的,是那個白髮的女孩。此時她高高的舉起手,表示深切的贊同。
「你們這兩個小混蛋,會有報應的!」
魅魔瞪了她們一眼,用魔法弄乾了自己的衣服,重新坐回了位置。
「好了好了,別鬧了,開動吧,一會小愛和小白還上課去呢。」
坐在首位的,是一位穿著紅衣的白髮女子,一束奇怪的側馬尾,彷彿呆毛一般高高翹在頭上。
「但是……還差一個啊?」
愛麗絲左右看了看,發現還空著一個位子。
「紫大媽啊。」
白髮女孩撇撇嘴,不屑的說道。
「她昨晚說要和我比喝酒,被我灌倒了。哼哼,身為神,怎麼可能被酒灌倒?」
白髮女孩得意的笑著。不過,她馬上就笑不出來了。
坐在首位的那位紅衣女子,此時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白髮女孩。
「小白,你和紫喝酒了?」
聲色俱厲,白髮女孩被嚇了一跳。
「是、是……哇啊!」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急忙摀住嘴。
「糟糕,說漏嘴了……」
「哼,來不及了!」
紅衣女子站起身來,殺氣騰騰的走了過來。
「明明是一個小孩子,居然學什麼大人喝酒?」
紅衣女子把拳頭捏得爆響。
「啊拉,懲罰交給我就好了,小神綺。」
突然,紅衣女子身邊突兀的裂開了一條空間裂縫,走出了一個穿著紫色道袍的女子。
「小白同學,剛才你叫我什麼來著?」
紫衣女子雖然是笑瞇瞇的,但是愛麗絲卻感覺到一陣脊背發涼。
「我、我叫的是、叫的是……」
白髮女孩被嚇得發抖,腦子在飛快的轉著。
「叫的是『紫姐姐』!」
「說謊的小耗子,可是要被貓吃掉的喔~」
紫衣女子詭異的一笑,然後就消失了。
「咚、咚!」
當她再次出現的時候,白髮女孩頭上多了兩個包。
「好了,再鬧她們就真的遲到了。」
神綺招招手,示意大家開始早餐。
「開動了!」
齊聲喊道,早餐開始了。
看來,大家真是餓了。
尤其是水銀燈和魅魔。
這兩個傢伙,完全是兩個極端。
水銀燈從懷裡掏出了一堆銀劍,每隻手拿上四把,然後像一陣暴風一般席捲食物,把每把劍上都串滿了食物,再然後一口吃掉。
而魅魔,則直接是拿起盤子往嘴裡倒,大口大口的咀嚼著,甚至咬到盤子。
「卡崩!」
好吧,不是甚至,愛麗絲親眼看到了魅魔不經意間一口把盤子咬出了一個大缺口,然後滿不在乎的繼續消滅食物。
說是兩個極端,只不過一個稍微優一些,一個殘暴一些罷了,其本質還是一樣的。
不對,還有另一個極端。
坐在魅魔旁邊的,是一個穿著格子衣服,綠色短髮的女子。
此時,她正笑瞇瞇的把一杯牛奶倒進放在她膝上的一盆向ri葵裡,嘴裡嘀嘀咕咕的。
「快些長哦,要不然的話……」
「砰!」
她手裡的玻璃杯,被她捏成了粉末。
那盆向ri葵,肉眼可見的顫抖了一下,然後又肉眼可見的迅速長高了。
愛麗絲擦擦冷汗,順便用一隻麵包堵住了自己的嘴。
有驚無險的吃完早餐,愛麗絲和白髮女孩要上學去了。
家裡的女僕夢子,把二人送到了門口。
「大小姐,還有二小姐,路上小心!」
夢子招著手,一臉笑容。
「嗯。」
「知道了!」
兩人離開了。
走了一會,白髮女孩突然停下了。
「怎麼了,小白?」
愛麗絲疑惑的看了過去。
 
「……」
白髮女孩眼角一抽,然後又搖搖頭。
「我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似的……」
白髮女孩皺著眉頭,在思考問題。
「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哪裡不對。」
愛麗絲也有相似的感覺,然後兩個人站在原地苦思。
「……我知道哪裡不對了……」
沒一會,白髮女孩就驚恐的抬起頭。
「我也知道了……」
愛麗絲也是滿臉驚恐。
「快遲到了啊!!!!」
「跑!!!」
兩人開始飛奔。
「不行,根本來不及!」
白髮女孩看看太陽,然後大聲喊道。
「那怎麼辦?會被夢美老師揍到死的啊!!」
愛麗絲深知後果嚴重。
「沒辦法了!」
白髮女孩一咬嘴唇,向著愛麗絲伸出手去。
「抓緊我!」
「好!」
愛麗絲一把抓住了。
「喝!」
白髮女孩一聲低吼,身後彈開了一對白翼,瞬間就飛上了高空。
原本高大寬廣的房屋和街道,在兩人腳下變成了螞蟻和線條一般的東西。
愛麗絲不得不伸出一隻手,去摀住被風吹得亂飄的頭髮。
白髮女孩飛起來以後,速度確實很快,沒一會就接近了學校。
「哎?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
愛麗絲又眨了眨眼睛,她確實看到了什麼。
一個黑色的點,正在快速接近她們。
「哎呀,你們早,居然在這裡遇上了。」
離近了,愛麗絲才看清楚是什麼。
岡崎夢美,她們的魔法老師。
似乎同樣是為了趕路,選擇了空中這條路,剛巧遇上了。
「老師早……我們沒有遲到吧?」
由於白髮女孩要專心飛行,愛麗絲小心翼翼的問道。
「唔……在我進教室之前,你們都不算遲到。」
夢美想了想,答道。
「哦……小白,快點啊!!!!」
愛麗絲猛的一拉小白的衣服。
「我知道啦!別那麼拉我,我又不是馬!!」
小白轉過頭來和愛麗絲鬥嘴。
不過,由於這一瞬間的分心,兩人徑直撞向了教室的玻璃。
「砰、砰!」
兩聲破碎聲,愛麗絲、小白和夢美同時撞破了玻璃,衝進了教室。
「咚咚咚咚——彭!」
由於衝力,三個人在地上打著滾,然後狠狠撞上了牆壁。
「……」
教室裡所有的人都滿頭黑線的看著這一幕。
「今天……還是一樣的充滿了奇葩xing啊,愛麗絲,還有小白。」
一個黃發黃眼,帶著帽子的女孩,哭笑不得的說道。
「艾麗說得對,夢月我都覺得你們真是奇葩。」
艾麗旁邊一個女孩子也跟著說道。
「好啦,上課了!」
夢美捂著腦袋站起來,敲了敲講桌。
全班頓時肅靜。
上課時候,愛麗絲正在打瞌睡,突然感覺後面有人拉了拉自己。
「愛麗絲,愛麗絲!」
是艾麗。
「幹嘛啊,我正困著呢……」
「你往小白那邊靠一點,我和夢月研究一點東西……」
艾麗朝著愛麗絲擠眉弄眼。
「哦……」
愛麗絲挪了挪,乾脆頭一歪,直接靠在了小白身上。
「!」
小白瞬間臉紅到了脖子根。
「啪!」
她身後的一對白翼,不受控制的彈了出來。然後,把身後艾麗和夢月的桌子撞倒了。
「哇啊!!」
艾麗和夢月異口同聲的慘叫起來。
「嗯?」
夢美注意到了,走下來察看。
「好哇,你們幾個……」
夢美氣得眉毛亂皺。
「兩個研究怎麼把人變成青蛙,還有兩個人居然在睡覺……今天的打掃衛生你們包了!」
「嗚
嗚……」
三個人欲哭無淚。
「嗯……怎麼了,一副難看的表情……」
愛麗絲稍稍睜開一隻眼,然後又打了個哈欠,繼續睡覺了。
「……」
全班哭笑不得。
放學之後,艾麗和夢月說是繼續要去研究怎麼把人變青蛙,率先跑掉了。
「這兩個傢伙,真是不夠義氣……」
愛麗絲嘟嘟囔囔的,咒罵著逃跑的二人。
「好了好了,她們不是說下次請我們去玩嘛。」
小白拍拍愛麗絲,表示安慰。
「……好吧,也沒什麼辦法了。趕快掃吧!」
「嗯。」
兩人足足幹了一個小時,才算是勉強弄完。
「嗚……累死我了……」
愛麗絲叉著腰,一副快要死掉的樣子。
「我……我也不行了……」
小白也是無精打采的,靠著牆直喘粗氣。
愛麗絲抬頭看了看,太陽快要下山了,此時正是黃昏,暖黃色的陽光,柔柔的在大地上流淌。
「我們休息一會,再回去吧?」
「嗯。」
兩人走到了學校外面,在一處小山丘上坐了下來。
「……呼……」
愛麗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怎麼了?」
小白奇怪的看著她。
「沒什麼……」
愛麗絲搖搖頭,看向了漸漸下沉的夕陽。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坐著,靠在一起。
「小白,一直以來,對不起了。」
愛麗絲,輕輕的說道。
「怎麼了,突然說這個……」
小白疑惑的看著她。
「沒什麼,只是想和你道個歉罷了。」
愛麗絲笑笑。
「不需要。」
小白搖頭。
「你沒有什麼事對不起我。再說了,你永遠也不需要向我道歉,因為……」
小白吞了吞口水,一抹紅暈映上了她的臉頰。
「你是我的姐姐啊。」
「……」
愛麗絲笑了,笑得很開心。
小白看著笑得很開心的愛麗絲,一臉的不理解。
夕陽漸漸的沉下,一抹黑色已經襲上了山頭。
「……呼……」
愛麗絲再次深吸一口氣。
「今天真是開心啊……」
她喃喃的說道。
「嗯,是很開心。」
小白回答。
「不過,無論再怎麼開心,今天也都過去了……再過一會,就是黑夜了吧。」
「嗯。」
「……呼……」
愛麗絲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
當她再次睜開了眼睛的時候,她的眼睛裡充滿了戾氣。
「噗!」
一把刀子,深深的扎進了小白的胸口。
「……」
小白沒有說話,也說不出話。
滿口的鮮血,堵住了她的嘴,她只能瞪大著眼睛,看著把刀子扎進她身體的愛麗絲,她的姐姐。
「雖然很開心,但是,畢竟只是個回憶呢。」
愛麗絲放開了手,小白倒在了地上。
「無論回憶再怎麼美好,也不過是回憶罷了。」
「就像白天再怎麼美好,一樣會迎來黑夜一樣。」
她伸出手,陽光已經幾乎看不到了。
「你,無論再怎麼像,也不會是小白的。」
愛麗絲冷冷的看著倒在地上的白髮女孩。
「就算容貌一樣,就算聲音一樣,就算……」
「無論如何像,真正的小白,已經死掉了。」
「而我的妹妹,只有那個死掉的小白,再沒有其他人。」
零落而下的黑暗,照在愛麗絲身上。
「我還有要做的事,無論如何不會被回憶所束縛住。」
「不過,感謝你了。」
愛麗絲鞠了一躬。
「感謝你讓我重溫了一下我的回憶……但是,我還有事要做,所以,抱歉了。」
愛麗絲的影子,也是冰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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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現實世界。
幽幽子呆呆的站在那棵巨大的櫻花樹,也就是「西行妖」前面。
她已經用了幾乎所有自己能用的辦法,還是沒辦法把愛麗絲從西行妖裡面救出來。
照家主的說法,這純粹是意外。
西行妖突然的失控,導致身懷「死」的愛麗絲被吸了進去,他們也沒有料到。
當然,意思也就是說,他們沒有辦法。
「……」
幽幽子盯著西行妖,心裡面充滿了憤怒和悲傷。
自己,永遠也見不到那個像自己妹妹一般的女孩了嗎?
還沒有去理解她啊。
還沒有去安慰她啊。
還沒有去溫暖她啊。
那麼冰冷的她,一如當年冰冷的自己。
自己有人拯救了,而她呢?
還有很多的還沒有。
「愛麗絲!!!!!」
幽幽子淒聲大叫。
空蕩的園子裡,迴盪著她淒冷的叫聲。
突然,西行妖起了變化。
黝黑而冰冷的樹幹,突然拉來了一條裂縫。
「彭!」
一個人影從裡面摔了下來,渾身是血。
是愛麗絲。
「愛麗絲!!」
幽幽子驚訝的大喊一聲,然後急急忙忙跑過去。
「別碰我,我自己能行……」
倒在地上的愛麗絲,突然伸出手,擋住了幽幽子。
「愛麗絲……」
幽幽子神色複雜的看著她。
「……」
愛麗絲掙扎了好幾下,還是站不起來。
她拔出匕首,正是在夢境裡殺掉「小白」的那一把。
「噗。」
匕首狠狠的扎進了土裡,愛麗絲拉著自己重傷的身體挪動著。
「不要碰我,我自己能行……」
愛麗絲聲音嘶啞的拒絕了幽幽子的手。
愛麗絲的眼神,充滿著決絕,以及滿溢的悲傷,還有無比深沉的冰冷。
就算不是,就算再怎麼安慰自己。
殺了一個與「她」那麼相似的「東西」,愛麗絲的心彷彿撕碎了一般。
但是,愛麗絲還要前行,她還有事要做。
所以,她要振作。
所以,她要冰冷。
「……」
終於,在勉強挪出西行妖所在的園子之後,愛麗絲昏迷了過去。
她的手,始終死死的抓著那把匕首,絲毫不曾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