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僵在鼻樑上，沈天晴抬眼看著沐子峰，很久都沒有說話。
沐子峰真的很聰明，明明已經認出她，卻一直沒有點破那層窗紙。
而且，不動聲色地就告訴了她這樣的消息。
的確，對於她來說，這真的是一個好消息。
雖然整容這種事真的很怪，但現在她真的是希望不被人認出來。
「我不知道秦小姐現在是什麼情況，但我覺得你可能正在躲著什麼人……」
我躲什麼人，你沐子峰會不知道？何必再這樣假惺惺的？
看著沐子峰，沈天晴沒有說話，只是陰著一張臉。
沐子峰卻好像沒有看到，仍然繼續道：「秦家，在h市的商業鉅子。二十年前，秦老爺子的獨子一家三口出外旅行，結果出了車禍。秦先生和太太當場死亡，秦小姐被人收養。秦老爺子當時誤以為孫女也死了，以致於二十年來沒有尋找過孫女。幾個月前他才知道原來還有個孫女活在世上，所以委託我找到了秦小姐……」
「雖然秦家不能說是巨富，但我可以保證，在h市的一畝三分地上，秦家就是大佬。秦老爺子可以輕易地讓一個人消失，也可以好好地護住一個人，讓任何人都找不到她——秦小姐，能有這樣的爺爺，是你的幸運。」
雖然聽起來像是在講一個故事，但沈天晴卻知道沐子峰說的話，都是在說給她聽的。
的確，她現在需要一個能護著她，不讓她被江楚天找到的人。
但，讓她去欺騙一個失去親人的老人，這種事，她實在是做不出。
「沐律師，我不喜歡打啞迷。其實我們都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但，我真的不能做你所說的那種事——我不會幫你。不過，如果你有什麼不好的小動作，那你就該先想想我受到傷害後會做出怎樣的反擊。」
「秦小姐這是在威脅我？」沐子峰笑了，「為什麼要這樣呢？秦小姐，我是真心想要幫你。你想想，你現在大著肚子，以你這樣的狀態，能去哪裡？身邊又沒人照顧你，你又沒有這種事的經驗，到時候可能臨盆時，你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了。當然，那些都還是小事，你整天這樣奔波，居無定所，對身體還有你肚子裡的孩子，都不好的……」
被戳中了要害，但沈天晴仍然拒絕，「你不要再說了，沐律師，住院的費用我會還給你，現在請你離開。」
默然片刻，沐子峰忽然笑了，「既然秦小姐堅持，那我只能離開了。但，住院費用不是我付的，而是秦老爺子，秦小姐，就算是出於禮貌，你也該親自謝謝他才對吧？」
「你打什麼主意？」沈天晴皺眉，「不要以為我會答應你的要求，沐子峰，我已經說過我不會幫你騙人了。」
「你不是在幫我。」沐子峰微笑，「等你見了秦老爺子之後，如果想離開，我會親自送你走的。」
心裡仍然有所懷疑，但沈天晴最後還是答應了見一見那位秦老爺子。
出於禮貌，出於同情，出於道義，她都應該去見一下那位老人。
見到秦老爺子時，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後了。
沈天晴的傷已經基本上都好了，她很幸運，身上只是些擦傷。
臉部據說鼻樑骨撞斷了，做了整形手術，把鼻子墊高了。
當拆下紗布的時候，沈天晴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真的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那張臉，明明就是她的，但因為鼻樑的改變，卻和從前有種不同的感覺。
似是而非，就好像之前的她和現在的她，只是兩個很相似的人，不是一個人似的。
或許，她也算是因禍得福。
如果她現在站在江楚天面前，江楚天大概也要遲疑不敢認她了。
秦宅是一棟老宅，快百年的老房子了，就像h市那個時期的很多豪宅一樣，帶著濃郁的異國風情，有沙俄的味道。
雖然現在的h市，不是國際大都會，但在近百年之前，卻有著東方小巴黎的稱號。
就是現在，走在h市的街頭，仍能看到過去的痕跡，有種特別的味道。
雕花的鐵門，圓柱尖塔的屋頂，還有那些修補過的浮雕，都透出滄桑的味道。
雖然已經是一月下旬，但在沈天晴出院的這一天，卻是剛下了一場雪。
雪覆在屋頂上，更妝點出十分的雪國情調。
雖然北方外面很冷，但室內卻很溫暖。
被沐子峰帶到了書房裡，沈天晴仍有些忐忑的感覺。
沒有坐下，她站在牆壁前，默默地看著那一面照片牆
那些照片大部分都是老照片了，黑白的佔了大多數。
沈天晴一眼看過，目光落在幾張色彩鮮明的彩照上。
這幾張彩照，是一對年輕的夫婦，抱著一個大概只有一兩歲的小女孩。
雖然之前沒看過，但沈天晴很容易就猜到這應該就是秦新和她的父母。
大概拍過照片之後這久，就出了事情，所以在這面照片牆上，只有她那個時候的影像。
「這是我對小新最後的記憶……」
聽到身後蒼老的聲音，沈天晴慌忙回頭。
>被沐子峰扶著的大概就是秦老爺子了。
看起來真的很老，是七十多還是八十多了？白鬚白眉，精神看起來也很差，眼底的悲傷，是掩都掩不住的。
「老爺子，小姐來看你了，你不是一直都在掛念她嘛。」
聽到沐子峰的話，沈天晴抬頭瞪向他。
這個傢伙，怎麼能夠這樣，她明明已經拒絕了，他居然還敢這樣騙老人。
「小新——」秦老爺子瞇著眼，看了過來。
「老爺子……」沈天晴想要開口，但這個時候秦老爺子忽然往前走了幾步，似乎想要握住她的手。
只是他的腳步蹣跚，差一點就跌倒。沈天晴慌忙上前，扶住了他。
「小新，我的孫女……」
抓著她的手，老爺子哭了起來。
沈天晴不禁語塞，望著老爺子，她既同情又無奈。
「老爺子，我、我——」嚥了下唾沫，她最終還是坦白地道：「對不起啊，老爺子，我不是你的孫女——雖然我的名字也叫秦新，但我真的不是你的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