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仙宴開場華麗,散場突然,帝君的一道旨意遣了各路神仙,眾人乘雲歸去,心中惶惶。
狐妖大膽,堂而皇之埋伏凌霄寶殿欲圖刺殺帝君,九天金殿之上,居然還揚言不久之後雙妖月會再現。
聽聞那日在場的一干眾神皆是變了臉,就連帝君言之也後怕連連,且不說狐妖本無上達九天的妖力,僅僅是她口中所說的雙妖月,便是這六界都不容忽視之景!
妖月曾經出現過兩次,第一次便是瑤池水下界之時,第二次則是鏡妖嬈遇到宿陌塵的時候,人界出現蛇妖,妖氣大盛。
所有人都知道雙妖月意味著什麼,所有人都知道湮湖之下的妖靈有多厲害。
那就是個無底洞,一旦其中的妖靈四溢,積壓了數千年的怨念與妖氣便會爆發出來,萬劫不復。
饒是宿陌塵最近都有所察覺,隨著魔神的出世湮湖的力量日益增強,只是不曾想到妖魔二界已經猖狂至此,因此他一回到青巒便閉關浮生殿,專心修行,增固靈力。
師父說,現如今掩護的力量日益增長,就連他都快要壓制不住。
鏡妖嬈知道若是宿陌塵再不有所準備,來日湮湖封印被破,那所受反噬最大的,便會是師父,因為湖面的金印是師父加的。
她當然不希望師父受傷,她希望師父好好的,但是鏡妖嬈又捨不得師父,畢竟宿陌塵說了,此番閉關少則三年五載,多則需要數十年。
好不容易師父對她越來越關心,終於往合格師父的方向靠近了,如今他的一句話又宣告了鏡妖嬈的世界末日,也就是說接下來的五年,她要和自家師兄朝夕相對了。
朝夕相對?
鏡妖嬈有些鬱悶。
師兄這樣,他們真的能對得起來麼?
想想阮清秋的冷眼怒視,鏡妖嬈就渾身哆嗦,且不說這樣的朝夕相對可能「對」了她的小命,師父還說群仙宴回來要教她學琴呢,現在,就連琴都學不到了。
浮生偏殿,鏡妖嬈摸著蒼涼的古琴心情也不甚美好,師父閉關已有五日,這五日,自家師兄就沒怎麼和她說過話。
鏡妖嬈照舊是坐在殿裡,發呆,打坐,調息,再發呆,再打坐,再調息,今日的狀況已經好多了,她終於感受到了暖暖靈力彙集在丹田間,運用自如。
「師父!妖兒今日融合了靈力,明日便可練劍了!」
紅日西沉時,鏡妖嬈按例跑到了宿陌塵的門口,師父雖說閉關不可出,但前五十日依舊是可以聽見外面聲響的。
房裡,盤膝坐於榻上的仙人雙眸緊閉,內裡靈力的湧動讓他微微蹙眉,聽聞外間清澈的喚聲,他的眉梢略略鬆了松。
離宿陌塵修煉元神還有四十五日,鏡妖嬈每日都會告訴他今天她做了什麼,與師父初別的徒兒心裡說不清有多失落,整日見不到師父,她的心也空落落的。
宿陌塵閉關的第十日,郁敬一敲響了鏡妖嬈的房門,向來視她如空氣的師兄竟然主動找她練劍,鏡妖嬈抱著雲小白站在門口,也是哆嗦了一下。
「師父說了,你不可偷懶。」
擺在鏡妖嬈面前的依舊是那張死氣沉沉的冰山臉,鏡妖嬈心裡一顫,已經瞭然,定是因為這兩日她天天去師父那裡報備動向,讓師兄知道了,可憐她可不是偷懶,還不是怕練劍會遇到師兄,都不知道怎麼和大木頭相處。
「是……」
鏡妖嬈拿過惜守,滿臉訕笑,惜守好像也覺得自己被關在鞘中太久了,震震作響急著想出來,於是鏡妖嬈硬著頭皮,和自家師兄走了出去,兩人來到了鳳凰林中,郁敬一盤膝坐於一塊大石頭上,開始監督鏡妖嬈練劍。
鏡妖嬈也不知自己最後是如何與木頭師兄相處甚歡的,反正她將「甚歡」二字定義為不打不鬧,看著也還過得去,許是由於宿陌塵閉關的關係,郁敬一的態度居然也有所改善,偶爾他也會提點鏡妖嬈招式上的問題,也會提醒她靈力不要提出過多。
轉眼一晃,又過去三十日,離宿陌塵閉絕五識的日子只剩下區區半月,鏡妖嬈分外珍惜餘下的日子,這是她能與師父說話的最後日子了,這日她跪在師父屋外又說起了那日師父撫琴給她的形貌,鏡妖嬈有些懊悔,應該早點和師父提出學琴的。
「吱呀——」
寂靜之中,響起門扇開啟的聲音,鏡妖嬈但見師父的屋門突然開了,雖然只有小小半扇,屋子裡似是有動靜,鏡妖嬈探出頭去微微探看,卻見瑩瑩柔光包裹著兩件物什,居然從門道之間飄了出來,輕輕落在她懷裡。
「琴?!」
鏡妖嬈欣喜,一雙眼睛都亮了亮,隨著古琴飄來的還有一本古舊的樂譜,舊得幾乎已經看不見名字。
「師父是要妖兒學琴麼?!」
「謝謝師父!」
鏡妖嬈喜得在地上磕了個響頭,師父這定是聽見了她的話,才將自己的古琴給了她,希望她好好練習。
於是鏡妖嬈每日的功課又多了一件,她每天清晨都會照著仙譜練習師父給她的琴曲,儘管她手下的琴音晦澀有時候連她自己都聽不下去,但她卻依舊堅持著,按照師父之前所說,平心撫琴。
原先的青巒很少有人,只是宿陌塵閉關之後,人來人往卻是多了,莫白心時常會來查她與郁敬一的功課,元寧朗清也會來找她。
宿陌塵閉關的前五十日,就
連傅音也來了三次,聽說那段時間風凌夜受魔神指使還想要偷回鎖靈鏡,他是來加固封印的,畢竟如今宿陌塵閉關,萬一出了差池,郁敬一雖說已成仙身,到底道行還淺。
最後一日終究還是到了,宿陌塵閉關的第五十日,鏡妖嬈在傍晚和師父做了最後的道別,她不敢再說話,只一直等在屋外。
再見的日子在宿陌塵看來最多短短十年,在她看來卻真是遙遙無期,夜半時分鏡妖嬈望見宿陌塵的房中閃起了淡淡的靈光,她抱膝在殿外坐了一夜,直到脫殼的靈光漸漸黯淡,宿陌塵徹底封絕了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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