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華峰上,仙鍾敲過七次,賓客們攜禮帶賀,自各峰而來。
長華殿前,仙樂齊齊奏響,傅音笑立殿前,看眾仙雲集。
晉仙閣上,吉慶的幡幕高聳,祥雲吉符的幡幕順著千級階,一路立到長華殿。
仙辰壽宴,宴後各派弟子都會在晉仙閣上切磋,盡顯本門之風,相互一較高下。
宿陌塵今日是乘雲入座的,自青巒一路而來,極為悠然,鏡妖嬈由小白帶著,緊緊跟在他身後,像極了畫上的仙童;宿陌塵的青絲依舊如墨,白衣比天光更甚,他的眉宇之間始終帶著浩瀚天際的光華,流雲捲過袖口,泛起一陣青蓮之香。
晉仙閣上的弟子仰頭而望,不禁癡了,但看那天際慢慢而落的兩人,似是從畫中走出的,臨落地的時候,宿陌塵微微扶了扶鏡妖嬈,本是習慣而為之,卻又是掀起了眾弟子的驚濤駭浪。
眾人落座,傅音於殿前一番恩謝,鏡妖嬈與宿陌塵同坐一案,總覺得身旁有一雙不甚友善的目光望著自己。
宿陌塵一席下首的位置,穆亦笙隔著宿陌塵望著鏡妖嬈滿臉哀怨,今日她的一頭長髮傾瀉,未作多餘裝點,反而顯得靈動可愛,俏皮水靈。
又是這個妖孽!
鏡妖嬈氣鼓鼓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整個小臉都寫滿了不悅,若非是他,她還是仙尊身後那個剛被人知曉的小徒弟,默默跟在師父身後,仙辰宴會結束後也未必會有人知。
「妖兒,少喝些,桃花釀雖甜,但第一次喝容易醉。」
宿陌塵只見自家小徒弟不知怎的,就賭氣似的一番豪飲,一眨眼被子裡便空了,又要去倒下一杯。
「呃……」
鏡妖嬈正拿白玉壺的手僵在半空,不知究竟是倒好還是不倒好,但聞鄰桌「撲哧」一聲低笑,那個死妖孽,居然笑她!
「若是渴了,便喝些茶。」
宿陌塵淡淡掃了穆亦笙一眼,拿過了一旁的紫金茶壺,鏡妖嬈乖乖端著杯子任由宿陌塵給她倒茶,穆亦笙似是看到了宿陌塵的眼神,面露尷尬。
酒過三巡,鏡妖嬈跟著宿陌塵與眾仙一同,齊賀掌教傅音萬壽無疆,接著便是眾賓客的獻禮,稍有威望的仙人,都會由親近的弟子代替獻賀。
「晚輩秋葵,師承桐華三教真人,獻桐華千木油一瓶,賀傅掌教與天齊壽。」
「晚輩祝楓,承嶗山景贠掌門,敬茅山紫玉寶珠十八顆,賀掌教如日之升。」
「晚輩秦萼,師承淨瑤遠敏仙子,獻淨瑤靈曲十譜,鳳尾白音琴一對。」
「晚輩常俞,承三清掌教紫源道人,獻三清靈泉水,賀掌教福壽無疆。」
眾仙門拿出的多是各門各派的靈丹妙藥奇珍異果,也有上古神器,禮樂琴弦,南疆的靈鷲宮甚至拿出了新煉的蠱王,說是能治數百種妖蠱,鏡妖嬈看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了出來,沒想到天底下居然還有這麼多寶貝。
「晚輩穆亦笙,師承終南山邱啟禹掌門,獻終南赤焰靈猴一對,祝掌教福海無窮歲歲堅。」
鏡妖嬈正看得專心致志,平白一個多情妖嬈的聲音橫了出來,穆亦笙一襲月白綢袍染著桃香,眼看著旁邊的丫頭一臉癡傻地看著每一個獻禮的弟子,墨扇一合趕緊趁機而上;一對巴掌大的紅色靈猴被他托在手裡呈了上去,在鏡妖嬈看來的一臉賤笑,卻轉瞬迷了三千女弟子的春心。
穆亦笙說是給傅音獻禮,目光始終飄忽在鏡妖嬈的身側,他的小娘子在看著他呢,好幸福的感覺,鏡妖嬈笑著回應他的目光,心底想的卻是:嘔……真是什麼樣的人獻什麼樣的東西……
鏡妖嬈現在有些原諒穆亦笙昨日的莽撞了,畢竟人家和大聖是如此親密的至親,不過鏡妖嬈倒是知道赤焰靈猴的珍貴,聽說這世上只有終南山有,而且這終南山也僅存數十餘對,快要和金身菩提一般珍貴了。
「好好好!」
傅音一連三個好字,顯然是對這赤焰靈猴極其滿意的,赤焰靈猴心高氣傲,要馴化至為人所用、可做饋贈之物,那是極其不易的。
「掌教喜歡就好。」
穆亦笙的扇子一搖,倒不像是來送禮的,更像是來施捨,不過幸而傅音對他甚是瞭解,邱啟禹的這個弟子,向來就是玩心頗重,散漫慣了。
「妖兒。」
宿陌塵看著其它門派都送得差不多了,接著便是天山本門的賀禮了,鏡妖嬈一笑應是,彎起的唇角比天際的祥雲還要燦爛。
記仇的金身菩提,鏡妖嬈最後終於還是拿下了,雖然這些菩提最後是被雲小白一道雷劈暈的,但好歹還是拿下了。
「晚輩鏡妖嬈,本門青巒座下弟子,獻青巒金身菩提三顆,賀傅掌教鴻福齊天,壽比南山。」
鏡妖嬈手端烏木盒跪於傅音跟前,高舉過頭,卻不料話一出口,引來一片驚詫。
「這……」
眾仙欲言又止,驟然,四下又恢復了一片寂靜,這寂靜寂靜得鏡妖嬈有些不明所以,傅音的笑容凝固在唇角,就連向來騷包的穆亦笙都坐直了身板。
「金身菩提往年都是獻六顆,怎麼今年才三顆?」
「青巒的金身菩提不是向來自留六顆,四顆其它門派麼?」
誒?
眾仙的議論聲又此起彼伏連成一
片,鏡妖嬈滿臉心虛,端著木盒的手都微微顫抖。
居然還有這種說法?她怎麼不知道?!
可是師父就讓她摘了三顆,而且現在,一共才六顆啊!
傅音立於殿上,看著鏡妖嬈似有疑問,難道是師弟另有所用,因而減了三顆?
眾人疑惑間,一襲白衣已經翩然而起,宿陌塵帶著獨有的冷傲與肅然,緩自踱步行至眾人跟前。
「前些日子青巒驟雨連降,打落了四顆,如今僅省六顆,今年原定各派的分數,自然便少了。」
「誒?」
眾仙第一次聽說青巒這樣的山水福地都會暴雨的,鏡妖嬈更是無奈,師父你這是正直地撒謊都不會啊,穆亦笙一口桃花釀,險些噎住,傅音的臉色瞬間板了下來,宿陌塵既然這麼說,那定是鏡妖嬈所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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