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小白快來救我啊!」
「師父——!師父——!」
空氣的爆裂聲,隨後是沖天的火光,突如其來的大火把鏡妖嬈嚇得不輕,小小的人兒嚇得條件反射往後一退!
手裡的鍋鏟掉到了地上,鏡妖嬈只見有微微藍色的火星從灶台下躥了出來;初現的藍色火星轉瞬變為一片通紅,烈火如舌,活了般地在房中遊走!
她還沒有來得及站穩,炙熱,便迎面而來。
火勢從灶台之下一路蔓延,出口,轉眼被火龍攻佔!
大火侵吞著屋門,將逃生的出路死死封住,更為離奇的是,先前盛在鍋中準備煮湯用的水居然也燃燒了起來,水如烈酒,遇火而旺!
她本想用那水來滅火,現在看來是沒希望了;眼前的火燒得極快,不一會便蔓延開來——
「咳咳……」
濃煙四散了開來,嗆入她的口中,燃燒產生的黑灰髒了她的臉,隨後,整個小廚房都被點著了;大火躥高了一丈有餘,頃刻間,光亮一片!
媽呀,這是發生了什麼?!
這是妖火麼?!怎麼會這樣?!
鏡妖嬈被眼前之景嚇傻了,喉口之間一陣乾澀,驚慌之餘只敢退後幾步往尚且冰冷的牆上一靠,想要呼吸,卻進嘴滿口煙氣。
「唔……咳咳……」
「咳咳……」
她開始劇烈地咳嗽,她盡量讓自己安靜下來,只是每每吸氣都能灌進更多煙雜,想要平息都難。
她讓盡量讓自己遠離那些火源,遠離灶台,鏡妖嬈想用吐納之術代替呼吸,可是轉眼之間,大火已經燒了一圈!
她被圍困在正中央,寸步難移,她甚至都不清楚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燒個菜就變這樣了。
浮生殿外,但見殿內一角格外光亮,烏瘴瘴的煙氣漫天,就像是誰夜色中在哀嚎。
鏡妖嬈的尖叫聲響破雲川,雲小白卻沒有聽見,鏡妖嬈又嘗試施展乘雲術,雲小白依舊沒有感應到召喚。
拜鏡妖嬈所賜,此刻的它已然累倒在了屋子裡,就差口吐白沫了,鏡妖嬈只能感謝它沒吐髒自己乾淨整潔的屋子,再也不能指望它任何。
宿陌塵也不在殿裡,他正在白川與莫白心商討相關事宜,小廚房外的果蔬被烤得劈啪作響,空氣嘶吼著,就像此刻鏡妖嬈的心。
「師父——師父——!」
鏡妖嬈簡直就是追悔莫及,小白那傢伙肯定是生氣了!
大火如此它居然不來救她,師父此刻也不知是不是人在殿裡?!
白川之上,正與莫白心商討事宜的宿陌塵頓了頓,他隱約之間似乎聽見了小徒兒的叫聲,只是距離太遠,有些不甚真切。
抬眼望向青巒的方向,夜色之中居然飄來了淡淡煙氣,有一角夜色隱隱泛著紅光,白衣的仙人皺眉,腦海之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先回趟青巒,稍後再來。」
宿陌塵辭了莫白心,尚未等她回答便離開了,待到雲落青山時簡直將他驚住了,入眼一片火紅,浮生殿的偏殿幾乎都要被燃盡!
有滾滾濃煙自偏殿內升騰而出,濃煙之中似乎夾雜晶石之屑,遠遠看去銀光閃閃,晶晶亮亮甚是好看,宿陌塵眸色卻一黯,這竟是三昧真火的煙氣,這居然是三昧真火!
但凡被三昧真火所傷者,魂飛魄散,永世入不得輪迴,但凡被三昧真火所傷,成不了妖,入不了魔,做不了人,修不得仙!
「妖兒!」
素來淡漠的容顏竟也有了一絲波動,白色的身影凌空而起一掌便將殿瓦劈開。
宿陌塵廣袖一拂,一指冷雨,清雨細密間,頃刻將大火澆滅!
眼前的一切滿是狼藉,殘屋斷櫞,壯闊的浮生殿半殿盡毀。
祖師殿側,青煙滾滾,殿上牌匾已見不得字,只剩焦黑。
「妖兒!」
呼叫聲得不到回應,他顧不得那險些被殃及的主殿,他不知自己的小徒弟現在身處何地,心急之餘,逕自施了微觀之術!
偏殿的小廚房中,寸木皆毀,只見小小的人兒獨自一人瑟縮在角落裡,滿是青煙!
白影一躍便找準了位置,牆角下,他的小徒兒已經暈了過去;白淨的小臉髒黑一片,蓬頭垢面,一如他於青柳巷中初見她時她的衣衫襤褸……
祖師殿裡,鏡妖嬈再次跪在神龕前,小臉埋得低低的。
這是鏡妖嬈第二次被罰跪在這裡,上次罰跪,師父讓她抄了整本《祖訓》。
「妖兒,這次你又做了什麼好事?」
白衣的仙人此刻就立在她的身前,不怒不喜,聲色淡淡,當鏡妖嬈醒來後看見那快要燒沒了的偏殿,當即便知這次的事態嚴重。
「妖兒……妖兒學會了乘雲術……所以想四處逛逛……」
漆黑的眸子快要把她看穿了,青蓮之香帶著一絲冷然,他沒有責罵她,只問她做了什麼,鏡妖嬈不敢抬頭,也不敢看他。
「我路過膳食堂,恰好看見了剛剛成熟的食物,很久不吃了所以想讓師兄給我做點……」
她的心裡打了鼓,就怕師父生氣,她的聲音比蚊子還低,連呼吸都不敢。
「哪知道上次師兄被我折騰慘了,見我就跑,我撿了鳳凰樹葉,想把食材帶回來嘗試自己做……」
鏡妖嬈跪在那裡,欲言又止,宿陌塵的神情微微有一絲變動,卻不甚明顯。
「沒想到樹葉剛點,整個房間都燒起來了,我想用水滅火,水也燒了起來。」
她澀澀開口,他隻字不回,他的白衣清冷,只等她繼續細說。
「我叫小白,它不理我,我叫師父,師父也不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火就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鏡妖嬈沒聽見宿陌塵答應,說著說著便慌了心神。
「師父……妖兒這次不是故意的……」
「師父能不能不生妖兒的氣,妖兒以後一定乖乖的,不亂跑,什麼事都聽師父的……」
她又用了同樣的理由,雖然這次她也真的不是故意的。眼前的仙人卻週身冰冷,
只是她上次也是這麼說的,說要聽話,卻食言了。
宿陌塵的眼底冷到了極點,寒冷的空氣似乎連半分緩和的餘地都沒有。
「師父……」
鏡妖嬈有些怕了,她有不好的預感。
她覺得師父這次是真的很生氣了,而且是相當生氣,甚至可能都不願意再和她說話了。
「師父……」
她不想那樣,她好擔心師父不理她,師父會不會不要她了?
她發誓今後再也不調皮了,再也不貪吃了,師父能不能和她說說話,師父能不能原諒她最後一次……
鏡妖嬈瑟縮在地上,紅了眼睛快要哭了出來,她看著宿陌塵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敢跪在那裡,權當贖罪。
「妖兒……」
白衣的仙人似乎歎息了一聲,眼見著小小的人兒睜著可憐巴巴的眼睛。
罷了,她總有辦法讓他心軟……
罷了,說到底她還只是個孩子……
宿陌塵垂眸,只看著她,看著她那小臉上哭花了淚痕,看著她的膝蓋跪得發抖。
「師父……妖兒錯了……妖兒錯了……」
鏡妖嬈笑了,鏡妖嬈一邊哭一邊笑。
她聽著宿陌塵短短的一聲喚都開心,雖然她看見了師父的失望,雖然她看見了師父的無奈……
「妖兒……你可知鳳凰葉燃的可是三昧真火?!」
她看見師父望著她,眼底有種她看不明白的東西。
「妖兒……你可知若是被三昧真火傷了,就連為師也救不了你?!」
她看見師父語帶歎息,她聽見師父說的話,像是扎進了她的心裡。
鏡妖嬈看傻了,再說不出話,也哭不出來。
許多年後當她才終於明白了,師父當年的感情。
許多年後她親自經歷過,才曉得當時師父的神情。
後來她才知道,有種感情叫做你的安危勝於一切……
後來她才知道,有種情分叫下到冥界都要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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