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回去上班，午間休息時間，我正準備去休息間裡取點水喝，哪知道還沒進去，就聽董露尖細聲音飄來，我停駐了腳步，不想聽，但也挪不動步。
「誰知道呢，這陸總前天才說執行不化妝規矩，這一天時間過去，說變就變了。」
「露姐，你是陸總跟前的紅人兒都不知道我們怎麼會知道呢。」
「可不是我不知道，就是啊，那些話說出來，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陸總這麼做，圖什麼啊，你說陸總有做過事是沒目的性的嗎。」
「呵，誰知道呢，以後有什麼，露姐可要多給我們說說。」
公司裡就幾個女人，除了我之外堆在休息間裡，化妝的除了她們之外就只有我了，還能說的是誰。
我捧著杯子，深呼吸一口氣，推開虛掩著的休息間門，裡面的討論應聲中斷，我走進去，幾個人眼神古怪的看著我，一個二個的跟著就出去了，就董露留在休息間裡，捧著杯子悠哉的喝水。
「都聽到了？」董露沒避嫌，居然坦蕩的問我，這挺讓我詫異的。
「嗯，聽到了。」既然她不避我也更不可能避了。
「都是公司裡隨便說說的閒話，莊君你不會往心裡去吧，還是你知道陸總這麼做的原因？你要知道，不應該不告訴我吧。」董露試探性的問我一問。
我聽奇怪的：「露姐，我來公司沒多長時間，可能還不到你跟陸總身邊時間的零頭，如果真有什麼，露姐肯定比我要清楚的多，也不用我來說了，是吧露姐。」
「噗，之前沒發現，其實你也挺伶牙俐齒的，見久了，發現你不跟我之前想的一樣。」董露深深的看著我，倒不全是欣賞，還帶幾分意味深長。
算不上是好話，但也不能歸咎於壞話，我只能平淡回答：「沒有的事，是露姐多心了。」
「是不是我多心，那就再看看吧，你是要辭職的對吧，那一個月之後，我就真見不到你了？」
「嗯，見不到了。」
到時候我的手機號碼會從董露的手機通訊錄裡移除，這是她讓我見識過的行為，董露說，她從來不留沒有交集的人，比如之後的我。
沒董露沒說兩句，我從休息間裡出去，到了下午快下班的點，突然接到苗苗的電話，讓我差點從位置上直接蹦躂起來。
心裡的興奮加激動，還有迫切想要知道苗苗究竟發生了什麼，接起電話來，我竟沒給苗苗說話的機會：「苗苗，你現在在哪兒？是回來了嗎，你有空嗎，我們見個面吧。」
「嗯，好，你在哪兒，我過去接你。」苗苗聲音比我想像中的要平和舒緩，帶點疲倦。
「我在陸銘公司，之前過來辭職，但人手不夠我就再留下來幫忙一個月，你什麼時候過來就給我打電話，我等著你。」
「好。」
到了下班點，我提著包包正準備走，董露喊住我：「哎，莊君，這裡還有點東西你幫我輸到電腦裡面，順便幫我整理下資料，你這是……準備要下班了？」
她視線上下打量著我。
我著急得解釋：「是這樣的露姐，我現在有點事，今天就當我請個假，我就不加班了，等明天，我明天一定留下來。」
董露似乎挺不高興的，但我現在也管不了這麼多，下樓之後就看到苗苗的車，我拉開副駕駛位坐上去，一通追問：「你這次去究竟怎麼樣了，王南爸媽沒怎麼為難你吧，後來怎麼找你也找不到，你去哪兒了？」
苗苗帶著個墨鏡看著前方，先發動車輛，才緩緩回我：「我和王南分手了。」
我大吃一驚，壓根不相信聽到的：「你說什麼？苗苗，你跟王南，分手了？怎麼會。」
「莊君，我告訴你，原來家庭觀念不合是真的不能在一起，就跟我和王南一樣，我做什麼王南父母都不會喜歡我，那我就不做了，他們喜歡誰就讓王南去誰，我懶得搭理。」
苗苗開車開得急，我知道她心裡肯定委屈難受，現在只是在說氣話，看她帶著墨鏡，我想給她摘了，她卻避開了。
「莊君，你別動，別讓我說話都沒底氣了。」
我懸在半空中的手停了，再縮回來，沒去再去摘苗苗的眼鏡，沒去打擾苗苗刻意的堅持。
但我還是擔心，在我聯繫不上她的時候，苗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問她，她只輕描淡寫的回我，說當時去見王南爸媽的，不止她，還有另一個女人。
被安排跟王南相親的女人。
即便是苗苗說得很平常，我卻聽得渾身發抖，哪還有這樣極品的事，剛好被苗苗撞見？我只能說苗苗倒霉，除此之外，還能說什麼。
「你是說，王南爸媽就讓另一個女人當面跟王南見面相親，在你面前？！」
「嗯，當我面呢，那女人說了，自己哈佛畢業，現在接管父親公司，明顯三套房產，年輕有為，對王南各方面條件都還挺滿意的。」
我氣得沒忍住就問：「那王南呢？王南就在邊上看著呢？他不幫著你護著你說兩句？」
「王南挺生氣的，當面把他父母安排的相親給砸了，他父母大發雷霆，說要跟他斷絕關係，那哈佛女人還安慰王南，讓他好好處理掉後事再去找她都行，她等著。」苗苗說到這裡停了停，像忍著那口氣，等了好長時間，才鬆開。
「怎麼還有這樣的女人？你怎麼樣了，之後呢？」
「之後吧，我挺煩那女人的，你知道我討厭別人看王南眼神就跟把王南衣服扒了似的，所以我一酒杯子紅酒潑那女人臉上了，真煩，她總算把眼睛給閉上了。」
苗苗說的氣定神閒，我卻聽得及其激動，這就是苗苗會做出來的事，可是後果呢……
「之後吧，那女人一邊擦臉一邊問我，知道這紅酒多少錢嗎，讓我算算夠我多長時間的工資，還問我在王南身邊能給他什麼，給他前途無量還是無後顧之憂。她問得挺奇怪的，但可笑的是，我也沒想到話來反駁她。」
苗苗聲音越說越輕，我都能感覺到她話語裡的隱忍和傷痛。
「是啊，我留王南身邊能給他什麼，我盡量讓自己八面玲瓏一點給王南樹個好形象，但除此之外，我給不了王南什麼，王南出生在那樣的家庭，就是要給家裡面招財的，光靠王南一個人不夠，我給不起，我連一雙兩千塊的鞋都是王南送的，為什麼，不就是因為我買不起麼。」
「不是的！」我知道，不是苗苗真買不起兩千一雙的鞋，是她捨不得。
她在王南身上捨得花比王南在自己身上花得更多，無非就是想給自己挽點尊嚴。
苗苗繼續自嘲道：「反正就這樣了吧，王南那邊我也會抽時間跟他好好談談，都是成年人了，之前是我腦子轉不過彎來，小家庭裡出來的不識大體，還自我蒙蔽他爸媽說不定還對我有所考慮，真是我癡人做夢。」
「那王南呢，王南的心情你得考慮吧，你知道他是真心喜歡你也真心想留你在身邊的，王南都在堅持你也別放棄，你們走到這一步也不容易，你這麼愛王南，只要你們喜歡對方，不就還有搏一次的機會麼。」
我始終想讓苗苗再堅持一下，她和王南確實不容易，王南這麼愛她我看得出來，感情不是假的，甚至比什麼都真。
「不用了，王南也同意分手。」苗苗突然冒一句，讓我震驚。
「你說……什麼？」
「沒什麼吧，都過去了，總之以後王南走王南的道，我過我穆苗苗的橋，井水不犯河水，再見面打個招呼就行。」
苗苗一語帶過，沒再說起其中的原因，我聽苗苗這麼說後依然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苗苗選擇不說，我也不想再追問。
當苗苗把車開到夜店門口時，她拉了手剎問我。
「莊君，今晚陪我喝一杯吧，就算今天你看到我什麼樣，明天就忘了，行麼。」
我們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前安安靜靜的坐著，我心疼她，卻又不知道怎麼表達，看她側臉墨鏡下滑出來的眼淚，放平日裡，我真會以為，是我被光亮模糊了眼睛，是我看錯了。
「好，苗苗，我陪你。」
或許在感情路上都有過挫折，大的或小的，最怕的是在難熬的時候身邊沒一個人陪著，苗苗這麼要強，現在依然痛得跑來我身邊取暖，我知道，她一定經歷了一場難熬的經歷，只是她不說，我只能依靠自己的猜測。
轟隆聲瀰漫的夜店裡，苗苗一口一口的灌了許多烈酒，我在旁邊擔憂得看她，也幫她盯梢，給她趕走旁邊如蒼蠅般撲過來的男人，看她慢慢地趴在桌面上，打濕了一小團。
愛情怎麼能這樣，生活怎麼能這樣。無論平時脆弱或堅強，樂觀與悲觀，在現實面前變得渺小不堪，變得一無所用。
最終現實想毀滅的，依舊會被不留情面地，毀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