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兒曾是鏡妖前世豢養的一隻小狐狸，修行不過千年，按照妖族的身份年歲來說，她甚至都當不了千妖殿的侍妖婢女。
因為她偷吃了一戶人家的雞，被追得滿街跑，遊歷人界的妖王之女救了她，將她帶回了千妖殿。
入殿得靈，凡狐成妖，狐妖的妖性為宗族大性之一，先代妖王因此容留她長住殿內，陪著小女兒。
恰好妖族之日甚是無聊，因為天地靈氣自動採集，他們甚至都不需要像仙魔那般修煉，被她救下的小狐狸，就成了她前世唯一的玩伴。
「王……舞兒還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你了……」
妖族有認宗之說，本不是妖的靈會對將其變化成妖的妖靈格外效忠，至死不渝。
「這不是見到了麼……」
鏡妖嬈被舞兒抱了滿懷，紅衣艷得刺眼。
「王……聽墨護法說你差點被那個什麼仙尊殺死，嚇死舞兒了，您以後可千萬要離他遠一些……」
醒來後的鏡妖嬈看起來更成熟了些，身材也是纖濃合度，面上多了層屬於妖族王室的高貴冷意。
「自然，人傻傻幾次就夠了，一輩子都傻……那叫蠢……」
看來前世還是有些是值得回憶的，好比眼前的這個丫頭，鏡妖嬈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耳朵，眼底不由冰涼……
浮生殿上那一幕，她此生此世不會忘記，巖敏、宿陌塵，師父曾經還將她當做外人來看，好一個外人！
會咬人的狗不叫，鏡妖嬈終於知道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那雙羞怯帶淚的眼睛從那白袍之中緩緩抬起……當真是我見猶憐！
「舞兒，魔神呢？」
妖族剛醒來的王，腦中想到的竟然是魔界的人，她要找君不蒼，雖說醒了，卻不知怎的還是覺得缺失了什麼。
「好像是說天界又派了仙界去攻打魔界，護法應付不過來，魔神就回去了。」
舞兒整日等在千妖殿中，只為她的宗主，對於其他事情皆是只聽個大概，具體的也答不上來。
「攻打魔界……哪個門派？！」
如今她成了妖，仙神二界應是徹底爆發了，她自然清楚帝君滅妖的決心，從他讓宿陌塵帶她去瑤池就可以看出。
「好像是天山和終南？聽說是去找王的。」
仙界的人不知道鏡妖嬈已經到了妖界，只以為她還和魔神在一起。
終南……
曾有男子面若桃花，笑裡帶香，攜一對比翼雙飛之鳥問她：你都長大了，我可以娶你了，丫頭要不要嫁給我……
「王……？」
千妖殿，床上的人突然下了地，鏡妖嬈就那樣往殿外跑去，赤足而走。
比起魔神殿的冰冷，更加像是人界帝王的宮殿，帷幔層層，輕紗曼妙，地上鋪著毛絨絨的毯子，整張滿殿，沒有半點接縫……
如血的紅衣，落在滿地的白色絨毯上，分外美艷，舞兒竟是忘了去追。
待到反應過來，紅紗已經消失在了殿口，殿外，四位護教早已等待多時，又有人恭敬道：
「王。」
落在耳裡的聲音甚是熟悉，眼前的臉孔卻早已變得不一樣。
英氣逼人又帶著七分決斷，這是鏡妖嬈這一世裡第二次看見這張臉。
醉琉璃為幻妖，變臉對她而言輕而易舉。
她有七千二百張面容，可以織出三千六百種幻境。
「醉琉璃……」
無論上一世如何，對於這輩子來說，這到底是三個陌生的字眼。
鏡妖嬈在心底又反覆念了多次才覺得這名字念起來通順了些，不由笑道。
「還是莫白心的身份適合你……」
「王若是喜歡，莫白心，便還是莫白心。」
幻妖改變容貌長相從來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轉眼又是碧袍飛揚，血滴子變成了拂塵，仙氣纏身。
「隨口一說而已。」
「已」字剛結束，身旁的人又恢復了原貌，碧袍未變，樣子卻是天差地別。
「醉琉璃，墨白羽，姬無雙……風凌夜……」
念到最後一個名字的時候，鏡妖嬈瞥了眼面具冰冷的絳紫色身影。
「難得有朝一日我居然會成為你的王，天天帶個面具，也不怕臉發臭麼？」
「不怕，我的王……」
「呵……」
不男不女的聲音，回應他的是一聲冷笑，這聲笑竟不知是在笑風凌夜，還是在笑她自己。
「魔界的事情，你們總有一個是清楚吧……仙門的人回去了麼？」
妖界的四大護法，前世的記憶中甚至比父王還要厲害，以醉琉璃為首，風凌夜其次。
「還沒，魔神似乎無意傷他們，也無意趕走他們。」
果然，莫白心精通靈機，假扮她的醉琉璃自然也不弱，若是幻妖連點靈機術都拿捏不下，又如何欺瞞眾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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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如此……你們誰陪我去魔界一趟？」
界河之上，鏡妖嬈第一次知道原來界河也是分段的，醉琉璃說前世她應當來過妖魔兩界的界河，只是她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越靠近冥界的地方，界河之水流得越是緩慢，烏漆漆的河水粘稠，猶如沼澤。
醉琉璃與風凌夜一前一後將她包裹在一個巨大的光球中，剛甦醒的妖王甚至要靠屬下來送她，她本以為靈軀回到身體便能動用全部鏡妖的力量，卻沒想到還沒有磨合好。
風凌夜說，因為妖王的身軀在冰湖下凍得太久，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醉琉璃，鎖靈鏡裡的妖靈都被你放出來了麼？」
望著死寂沉沉的界河，鏡妖嬈突然想到了祖師殿裡的牌位，她記得宿陌塵說過鎖靈鏡有兩塊，一塊在那牌位裡，另一塊不知身在何處。
「放出來了，宿陌塵兩塊鎖靈鏡，皆是在那神櫝裡。」
醉琉璃不能讀心妖王，但也大致猜得到她在想什麼，當年她是親眼看著宿陌塵把兩面鏡子封印在天山的祖師牌位裡的，因此那時風凌夜才會直奔浮生殿而去。
「所以當年風凌夜知道鎖靈鏡在哪，也是你說的？你們一早有聯繫？」
鏡妖嬈又問。
「嗯，風凌夜負責和魔界合作，而我負責探查妖界。」
醉琉璃點頭。
「可是祖師殿裡不是還有祖師的仙靈麼？續魂香常年供著……」
幻妖嘴角揚笑。
「那續魂香是我和傅音說能驅逐妖邪，防止封印的妖靈掙脫，傅音才讓弟子一直點著。」
「妖靈被封印太久會僵，就和王的肉身一樣，那其實是為了確保墨白羽和姬無雙的妖靈一解封印就能復原，所以才點的。」
「老傢伙估計又是怕說出去了會沒面子，才告訴宿陌塵和眾弟子是用來延續祖師靈的，不然別人還以為天山連個已封的妖靈都管不住呢……」
「宿陌塵原先一直閉關，天眼沒開，有些事情也知道得不太清楚……」
「你拜師的時候不是看見續魂香煙動了？那是之前我對你的封印落得不牢，只能瞞過仙，瞞不過我下妖界的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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