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樂樂之後，沈天晴常常想起沈咪。
為人母了，才知道做母親真的是不容易，尤其是單親母親。
雖說單親，但她到底還是頂著寡婦的名頭了，沒有那麼多閒言碎語的人。
而且，她身邊有秦老爺子照應，又有阿姨幫忙，還覺得帶著個孩子真的很辛苦，何況當年沈咪一個沒結過婚的年輕女孩？
那樣一個年代，沈咪又是那樣的身份，她所承受的肯定比她更難百倍。
只是沈咪最難的時候，她沒有記憶，記著的只是沈咪成名後對她這個拖油瓶的種種不關心。
生了樂樂後再想，沈天晴真的很感激沈咪。
就是那樣，仍然生下她，撫養長大，那樣的勇氣，不是所有女人都有的。
這樣想，沈天晴對沈咪的感情反倒比從前深厚很多。
這會突然見到，她的眼角也是有些濕潤。
「新新……」最先看到沈天晴的是江楚天。
只叫了一聲，他就收了聲，看向了沈咪。
「叫得真是親熱，看來新任江太太手段很高明啊！居然這麼快就讓你這麼上心了——我倒要看看，她到底和我女兒長得有多像……」
說著話，沈咪回過頭，臉上還帶著嘲弄的笑。
四目相對，沈天晴只覺得胸口發燙。
隔了五年，她又這樣改變了容顏，沈咪還會認出她嗎？
「瞧瞧這鼻子，一看就知道是整過的……」聲音一頓，原本還滿臉嘲弄的沈咪定定地看著沈天晴，半晌都沒有發出聲音。
一時間，餐廳裡誰都沒有說話，就那樣安靜下來。
「你……」沈咪的呼吸有些急促，可只說了一個字，就說不下去了，腳一軟，就坐在了椅子上。
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沈天晴又頓住了腳步。
沈咪是不是認出了她？她該怎麼做？
「媽咪……」從餐廳門口跑進來，樂樂一進餐廳就撲進了沈天晴懷裡。
「媽咪，我剛說的點心好好吃啊！你要不要？」說著話，樂樂扭過頭去，看著坐在餐桌旁的沈咪，眨了眨眼。
雖然沒人給他介紹，可是樂樂還是很乖巧地行了個禮，笑著打了聲招呼，「奶奶好。」
剛才看到沈天晴，沈咪已經很是吃驚，這個時候看到樂樂，更是瞪大了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這是你兒子？」
「是，是我兒子。」摸著樂樂的腦袋，沈天晴不知道該怎麼說。
看了看沈天晴，沈咪垂下眼簾，沉默片刻後忽然伸手叫道：「乖，到這兒來……」
樂樂眨了眨眼，沒有動，而是回過頭看了看沈天晴。
沈天晴點了下頭，推了推樂樂，樂樂才聽話地走過去，看著沈咪，又笑著叫了一聲。
「乖……」摸著樂樂的頭，沈咪的眼睛濕潤了，「長得真好，真是好像……」
像什麼？
沈天晴沒問，卻反手抹了抹眼角。
抱著樂樂，沈咪抬起頭，看著沈天晴，突然低聲道：「真是個狠心的——我知道你恨我，可再恨我，也要讓我知道你還活著啊！」
聽到沈咪說這一句話，沈天晴的眼淚立刻就湧了出來。
雖然改變得不多，可是到底還是整了容的，她的鼻子整了，下巴也動了一點。
說句真話，她真的是沒有想過沈咪會在看到她的第一面時，就認出了她。
江楚天能認出她，她覺得那是因為江楚天有執念，可是沈咪居然也會認出她，難道這真的是母女連心？
吸了吸鼻子，沈天晴沒有去看江楚天，就那樣走到沈咪面前，蹲在她面前，扶著她的膝蓋，從後面摟住了樂樂。
「對不起，對不起……」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只能一直說對不起。
雖然沒有承認什麼，可是沈天晴的這一句，卻讓沈咪一下子就崩塌了，摟住沈天晴，她放聲大哭。
因為沈家兩母女的痛哭失聲，樂樂也有些受驚，夾在中間也跟著哭了起來。
默默地看著痛哭的沈天晴，江楚天抹了把臉，也覺得鼻酸。
但，除了感傷之外，他還很慶幸。
決定回s市，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雖然讓沈天晴想到了一些不開心的事，卻也讓她不再那麼自欺欺人地否認自己是沈天晴的事實。
沒有說話，他悄悄地退出了餐廳，轉身走到大廳，他扶著樓梯，突然就低笑出聲。
雖然笑聲裡還夾雜著悲傷，但漸漸的，就只剩下開心。
「琳達，」轉過身，他大聲叫著，「琳達，你在哪？我想中午就開個派對……」
不知道江楚天在外頭髮瘋，沈天晴蹲在沈咪面前，哭得任性而又肆意。
她不喜歡在沈咪面前哭，從小到大，總是喜歡偽裝堅強。
可是這一刻，她就是
是那麼脆弱，毫無掩飾地在沈咪面前暴露了她的軟弱。
不知哭了多久，沈天晴的眼睛都哭疼了，還是沈咪推著她的肩膀，怨道：「惹我哭成這樣，明天一定多長几條皺紋。」
聽著沈咪的抱怨，沈天晴不知怎麼的，忽然就笑了。
在以前她只會覺得沈咪涼薄，女兒哭成那樣她也只顧著自己的臉，可是現在卻是覺得這樣親切。
這就是她的媽媽啊！不管到什麼時候，都最在意自己的臉，誰讓她是明星呢！
「樂樂，」摟著兒子親了親，沈天晴柔聲道：「叫外婆。」
「外婆？」樂樂撓著頭，有些搞不懂，「外婆不是在照片上？」
他說的是秦老爺子書房牆上掛的照片，真正秦新的母親。
沈天晴抿了抿唇，沒有過多解釋，只是道：「是另一個外婆，叫人啊！」
「外婆……」樂樂奶聲奶氣地叫著，聲音裡還帶著哭腔。
「乖——」沈咪摸著樂樂的小臉，溫言道：「外婆來得匆忙，沒帶禮物，回頭補上……」
說著話，又抬頭看沈天晴，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在哪整的？去了韓國？還不錯，算是滿自然的——回頭我還想打美容針呢，就去那家好了。」
聽完這一句，沈天晴最後一點悲傷都消散了。
看著她臉上的笑，沈咪皺眉，「死丫頭，麼多年連個音訊都沒有，我還當你真的死了呢！沒想到還真讓江楚天說著了，你真的還活著。」
摸著沈天晴的臉，沈咪的聲音有些哽咽，「這些年你是怎麼過的？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