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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St.1 幽夢 文 / 鈴雨蘭夜

    微涼的露。

    或許不是露,只是單純的,模糊空間的霧狀物體。

    霧非常濃,幾乎看不到自己腳尖。

    聽到了低訴。

    緩緩的,幽幽的,似遠似近,忽遠忽近。

    似乎在自己耳邊,又似乎在自己腦海。

    或許,似乎是自己的。

    罪人在低訴,懺悔的低訴。

    腳邊的花妖艷似火。鮮紅的花瓣彷彿浸透了濺出的鮮血。

    霧氣又濃了。

    那是死者的眼淚。

    或是懺悔,或是罪惡,又或是仇恨。

    罪人的淚水,化作了揮之不去的霧。

    似乎永無止盡的路,永無止盡的霧,以及永無止盡的花。

    妖艷的花,彷彿野草一般開滿遍地。

    這是彼岸花,開在此岸與彼岸的交界,以死者眼淚為食,尤其是罪人的眼淚。

    漫山遍野的彼岸花,彷彿是鮮血的海洋一般。

    所有的憤怒,仇恨,嫉妒,罪惡,善良,眷戀,不過都是彼岸花的養料。

    這裡,什麼都有。

    也什麼都沒有。

    很多的靈,永無止盡的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迷茫者,迷路之刑。」

    迷茫之人,將永遠在這條路上走下去,沒有盡頭。

    迷茫的出生,迷茫的成長,然後迷茫的逝去。

    毫無方向,如似迷路。

    當受重刑。

    當路行至盡頭,便是一條河。

    此河,謂之三途。

    這是每次輪迴所必須度過的一道難關。

    河裡的水不知流向,只是靜靜的流淌著。

    霧非常濃,河寬也無法猜測。

    一條隱隱的舟,在河上緩緩漂著。

    到達這裡的靈,將等待引渡。

    背負「業」重的靈,乘舟之後,由於比較重,舟會下沉,此時划舟之人便會將此靈扔下舟。

    在三途河上掉下水,可不是什麼好事。

    曾經有靈被扔出舟之後,拚死抓著舟不放手。不過,這個靈最終還是沉下去了。

    平靜的河面,突然伸出成千上萬隻慘白的手臂,將它狠狠拉了下去,水花都來不及激起。

    而所負「業」輕的靈,乘舟自然不會有什麼危險,能安全的到達彼岸。

    當然,這是慣例,偶爾也有比較特殊的情況。

    「各位客官,快點上船啦~~咱要出發了——」

    小野塚小町,作為划舟人,更喜歡別人稱呼她為「死神」。

    照她的話來說,就是:「那當然了,你不覺得『死神』比較帥嘛?」

    此時,她站在船頭大聲呼喊著,手也揮得老高。

    「再不上船的客官,就得等下一撥了哦~~咱可是手動劃,慢著呢~~」

    於是,無數的靈紛紛往船上擠。

    似乎是由於職位稍高一些,小町的舟比其他的要大一些,可以稱呼為「船」了。

    「哎呀,抱歉抱歉,等下一撥吧。咱送完這撥就下班羅~~」

    小町揮出手中的巨鐮,擋住了後面的靈。

    「各位~~」

    小町急匆匆的跑到船頭,「轟」的一聲把鐮刀掛在船頭,大聲喊著。

    「咱開動咯~~」

    發令似的一喊,她開動了船。

    河水非常的平靜,小町只是稍微劃了幾下,船就自己慢慢的前行了。

    然後,小町就有空做她的事了。

    「這位客官,請付錢~~」

    笑瞇瞇的湊到一個靈前面,小町伸出手來。

    靈不能說話,只是呆呆的看著小町。

    「我知道您的想法啦,您又說不了話,只要按照咱的話去做就好了~」

    小町很耐心的解釋。

    那個靈愣了一愣,然後往腰間掏,掏出一隻袋子。

    按理說,靈是帶不了什麼生前的東西的,只能帶走自己執念最深的東西。

    當然,小町只是為了方便,一概把這些東西稱之為「錢」。

    小町接過袋子,隨意拋了拋。

    「唔……居然是金子,咱賺大了的說。」

    雖然是這麼說,小町卻把袋子還給了那只靈。

    「沾滿了血水和眼淚的金子,晦氣~咱可不要。」

    小町食指一勾,掛在船頭的巨鐮瞬間出現在了她手中。

    「這麼重的『業』,咱可載不起——抱

    歉羅~」

    輕輕一揮,那只靈就被小町用鐮刀撞出了船。

    那只靈在空中慢慢的下落,彷彿一張紙片一樣。但是,當觸到三途河的河水只是,卻猛的沉了下去。

    彷彿一團金子掉進了河裡一般,一沉到底。

    看見後面的靈似乎有些騷動,小町拍了拍手。

    「大~家~不用怕,咱只是收一點小小的費用罷了,沒事的~」

    走到下一個靈前,小町笑瞇瞇的伸出手。

    「客官,請付錢~」

    這回遞到她手裡的,還是一個袋子。

    「哇啊,居然還是金子,咱今天運氣真好~」

    小町把袋子在兩手間拋來拋去。

    「執念嗎……似乎是因為窮困,無法醫治重病的親人……這位客官,您還真是缺錢呢。」

    小町笑笑,把袋子拋了回去。

    「那末,還是還給您好了。下一位~~」

    這次,是一支筆。

    「嗯……不被人理解的字,迫害至死……哇啊啊,是個會寫字的人呢,咱可真是佩服。不過,咱可不會寫字,筆還是還給您吧——哇啊!」

    小町為了好玩,把筆在手上轉了幾圈,差點不小心弄飛出船外。

    「好險好險……接好,您的筆。」

    走到下一隻靈面前,小町拿到了一把刀。

    刀刃上,似乎還冒著血光。

    「哇啊,這可真是霸氣的玩意……作為將軍,殺了成百上千人,卻救了國家的成百上千人嗎……嗯……唔……哇啊啊,咱最煩這種事了!」

    小町氣得抓著頭髮,嘴裡烏魯烏魯的抱怨。

    「雖然這刀不錯,不過還是不及咱的鐮霸氣……本想還給您的,但是您的『業』不重不輕,這可得由映姬大人來裁決了。所以啦,咱就先沒收了哦~可以抱怨,但是抱怨也沒用喔~」

    小町把刀放回了她自己的「船長室」,然後繼續走向下一隻靈。

    今天,小野塚小町的船,依舊在三途河上慢慢的漂著。有安心待在船上的,依舊也不乏被扔下船的。

    「哎~呀——終於到了!」

    把船靠岸,小町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雖然才是第二班,但是咱有點累的說……那末,翹班吧~」

    小町四處望望,正準備偷個小懶,卻看到了某些東西。

    「……」

    小町握緊了鐮刀,轉過身來。

    「看來,咱今天不能偷懶了。」

    握緊鐮刀,她回到了船上。

    「偶爾,還是得認真工作一下。」

    這回,小野塚小町的船彷彿火箭一般,在三途河上疾馳著。

    三途河的渡口,成群結隊的靈依舊在等著渡河。

    小町的船靠岸了,不過這回卻有些反常。

    她擋在渡口,沒有讓任何一隻靈上船,而是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

    似乎找到了目標,小町眼神微微一縮。

    「你,上船吧。」

    小町讓某一隻靈上了船,然後就開動了船。

    出發,卻不像來的時候那麼迅速,而是像往常一樣緩慢,甚至更慢一些。

    小町默默的站在船頭,手拄著她的巨鐮。

    看似是遙望著對岸,不過小町的眼神卻有些迷茫。

    身為一個引渡者,或者說一個死神,小町覺得這是自己第一次感到迷茫。

    小町的眼前,是濃濃的霧,和靜靜的三途河水。

    「這裡是此岸和彼岸的交界,三途河。」

    小町開口了,不過更像是自言自語。

    「這裡是交界,彙集著生與死,以及掙扎。」

    小町轉過身來,眼神炯炯的盯著船上那只默默的靈。

    「彼岸花開得越來越漂亮了,但是咱卻不怎麼高興。」

    確如她所說,比起以前,現在的彼岸花不僅漂亮,數量也多了很多。

    「彼岸花開的漂亮,意味著罪人的眼淚越來越多。」

    「迷茫之路的迷路者,也越來越多。」

    「咱的工作,也越來越重,偷懶都很難了。」

    小町看著那只靈。

    「那末,這位客官,您是屬於那種呢?」

    (「……」)

    「呵。」

    小町笑了笑,說道。

    「還是由咱來說吧。」

    「哧!」

    一聲破空,小町的鐮刀停在了靈的額頭之前。

    「之前說的那幾種,您都是,但也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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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既迷茫,也不迷茫。既罪惡深重,也沒有罪孽。」

    「正體不明。」

    (「……」)

    小町的鐮刀幾乎要劃到靈的身子了。

    兩人一直僵持著。

    「砰!」

    小町手下一沉,鐮刀狠狠地砸進了船身,她轉過身去。

    「迷茫者。」

    小町幽幽的聲音傳來。

    「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而做的努力,那僅僅是慾望的體現。」

    「慾望將產生迷茫,迷茫會留下眷戀。」

    「當你能夠捨棄錯誤的努力,接受一切的時候,才有資格渡過此河吧。」

    「沒想通的話,就繼續下去好了。不過,用不了多久你那眷戀就會變質為遺恨吧。真是太遺憾了。」

    小町立在船頭,略略有些蒼涼的霧迷茫了船身。

    「如果,什麼時候你覺得自己可以忘記現世了……」

    「隨時來找咱吧。」

    「作為特別照顧,咱會把你帶去對岸的。」

    小町拿起鐮刀,站到了船邊。

    「三途河——」

    鐮刀一劃,小町把自己的手臂劃出了一個大口子,汩汩的鮮血泉湧而出,染在了鐮刀的刀刃上。鮮紅的刀刃,在迷茫的霧中一閃一閃。

    「給咱開!!!!」

    鐮刀彷彿一顆嗜血的狼牙,狠狠咬向了平靜的三途河。

    「轟!」

    三途河像塞了個炸彈一般,猛的爆炸開來。

    水花四濺之後,小町鐮刀揮過的軌跡,漸漸在河面上拉開一條裂縫。

    「那麼窄……咱的實力有那麼差嗎……」

    小町苦笑了一下,又在自己左手上劃了一下,更多的鮮血噴湧而出。

    這回,河面上的裂縫漸漸擴大了。最後,形成了一條深不可見的深淵,隔開了整條三途河。

    那只靈看了小町一眼,默默的飛出船,進入了那條深淵。

    在靈進入之後,深淵立即關閉了,三途河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小町把船靠岸之後,走上了岸。

    臉色蒼白的她,走到一棵樹下,靠著坐了下來。

    「嘿嘿,咱這回可是玩大了……」

    苦笑一聲,小町把雙臂攏在一起,試圖減少鮮血的湧出,可是絲毫不起作用。

    「唉……不知道咱什麼時候能晉陞成一個真正的死神……那多拉風啊……映姬大人真是的……」

    意識有些模糊了,小町都不知道自己在嘟嘟囔囔的說些什麼。

    不過,在她昏過去的最後一瞬間,似乎看到了某個人影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呃……」

    當小町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在一個有些熟悉的地方了。

    說是有些熟悉,是因為這地方既不能說太熟悉,也不能說不熟悉。

    對,就是閻魔·四季映姬·亞瑪撒那度的房間。

    之所以熟悉,是因為之前小町偷懶的時候,經常選擇這裡。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可是小町從某只學識淵博的靈那裡知道的。

    不過,這次自己為什麼在這裡呢?

    「不用想了,是我把你拖回來的。」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啊呀,死定了。」

    小町一拍額頭,一臉死灰色。

    這個聲音自己已經聽了無數遍了。正是那個閻魔四季映姬,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哼,小町,你今天還真夠厲害的。」

    四季映姬似乎一肚子火氣,冷冰冰的目光幾乎要將小町刺穿。

    「那個……嘿嘿,映姬大人,對不起啦。」

    小町撓撓腦袋,不好意思的說道。

    「哼,你還真敢玩,去劈開三途河?你以為你是真正的死神啊?居然幾乎把全身精血都用了,找死也不用那麼快吧?直接來我這裡報個到不就行了,保準讓你死的舒舒服服,一點渣都不剩——」

    這回,小町可以確定四季大人是真的生氣了。

    只有四季大人真正生氣的時候,她說話才會一串一串的,平時可不是這樣。

    「我說你簡直是——」

    「好啦,四季大人。」

    小町悠閒的擺擺手。

    「咱知道是您在幫咱,要不然咱就算放完血都劈不開半點三途河水的,這咱可是清楚呢。放點血不過是想讓激您嘛……」

    「哼哼——」

    四季映姬突然冷笑了起來。

    「小町啊

    啊,你這如意算盤可是打錯了。」

    四季映姬說著,轉過身去,似乎是要出門了。

    「其實就算你不放血,我也打算去的。」

    「哇啊啊!那咱不是白流那麼多血了!?」

    「嗯,就是。」

    「哇啊啊!!四季大人您玩我!!!」

    「嗯,就是玩你,誰讓你偷懶的?」

    四季映姬悄悄掩住嘴角,拉開了門。

    「好了,給你個病假,休息幾天。」

    小町愣了一愣,然後突然從床上蹦起,飛撲向四季映姬。

    「四季大人~~~~」

    「砰!」

    四季映姬猛的一關門,小町狠狠地撞在了門上。

    「哎喲——好痛啊!」

    「哼,笨蛋。」

    四季映姬在門外,稍稍沉默了一會。

    「小町,這件事做得不錯。」

    「嘿嘿,咱就知道您也會同意的~」

    「是啊,好歹我們還有點『人性』……小町,上面的懲罰我來擔就好,你安心養病。」

    四季映姬把語氣緩了下來,說道。

    「那些傢伙敢對四季大人做什麼,咱就劈了他們!」

    小町氣沖沖的吼道,順便做了個下劈的動作,還夾雜風聲。

    當然,現在小町是靠在門上,自然她的一劈也就狠狠地劈在了門上。

    「砰!」

    「哇啊啊!!!好疼!!」

    「噗嗤——」

    四季映姬也忍不住笑了。

    「好了好了,等什麼時候你成為了真正的死神,再說吧。」

    「誒——四季大人,您提拔我一下不就成了?」

    小町就坡下驢,得寸進尺的討好。

    「算了吧。你連船夫都做不好,更別提什麼死神了……還是幹好你的工作吧。」

    「誒~~怎麼這樣~」

    寂靜的冥界,今天稍稍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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