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走進來的江楚天，沈天晴忽然笑了起來。
只是她笑容背後的心緒有多複雜，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叔叔，」一看到江楚天，樂樂就撲了過去，「你好棒啊！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感覺。你知道，我之前看人走，不是發抖，就是尖叫……」
「這點小事，算什麼……」揚了揚頭，江楚天笑得燦爛。
雖然說被這麼小的孩子崇拜就洋洋得意有點丟人，但樂樂誇他的時候，他的心裡真的很爽。
把手裡的帽子戴在樂樂的頭上，又蹲下身，把剛剛領到的勳章別在樂樂的胸前，江楚天笑道：「這是勇敢者的勳章，我們樂樂以後也一定會是個勇敢的人。」
「媽咪——」尖叫著，樂樂跑回沈天晴身邊，興奮地炫耀新得的勳章。
沈天晴勉強笑了笑，拍了拍樂樂的腦袋，「去吃飯吧！」
天漸漸暗了下來，坐在空中餐廳裡，能清楚地看到h市絢麗的夜景。
看著去挑選食物的樂樂，沈天晴笑著揮了揮手，但收回目光後，臉上的笑容就斂去了。
「江先生……」
「怎麼又叫我江先生？我以為我們的關係親近些了呢！」江楚天笑著打斷她，目光落在沈天晴臉上，有一瞬的黯然。
他最瞭解沈天晴了，雖然現在沈天晴已經變了很多，但他還是能從她細微的變化裡察覺到她接下來的話不是他所想要聽到的。
果然，沈天晴垂下眼簾，靜默片刻後，改了稱呼。
「江楚天，我真的很感謝你。感謝你救了我，也感謝你讓樂樂那麼開心。但……」
「我真的不喜歡聽到『但』這個字。」
伸出手，江楚天想要握住沈天晴的手，「在今天能不能不要說這個字，有什麼事，改天再說可以嗎？」
他的聲音很低，語氣柔和，近似在哀求。
但沈天晴卻仍然繼續說了下去。
「不好意思，我真的想藉著這個機會說清楚。江楚天，我知道你一直都把我當成你死去的妻子，但我不是。不管你是怎麼認定的，但我的的確確不是……」
說完這句話之後，沈天晴沉默了片刻。
她沒有說謊。哪怕她的身體仍是從前那個身體，但心卻早已經不是了。
她不再是沈天晴，也不會再成為。
「我是秦新，是一個看起來很像，卻永遠都不可能成為沈天晴的女人。」
她低聲說著，略帶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很想讓一切都回到原本的樣子，但江楚天，你放棄吧！這個世界已經這樣，根本就不可能再回到從前的樣子了。」
「我得說，你是個很優秀的男人。但，你的優秀，對於我來說卻是一種負擔。我不喜歡你的生活，也不想成為你生活的一部分。不只是我，還有我兒子……」
望著江楚天，她沉聲道：「就像我之前說的，我只希望我兒子像普通孩子一樣生活，而我，也只想做一個普通人。江楚天，你的世界太複雜，而我沒有你的那種冒險精神……」
微微笑著，她坦然而又鄭重地請求，「請你放過我，讓我可以繼續我普通的生活——江楚天，我會感激你的。」
在沈天晴說話的時候，江楚天一直在默默地聆聽，等到她講完之後，江楚天才點了點頭，「說完了？」
他輕聲問著，聲音有些微的低啞。
「你知道，我聽你這樣講，真的很傷心。但，我想你講得也很有道理，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的樣子。我們，已經回不到從前……」
垂下頭，他的眉皺得那樣緊，似乎這一刻，他的心也已經揪成一團。
「新新，你看，我在叫你新新，而不是小晴。我明白你的心情，也試著理解你的想法。好，你不想回到從前，那我們就不說從前，只看未來。」
坐正身體，江楚天伸出手，自我介紹，「秦新，我是江楚天，我很想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成為你和樂樂生命裡很重要的家人——我們可以一起創造更美好的未來……」
沒有伸手和他握手，沈天晴望著他，有些無奈，「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學會放手？」
「在我的字典裡，就沒有放手這兩個字！你很清楚的。新新，我愛小晴，也喜歡你。你看，我正在試圖把你們兩個分開，你喜歡我只看現在的你，那我就只看現在的你……」
「愛不是這個樣子的……」
「是，愛是寬容，愛是忍讓，愛是割捨，愛是放手——但，要我說，那些都是狗屁！」
舒展長腿，江楚天定定地盯著沈天晴，沉聲道：「對我來說，愛情就是在我死的時候，你仍然在我身邊。不管是什麼時候，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哪怕是死，都不能分開我們——這才是我的愛！」
笑了笑，他不顧沈天晴的推拒，握住了沈天晴的手，「新新，我會學著寬容，學著忍讓，但割捨和放手，到我死都不可能！」
「你這樣，只會讓彼此都痛苦。」沈天晴沒有發火，仍然很平靜地望著江楚天，但眼底卻已經帶出一絲倦意。
她是真的累了，不想再和江楚天角力。
「對不起，」認真地道歉，江楚天低聲道：「我
我不想讓你覺得辛苦，你不喜歡的，我會盡量改，但我就是不能放手——哪怕是痛苦，也讓我覺得自己活著。」
默然無語，沈天晴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
這五年，江楚天是真的過得不好是吧？
在她試圖遺忘的歲月裡，江楚天卻每一天都活在那些記憶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那些對她來說已經模糊的事，卻在他的腦海裡清晰如同一幅又一幅畫。
「新新，我不會再這樣逼你，但也請你不要驅逐我，讓我在你身邊——或許，有一天，你會覺得我們真的可以一起共度未來呢！」
沈天晴口齒微動，卻最終沒有說出話來。
「媽咪，」捧著餐盤的樂樂轉回來，她就更沒有機會再說下去，只能暫時拋開這個話題。
「三位，要不要幫照？」用餐時，有攝影師走過來攬生意，「你們一家三口真的很上鏡，拍個照做紀念吧！」
「不……」
沈天晴還沒來得及拒絕，江楚天已經笑道：「好啊！樂樂，我們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