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天說得沒錯，這些事，他從前不會做。
他們從前在一起時，他沒有刻意玩過什麼浪漫。
想討好她，送她首飾，送她車、房子，慷慨大方，但卻沒有任何心意。
像現在這樣，放下所有的自尊，來親自鋪灑玫瑰，想逗她開心的事，在以前是不能想像的。
可是現在，沈天晴真的感動不起來。
走廊裡有說話聲，應該是女傭過來打掃，卻被阮力攔下了。
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不是能聽到他們的說話聲，但沈天晴卻仍然大聲道：「都走開——」
張麗的話不知真假，但她不希望在這棟宅子裡，再出一個張麗。
「江楚天，你剛才說你會是個好丈夫，可你知道一個好丈夫是什麼樣的嗎？」
「滿足妻子的所有願望，愛她，一生一世，不管是她老了、還是病了……」
江楚天真的認真地回答她，「我曾經向樂樂保證過，我真的會愛你一輩子。」
樂樂這樣要求過他嗎？
目光忽閃，沈天晴卻是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沉聲道：「在我的思想裡，一個好丈夫，要做的遠比這個更多。」
走近，她仰頭望著他，「如果現在，有人告訴你，我出軌了，和別的男人有私情，你會怎麼做？」
看著表情木然的江楚天，沈天晴微微笑了起來，「你會很生氣，暴怒，去找那個男人，甚至殺了他，或者也殺了我？還是，你打算相信我呢？」
「新新……」澀聲喚了聲，江楚天的表情有些扭曲。
但沈天晴沒有去細品他眼底的痛苦，仍然笑著追問：「你會怎麼做？江楚天，你的選擇——告訴我，你的選擇！你真的能相信我嗎？」
「我……」江楚天哽咽著，忽然就身子一矮，跪了下去。
他突然跪下，沈天晴嚇了一跳，想要退開，卻被江楚天抱住了腿。
重逢之後，江楚天要麼霸道強勢，要麼挑逗調侃，也放低過姿態，卻從未如此卑微。
他就那樣跪在她的面前，垂下高傲的頭顱，像是懺悔，也像是在坦露他從未在人前顯現過的脆弱。
「那天，我很想從船上跳下去——可是最後，我還是沒有。因為我覺得你一定會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低聲呢喃著，江楚天的淚水無聲地打濕了沈天晴的衣擺。
「我很多疑，這點，我自己也知道。在做傭兵時，這種多疑救了我很多次。為報仇時也是——我以為這是成功的關鍵，可是我忘了，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懷疑的。」
仰起頭，他看著沈天晴，低聲道：「懷疑了一次，就毀了所有的一切，是我，傷了自己最愛的人，差一點就毀掉了兩個人的人生。」
這是江楚天第一次，如此深入地和沈天晴談起當年的事。
「看到診斷書，我氣得失去了理智，不管你說什麼都聽不進去。就那樣武斷地認為你背叛了我，還逼著你……」
合上眼，江楚天吸了下鼻子，已經哀痛到不能自抑。
沈天晴還從沒有見他如此失態過，他那樣哭泣，彷彿下一刻就會哭倒在地。
平時那麼驕傲的男人，居然會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沈天晴咬了咬唇，卻沒有去扶江楚天。
江楚天的敘述，固然是他的傷痛，又何嘗不是她的傷痛。
雖然五年前，她決定離開時，已經不再恨他，但那時候的絕望與無助，卻是烙在她的骨裡，哪怕過了五年，想起來仍會痛。
也正因為那份痛，她才會變得這樣強。
此時此刻，她不要自己又變回當年那個女人。
「不要再說過去的事了，你的那些事，我並不想聽。」
她低聲說著，可是江楚天卻沒有聽她的話收聲，而是仍然繼續說下去。
「在你離開之後，我又看過兩個醫生，事實證明我是錯的！我被憤怒蒙蔽了雙眼，相信了本不該相信的人，卻懷疑了我絕不該懷疑的人——那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錯誤……」
深吸了口氣，江楚天啞著聲音道：「我可以報仇，可以傷害那些讓我誤會你的人，但事實上，那根本只是借口，我做再多，都改變不了，是我傷害了你的事實。」
握著沈天晴的手，江楚天沉聲道：「我說再多，都無法補救當初的錯。哪怕我現在捧上全世界給你，也換不回你的原諒——我知道的，這些我都知道。」
目光微瞬，望著江楚天，沈天晴想說些什麼，但到最後，還是嚥了回去。
迎著她的目光，江楚天苦笑道：「所以，哪怕你說不恨我，我也沒有奢望過你原諒我——但真的謝謝你，給了我重新開始的機會。新新，我知道你不想提從前——但不提從前，又如何說到現在和將來？」
緊緊地握著沈天晴的手，江楚天沉聲道：「我可以向上帝發誓，我絕不會再犯從前的錯。這個世界上，我可以懷疑任何一個人，但絕不會再懷疑你。」
他謙卑地低語，轉瞬聲音裡又透出殺機，「不管是誰，在我面前詆毀你，我會第一個就殺掉他！」
眨了下眼，沈天晴看著江楚天，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我，太累了……」隨著江楚天的話，她記起那段往事，真的覺得很累、很累。
不是身體，而是心。
她的情緒有些不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怕說出無法挽回的錯話。
吸了下鼻子，江楚天站起身，望著沈天晴，仍然含著淚的眼眸如同最明淨的海。
「還記得我曾經說過嗎？沉溺在過去，就看不到未來。但，真的很難做到。這五年裡，我每天都是沉溺在過去，直到又看到你……」
抿了抿嘴，江楚天低聲道：「我想走向未來——和你一起，勇敢地迎向未知——雖然不知道那裡會有什麼在等著我們，但我真的不想再回頭去看。一旦回頭，可能我一輩子都會被困在過去裡了——我知道會是那樣……」
沈天晴沉默著，沒有回應。
江楚天捧著她的頭，俯下，在她的額上輕輕一吻，轉身走開。
「江楚天！」就在江楚天轉身走開的時候，沈天晴突然出聲，手一伸，她拉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