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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一章 連成駿是她最大的貴人 文 / 沐榕雪瀟

    籬園的祠堂離茗芷苑不遠,中間隔著幾排花房並一些花草樹木,有木製長廊相連。若救火不利,祠堂的火很快就會蔓延到茗芷苑的後罩房。第一次放火燒祠堂的婆子和互通消息的婆子媳婦都關在茗芷苑的後罩房。這次著火絕非意外,看來是有人想把她們燒死,不直接燒茗芷苑,而從祠堂下手,就是他們計高一籌了。

    沈榮瑤倒霉了,祠堂的火勢那麼猛,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活著的她。

    黃公公安排了攬月庵的馬車送沈榮華和初霜、鸝語回去,蟲七和他的手下騎馬護衛,後面緊跟著一輛攬月庵的馬車。沈榮華主僕去時坐的馬車回來時只坐了兩個婆子,裝了大長公主送給沈榮華的東西,遠遠落到了後面。

    快馬輕車,又是下坡路,沈榮華主僕只用了一柱香的時間就回到了籬園。守衛籬園大門的人是李嬤嬤安排的婆子,她們一看沈榮華主僕坐了攬月庵的馬車回來了,一句話也沒問,就引著馬車從籬園一側的甬道直接到了茗芷苑大門口。

    「姑娘,你可回來了,你這一去兩個多時辰,可擔心死老奴了。」周嬤嬤掩嘴哽咽,帶著兩個婆子迎上來,伺候沈榮華主僕下車。

    「你替我保管。」沈榮華把錦盒遞給初霜,先下了車,又說:「鸝語,你去後面看看情況,記住見機行事。周嬤嬤,祠堂的火勢怎麼樣?快跟我說說。」

    初霜應聲,怕周嬤嬤多問,趕緊抱著錦盒快步進了茗芷苑。鸝語笑嘻嘻答應了一聲,快步向後面的祠堂跑去,就像去看熱鬧一樣。

    沈榮華正跟周嬤嬤說話,攬月庵另一輛馬車也到茗芷苑門口,黃公公和魏嬤嬤從車上下來。沈榮華走得急,不知道是他們跟著來了,趕緊迎上去打招呼。

    黃公公四下看了看,問:「火是怎麼著起來的?誰指揮救火呢?」

    周嬤嬤趕緊回答道:「最先起火的是祠堂的門房,緊接著是祠堂與茗芷苑之間的花房,茗芷苑與祠堂相連的長廊和花房是一塊著起來的。人們發現這幾處著了火,就開始救火,火越救越大,連茗芷苑的後罩房也著起來了。」

    沈榮華當即變了臉,急問:「茗芷苑的後罩房也起火了?」

    「姑娘莫急。」周嬤嬤一手扶住沈榮華,衝她使了眼色,說:「後罩房和正房之間的院子很大,院子裡有十幾口大瓷缸,是老太爺種睡蓮用的。這幾天天氣暖和了,佟嬤嬤讓人往瓷缸裡裝滿了水,今天派上用場了。後罩房和正房相連的牆是灰土的,引不著火,中間又有水缸擋著。後罩房就是燒成灰燼,正房也安然無事,老奴派了四個婆子在正房後面守衛應急,姑娘放心就是。」

    黃公公甩起拂塵,說:「沈二姑娘居住的正房無事就好,我們到後面看看。」

    沈榮華讓婆子送他們繞路去了後院,才問:「嬤嬤,那些人怎麼樣?」

    「姑娘放心,後罩房剛著火,佟嬤嬤就帶人把她們轉移到四姑娘主僕住的西廂房了。她們都嚇壞了,知道是指使她們做壞事的人要殺她們,都向我們求救呢。」

    「還好轉移及時,否則,那些人被燒死,我們就說不清了,還會惹上人命的官司。」沈榮華鬆了口氣,暗罵放火之人狠毒,「你們什麼時候發現起火的?」

    周嬤嬤雙手合十,沖天拜了拜,說:「姑娘去了攬月庵,老奴不放心,想等姑娘回來再歇著。佟嬤嬤也睡不著,老奴兩人就在花廳裡邊說話邊等姑娘。雁鳴一拐一瘸來花廳,說老太爺點化她了,今晚祠堂、花房、長廊和後罩都會起火。老奴和佟嬤嬤就帶人去了後院,上梯子一看,與後罩房相連的長廊都著火了。老奴和佟嬤嬤先帶人把那些人轉移到西廂房,老奴帶人守著後院,佟嬤嬤這才帶著人去救火了。老太爺在天上一直保佑著姑娘呢,今晚多虧老太爺提醒了雁鳴。」

    沈榮華知道是白瀧瑪化妝成沈閣老提醒了雁鳴,而周嬤嬤等人不清楚。若在往日,沈榮華會覺得很好笑,可今天她笑不起來,心裡像堵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周嬤嬤提到老太爺保佑,她沒有感覺到欣慰,反而覺得很難受。

    初霜快步從正院出來,笑了笑,說:「雁鳴正在院子裡給老太爺唸經呢,說是老太爺提醒她祠堂幾處要起火,要不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葬身火海呢。」

    「是該給老太爺唸唸經,老奴去後院看看,一會兒也給老太爺唸唸經。」

    沈榮華點點頭,暗歎一聲,說:「你去吧!初霜,我們去祠堂那邊看看。」

    茗芷苑的後罩房起了火,通往祠堂的側門關閉了。沈榮華和初霜從茗芷苑正門出來,繞了一個圈,才來到祠堂前面那塊空場地,就感覺熱氣撲面。熊熊大火染紅了青黑了天際,照亮了偌大的空場地,祠堂和花房已被火海吞沒了。救火的人來來往往,匆忙的腳步聲夾雜著哭叫聲和喊呵聲,亂成了一片。

    救火的人除了籬園的下人,就是後面莊子上的佃戶。沈榮華主僕剛到祠堂前面的空場地,盧同知就帶著差役和僧人拿著滅火的器具趕來幫忙救火了。空場地一側站著幾個人,正搓手跺腳著急,沈榮華看清他們,快步走過去。

    「姑娘,你來了?」鸝語快步迎上來要跟沈榮華說話,就被尖叫聲打斷了。

    「亂養漢子的小賤人,我跟你拼了。」一個衣衫鮮艷、裝飾華麗的女子咬牙切齒沖沈榮華撲來,剛撲出來幾步,就被人打了個踉蹌,倒在了地上。

    茗芷苑的兩個婆子看到萬姨娘要對沈榮華動手,就護到了沈榮華前面。但出手打萬姨娘的不是他們,而是京城聖勇大長公主府的魏嬤嬤。萬姨娘沒想到有人護衛沈榮華而出手打她,更加瘋狂,爬起來,叫罵著又衝沈榮華撲來。剛跑過去幾步,她又摔倒了,而且還滾出去了幾步遠,這次出手的是黃公公。

    「你們這群賤人竟敢打我,知道我是誰嗎?我跟你們拼了。」萬姨娘充分發揚了她的姑母沈老太太的不屈不撓的愣大膽精神,一對一打架罵街,她根本不在乎,非一較長短不可。除非跟她鬥到底,把她打服了、或是用權威把她震懾住。

    「快攔住她,這時候還不知收斂,還嫌不亂嗎?」三老爺沈恆一聲呵令,就有兩個婆子上前扭住了萬姨娘,沈愷站在沈恆身後,嘴張了張,面露訕色。

    魏嬤嬤哼笑兩聲,說:「她居然問我知道她是誰嗎?我能不知道嗎?當年沈閣老的妻子,不對,那一位並不是沈閣老寫在婚書上的妻子,我就直接說萬春芳吧!萬春芳和當時的萬戶侯夫人楊氏還帶著幾個孩子在京城最繁華的大街上敲鑼打鼓罵學閣老,我們幾個陪大長公主去看的。就看她這舉止做派,跟萬春芳也沒什麼兩樣,一看就是沈家二房那個最得臉的姨娘。妾室竟敢如此侮辱二房的嫡長女,沈家的規矩哪去了?難怪沈閣老一而再、再而三顯靈,放心不下。」

    黃公公掩嘴笑了幾聲,又翹起蘭花指,說:「你這老貨,嘴也太毒了,人家最上不得高檯面的事你非拿出來說,當心今晚沈閣老去看你。」

    沈愷和沈恆都滿臉通紅,低垂著頭,一言不發。沈恆還好一些,畢竟沈老太太是他的嫡母,不是親娘,聽別人說起當年的事,他覺得羞愧,並沒覺得這是奇恥大辱。沈愷就大不同了,雖說他性子軟,沒剛性。但魏嬤嬤因挖苦他妾室而提到了他親娘的醜事,也羞得他渾身難受,臉都漲成了暗紫色。

    杜氏也低著頭,不時抬眼看向沈榮華,目光陰寒瘆人,就像淬了劇毒。她當初嫁到沈家也是不得已,這些年,她努力為自己的丈夫和兒女樹立形象,就是希望人家忘記萬春芳,而看她這個沈家的當家主母。可偏偏有人提起,又攤上了一堆事,把她辛苦了這些年的成績都毀於一旦了,她能不羞愧又難受嗎?

    萬姨娘被兩個婆子摁倒在地,依舊掙扎著罵罵咧咧,兩婆子乾脆就堵上了她的嘴。有人提起當年的事,把她和沈老太太混為一談,她並不覺得羞恥。她的想法很簡單,沈老太太用手段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佔了正妻的位置。雖說這些年沈閣老都沒正眼看過沈老太太,可沈老太太不也享盡了福嗎?

    沈榮華挑嘴輕哼一聲,以不屑的目光回敬了杜氏,又萬分蔑視地掃了萬姨娘一眼,這才向沈愷和沈恆走去,問:「三叔,你們什麼時候到籬園的?」

    她給沈恆行了禮,就把頭歪向了一邊,沒理會沈愷。她不怕別人指責她不敬父親,她以最直接的態度表示了對沈愷的不滿,反正沈愷不是計較的人,也好哄。

    沈恆歎了口氣,說:「我們申時正刻就到了府裡,去請老太太請了安,又問了情況,歇息了一會兒,才到籬園來。我們到籬園時,祠堂的火已經著起來了。」

    沈愷知道沈榮華對他心有不滿,狠狠瞪了萬姨娘一眼,才問:「你去哪兒了?」

    沈榮華沖沈愷屈了屈膝,說:「回父親,我去攬月庵拜見大長公主,順便跟大長公主借了幾本我外祖父林閣老生前留下的書籍。我正同大長公主說話,聽說籬園的祠堂起火了,內侍公公安排車馬送我回來,大長公主還讓人護送我。」

    「大長公主厚恩,我等拜謝。」沈愷和沈恆同時沖攬月庵方向身軀作揖。

    盧同知帶人來到籬園,就趕緊指揮眾人救火,對沈愷和沈恆視而不見,根本沒把他們當成籬園的主子。聽到沈榮華提到大長公主和林閣老,他趕緊過來做了自我介紹,跟沈愷和沈恆寒暄,又異常真誠地安慰了沈榮華。

    沈榮華凝望祠堂,哽咽說:「祠堂這幾天一直不安靜,我想用誠心誠意安撫沈家先祖,實在不敢想籬園會出這麼大的事,沒想到今天連祠堂也毀了。」

    「你不用自責,你三嬸都跟我們說了,出事也不能怪你。」沈愷拍著沈榮華的胳膊安慰她,「你平安無事說好,你看看這一家人,真不知道怎麼弄成了這樣?」

    杜氏暗暗咬牙,又擠出一張笑臉,說:「二姑娘沒想著問問你四妹妹的情況。」

    沈榮華暗哼一聲,沖杜氏行了禮,說:「回大太太,四妹妹鬧脾氣摔壞了祖父和沈家虛祖的靈位,大老爺很生氣,罰她掌嘴三十,又讓人把她綁到了祠堂的柱子上。祠堂突發大火,按理說第一個要遭秧的肯定是四姑娘。但我相信祖父和沈家祖宗不會跟他一般計較,定會救她出火海,給她一個教訓,讓她有驚無險。」

    「二姑娘真是靈透人,話都說得這麼有道理。」杜氏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句話。

    因杜珪被閹,寧遠伯府這些日子一直被愁雲慘霧籠罩,每天哭罵聲不斷。沈愷和沈恆接到大長公主派人送去了消息,就馬上讓人送信到寧遠伯府。聽說籬園出事了,沈慷、沈謙昱和沈臻靜都受了傷,杜氏就感覺到事情不簡單。他們一行匆忙回到沈家,正遇到沈謙昊派去府裡請安辦事的楊管事。

    杜氏向楊管事詳細詢問了籬園出事前後的情況,就想到是沈臻靜使毒計反而被人反制,把自己一派傷得慘不忍睹。她來到籬園,沒馬上去看丈夫兒女,而是看眾人救火。不是她不為丈夫兒女受傷著急,而是她想冷靜一下,平複雜亂的心思緒。還有就是她想見沈榮華,仔細觀察一下沈榮華的表現,以便思慮應對之策。

    現在,杜氏可以充分肯定是沈榮華反制沈臻靜,並設計害了沈慷和沈謙昊父子還有四房的人。沈榮瑤只是跟著瞎折騰,其實是最無知的跳樑小丑,如今這小丑差點把命蹦躂沒了。而沈榮華安然無恙,還承擔了籬園主事之責,贏得了一片讚譽。杜氏實在不敢想,沈榮華什麼時候成了她如此強勁的對手。

    鸝語忙來到沈榮華面前,很激動地說:「姑娘說得很對,確實是老太爺救了四姑娘,老爺太太還有我們這些人都

    看到了。老太爺穿著很肥大的披風,登到快被大火吞沒的房樑上,但他身上一點火也沒有,一看就是神仙。他飛進火海,抓著四姑娘出來,披風一抖,就把四姑娘給扔出來了,只是……」

    眾人的目光都聚到鸝語身上,即使親眼所見老太爺顯靈,也覺得似夢似幻,聽鸝語一說,都信以為真了。初霜怕鸝語說出犯忌的話,趕緊扯了扯她,給她使了眼色。鸝語見眾人都看她,趕緊吐了吐舌頭,躲到了沈榮華身後。

    什麼肥大的披風不著火,白瀧瑪不過是披著灑了水的防火布罷了。這次的火這麼大,「老太爺」顯靈救了沈榮瑤,還不知道會被外界神話成什麼樣兒呢。

    沈愷看到醫尼過來,趕緊合掌問:「師傅,小女的傷怎麼樣了?」

    萬姨娘拼盡全力掙脫了控制她的婆子,爬跪到地上,抱著醫尼的腳哀求。沈榮華這才看到距離她兩丈遠的地方停著一塊木板,沈榮瑤身上蓋著萬姨娘桃紅色的披風,躺在木板上一動不動,另一位醫尼正給她塗藥診治。

    「阿彌陀佛,四姑娘身上沒有燒傷,只是衣服被燎破的時候,皮扶被大火烤焦了幾處,乾燥皴裂,等她醒來可能會很疼,塗幾天藥就會好。倒是她臉上的傷很重,多處青腫出血,鼻骨都被打得錯了位。」醫尼緩了口氣,又說:「四姑娘畢竟是沈家嬌養的小姐,對僕人都不能下如此重生,何況是她,希望貴府引以為戒。」

    萬姨娘一聽這話,「嗷」的一聲就哭叫起來,爬起來就沖杜氏撲去,被杜氏身邊的丫頭婆子攔住了。她又發揚不屈不撓的精神,幾次連滾帶爬撲向杜氏,哭罵嚎叫。沈愷忍無可忍,氣急了,上去沒頭沒臉地狠狠踹了她幾腳。她見沈愷翻了臉,不敢再鬧騰,只哭泣著趴在地上,雙手捶地哭訴著她滿肚子的委屈。

    一個婆子匆匆跑來,喊了一嗓子,「攬月庵派人來送滅火的藥粉了。」

    沈愷、沈恆和盧同知及黃公公等人匆忙迎上去,一會兒,就見常大人同他們一起回來,後面有幾十名黑衣侍衛抬來了十幾桶藥粉。盧同知跑在前面,趕緊指揮衙役和僧人及侍衛用藥粉滅火,火勢慢慢變小了。沈恆又指揮籬園的下人抬水淋向火紅的灰燼,又讓佃戶挖土蓋住冒著青煙的殘梁斷柱。

    不到半個時辰,明火就撲滅了,眾人都鬆了一口氣,停下來歇息。盧同知和沈愷及沈恆簡單交待防火滅火的要訣,又和常大人帶人去尋找隱藏的火源。

    「哎喲,這火都撲滅了,怎麼也沒見沈大老爺的人影呀?咱家可是聽說他也在籬園。在京城時,他跟咱家很和氣,到了津州,他該盡盡地主之誼才是。」黃公公望著燒燬的祠堂歎了幾口氣,嘴裡嘮嘮叨叨說了一些損人的酸話。

    杜氏的嘴動了動,想隱瞞實情,編一個充足的理由應付黃公公。沈恆使眼色示意杜氏退到一邊,上前跟黃公公寒暄了幾句,就實話實說了沈慷受傷事,聽得黃公公連連咂舌。杜氏認為沈恆說實話是不懷好意,心裡又給沈恆記了一筆帳。

    「既然沈大老爺有傷在身,咱家不便討擾,魏嬤嬤,我們還是回去吧!」

    「你先回去,我還有事。」魏嬤嬤掃了眾人一眼,說:「聖勇大長公主口諭。」

    沈愷和沈恆聽說有口諭,互看一眼,趕緊屈膝下跪,眾人也都跟著跪下了。

    魏嬤嬤清了清嗓子,傳達口諭,「籬園是本宮的產業,雖賜於沈遜,卻不容爾等這般糟踐。現本宮將籬園收回,限沈家三日之內將籬園的地契及奴僕身契交予李嬤嬤。本宮令劉知府接審籬園一案,待案子審清判決之後,沈家一應主僕立刻搬出籬園。另外籬園諸多房屋建築已毀,系沈家人在時生出的事端,理應賠付本宮。現將修葺費用預算為白銀五千兩,限沈家三日之內將銀兩送到攬月庵。」

    沈愷、沈恆及眾人聽完口諭,誰也沒吭聲,跪了一會兒,就默默起來了。

    「聽說府裡是大太太主持中饋。」魏嬤嬤滿臉堆笑走向杜氏,說:「籬園接連出事並非你我所願,可皇家臉面不容臣子蔑視,只讓賠銀子也是大長公主寬容。」

    「我明白,就按大長公主的要求,我等不敢怠慢。」杜氏雙手捂緊胸口,又緊閉著嘴,好像怕心跳出來一樣,慢慢穩住氣息,才說出這番話。

    在津州城買一座像籬園這麼大的宅子最多也就花四千兩,在鳳鳴山腳下蓋一座像籬園這麼大的宅子頂多花三千兩。如今,籬園光修葺一番,就要五千兩的費用,這就是大長公主的威嚴,也是皇家氣派,不容任何人置疑。若杜氏敢說半個不字,大長公主讓劉知府徹查籬園的案子,第一個倒霉的定是沈家長房的人。

    「那就好,老身告辭。」魏嬤嬤很客氣地沖杜氏和沈愷、沈恆行了禮。

    黃公公四下看了看,問:「怎麼不見七殺和孤雉?我們還是等他們一起回去。」

    「等他們一起回去也好,夜太深了,又是山道野路,有他們好仗膽。」

    「我們在這裡。」兩道黑影從樹上飄然而落,驚飛了夜宿的鳥雀。

    「你們提前過來,不幫忙救火,倒跑到樹上乘涼去了。」黃公公又冒出幾句親熱的損話,才打量七殺和孤雉,問:「你們有什麼發現沒有?」

    「當然有,火起的這麼快,又著了這麼大,是有人在點火之前灑了煤油。」

    黃公公很氣憤,怒問:「是誰這麼惡毒呀?你們沒抓住放火的人?」

    「當然抓住了。」

    「人在哪兒?」眾人齊聲急問。

    「放了。」七殺回答得簡短又坦然。

    眾人聽說把放火的人放了,互相看了一眼,都各

    懷心思,沒再說什麼。

    「為什麼要放了?」黃公公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

    「大長公主沒說要殺他們,我就把他們放了。」

    「你看清放火的人了?」

    「當然看清了,我和孤雉打斷了他們一人一隻胳膊,就讓他們滾了。」

    黃公公似乎覺得這個結果還不錯,冷哼說:「小懲大戒,也太便宜他們了。」

    七殺聳了聳肩,說:「他們討不到便宜,我和孤雉放了他們,沈閣老又追上去教訓他們了,聽到他們慘叫連連,估計傷得肯定輕不了。」

    「好好好,這叫罪有應得,沈閣老可是大義滅親的人。」黃公公拍手笑了一會兒,又說:「兩位沈大人,這回縱火的人可好抓了,記住是折胳膊的人。」

    沈愷和沈恆互看一眼,客氣說:「有勞公公提醒,多謝。」

    「不謝不謝,都交丑時了,我們也趕緊回去休息吧!」黃公公和七殺、孤雉走在前面,魏嬤嬤並不著急,幾次看沈榮華,似乎有話要說。

    沈榮華暗哼一聲,看向杜氏,正遇上杜氏看她的目光。沈榮華微微一笑,目光很是溫和,與杜氏惡毒的目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此次放火的主指者定是沈謙昊,不知被打斷胳膊的人中有沒有他,要是有,長房的人可就傷病成群了。

    「父親、三叔,你們今夜如何安置?」沈榮華輕聲詢問。

    沈恆忙說:「我們今夜還有事,時候不早,二丫頭快回房休息吧!」

    沈愷尋思片刻,以商量的語氣說:「華兒,要不把你四妹妹抬到茗芷苑去醫治吧!讓你姨娘也住到茗芷苑,可以照顧你四妹妹,還有你。」

    「父親說笑了,我好端端的,哪裡需要人照顧?四妹妹傷得很重,還是把她抬到前院去,攬月庵的醫尼住在前院,晚上若有事,也方便診治。萬姨娘不放心四妹妹,要貼身照顧,肯定不能住到茗芷苑了。茗芷苑給三妹妹留了一間房,不如讓三妹妹和劉姨娘還有大太太搬來茗芷苑來住,前院正好可以騰出房來。」

    「這……」沈愷還想說什麼,被沈恆攔住了。

    「二哥,就按二丫頭的安排吧!畢竟她在籬園住的時間長了。」

    萬姨娘不想讓沈榮瑤搬到前院治傷,可是沈愷同意了,她也沒敢再說什麼。

    「我們回去吧!」沈榮華向沈愷、沈恆和杜氏行禮告退,又並初霜和鸝語揮了揮手,快走幾步追上魏嬤嬤,輕聲問:「嬤嬤有話要跟我嗎?」

    魏嬤嬤點了點頭,拉著沈榮華的手邊走說閒話,拐上通信內院的小路,她才從袖袋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沈榮華,說:「這是一份莊子的地契,是大長公主讓老身給你的。這莊子名叫蘆園,面積不大,只有二百畝。可蘆園好在一面與籬園後面的莊子相連,另一面連接沐鳳湖水域,風景不錯。蘆園裡面有幾處湖溏,都是沐鳳湖的活水,岸邊長滿蘆葦,因而得名。這裡本是聖賢皇太后晚年開發的莊子,打算建暖棚的,有幾處都架子都搭起來了。可蘆園離沐鳳湖太近,土裡沙子多,怕種不好嬌貴的蔬菜,就擱置了,這些年都種一些粗糙的莊稼。可即使是這樣,莊稼收成加上魚蝦蓮藕賣的,一年下來,也能得一百多兩銀子。」

    「多謝大長公主。」沈榮華滿心感激,沖攬月庵的方向連行了三次禮。蘆園雖說不大,若哪日她離開沈家,這裡也可以成為她的棲身之地。一年一百多兩的產出,省儉一些,也夠她和周嬤嬤等人的開銷了,日子還會過得很不錯。

    「你先不要謝,還有一樁大便宜等著你。」魏嬤嬤羨慕一笑,又說:「等沈家把籬園的契約和奴僕身契送來,就交給你代管。你若能把籬園經營好,讓大長公主放心,明年這時候,籬園就是你的產業了,還能真正過戶到你名下。」

    沈榮華激動哽咽,跪到地上,說:「小女何德何能,能得大長公主如此抬愛。」

    魏嬤嬤把沈榮華拉起來,說:「沈二姑娘不必過謙,有道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祖上積德,子孫有福。大長公主與林閣老夫婦相交不錯,林閣老被貶,大長公主很是惋惜,聽到他的死訊,也很難過。姑娘那會兒把萬夫人的信呈給大長公主,她才知道因老身失誤,又錯過了萬夫人的重托,心裡也很愧疚。老身更是自責不已,不瞞姑娘,老身也得過萬夫人的好處,也心中感念呢。」

    「嬤嬤不必自責,凡事都有機緣命數,我母親淪落到那一步,也是她的命。」

    魏嬤嬤哽咽歎氣,說:「當年,大長公主從西北回來,因老身失誤沒看到萬夫人留下的信和錦盒。聽說令堂由沈閣老做主許配於令尊,她也覺得不妥。且不說萬夫人和萬春芳有恩怨在前,就算沒有恩怨,那萬春芳是好相與的嗎?大長公主也提醒過沈閣老,沈閣老向大長公主保證有他在就不讓令堂受委屈,大長公主也就不便多過問了。唉!誰知道沈閣老一死,這才幾天,沈家就……」

    「逝者如斯,萬般皆由命,我等凡人又能耐天若何?」沈榮華睏倦疲累,不想再聽魏嬤嬤嘮叨,就把恩怨對錯全部歸於命運和天意,魏嬤嬤也就無話可說了。

    「沈二姑娘明白就好,時候不早,老身告辭。」

    沈榮華主僕親自把魏嬤嬤等人送到籬園門口,看著他們上了車馬,她們才返回茗芷苑。沈榮瑾正帶下人等在茗芷苑大門口,等沈榮華給她們安排住處呢。沈榮華沒開口,只沖一個婆子抬了抬下巴,就頂著沈榮瑾妒恨和惱恨的目光回房休息了。婆子把沈榮瑾主僕帶去了角房,給她們打開門,一句話也沒多說,就回去睡覺了。角房裡只有一張硬床,沈榮瑾主僕就是再不滿,也是叫天不應了。

    半夜無眠,東方泛白時,沈榮華才睡著了。僅一天時間,她心裡就壓了很多事,沉重且難受,但大長公主的認可還有蘆園的地契就聊以慰藉了。這時候,她才明白她的倚仗不是某一個人,而是自己的強大與財富。重生之後,她完全改變了自己,已經邁出了強大的第一步,以後,還要以財富做底,步步登高。

    睡得時間不長,清晨起床仍精神飽滿,看到別人眼裡便有幾分榮光煥發的意思。洗漱收拾完畢,沈榮華看了看初霜給她找出的衣服首飾,淡淡一笑。因今年她們主僕的新衣份例都被革掉了,這些日子,她一直穿顏色暗淡的舊衣。舊衣的質地和樣式都不錯,顏色也適合孝期穿,只是有些不合身了。原本以為這些舊衣很適合她現在穿,不只適合她的身份,也適合她現在的情況。

    可現在,她想明白了,有粉就應該塗到臉上,這也是人的底氣之一。人靠衣妝,沒有幾個人像聖勇大長公主不管穿得多麼樸素,都難擋風華與睿智。也不可能像萬姨娘穿的那麼鮮艷輕佻,但她也沒必要固守陳舊,她需要全新的氣息。

    「初霜,我要穿套灰色的春衫,用去年姨娘給的浮雲錦做的那套。」

    「姑娘,周嬤嬤說那套衣服太老氣,過十年再穿正好,都壓在箱底了。」

    「灰色的衣服確實顯得端莊穩重,可我見你在衣服上繡了紫色和黃色折枝豌豆花,給衣服增色不少,穿上很適合這節氣,也適合我當前的情況。我今天就穿那套,你讓鸝語和周嬤嬤去找,我還有話跟你說。」沈榮華見初霜去傳話,又叫住她,說:「我原來穿的舊衣只留兩套家常穿便可,其餘的你們都分著穿吧!」

    「是,姑娘。」初霜給沈榮華披上了一件夾棉披風,才去傳話。

    一會兒,初霜回來了,給沈榮華端來了養胃茶。沈榮華接過茶盞,把蘆園的地契給初霜看,又說了大長公主已把蘆園送給她的事。昨夜,魏嬤嬤和沈榮華說話,黃公公就把沈榮華的下人隔開了,她們說了什麼,初霜幾人都不知道。

    「大長公主還說讓我代管籬園,若經營得好,明年就把籬園也送給我。」

    「太好了,姑娘,太好了。」初霜緊緊抓著地契,喜極而泣,比沈榮華還要興奮激動幾分。雖說沈榮華這個主子不錯,待她如知己,但她不想一輩子與人為奴,她想延續自己的夢,改變夢中自己的命運。若要改變,她就需要一展身手的機會與空間,而沈榮華在沈家沒有地位,她為此也很苦惱。現在有蘆園可用,她一時不敢相信,這是她和沈榮華共同的機會,絕不能錯過。

    「我也知道這是好事,但我還需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下一步該怎麼做。」沈榮華相信初霜,確切地說,她相信柳非魚能同她一起思考謀劃。前世的一品端儀夫人絕不是靠天下掉下金餡餅而發達,她相信初霜能幫她撐起一個局面。

    如果人真的能心有靈犀,她們此時就是心意相通、一拍即合。

    前世,柳非魚是神威將軍的妻,兩人相識微時,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神威將軍在外練兵打仗,讓敵人談其色變,柳非魚帶傷殘士兵開荒種地,積下了萬擔糧草。神威將軍被敵人圍困,糧草匱乏時,柳非魚帶婦嬬千里送糧,求夫君於危難,解朝廷之危急,為自己掙下了一品端儀夫人的封號。

    那時,處於困境的沈榮華對柳非魚只有仰望,不敢有半點比擬之心。

    初霜點點頭,說:「姑娘是該好好想想了,姨娘雖說給的銀子不少,若坐吃山空,能花用多久?有了蘆園,姑娘就有了立身的根本,要能想出財路會更好。」

    沈榮華微微一笑,很鄭重地說:「初霜,你也幫我想,這件事以你為主。我還要應付府裡諸多雜事,等過了這段時間,安靜下來,我們一起動手動腦。」

    「多謝姑娘信任。」初霜揉著泛紅的眼睛跪下,說:「姑娘是奴婢的貴人,姑娘對奴婢的恩情,奴婢永世不忘,只要還有一口氣,奴婢就不忘報答姑娘。」

    「為什麼說得這麼讓人辛酸?好像我對你有天大的恩情一樣。」沈榮華扶起初霜,很認真地說:「初霜,我希望你成為我的貴人,以此報答我。」

    初霜剛要說話,就聽到她們正上方房頂上傳來重重的踩蹋聲,把她們都嚇了一跳。初霜沖沈榮華眨了眨眼,沈榮華冷哼一聲,狠狠瞪向房頂。

    「折騰什麼?沒人性。」沈榮華聲音不高,但她相信房頂上那只能聽清。

    「祠堂燒了,他沒地方住了,估計昨晚夜宿荒野,今天氣不順。」初霜頓了頓,說:「表哥是心善直爽的人,也幫了我們不少忙,求姑娘給他一個棲身之地。」

    「茗芷苑西側穿過夾道有三間花房,放置著祖父一些閒置不用的東西。那幾間房子光線不錯,從茗芷苑側門出去也近,就是太雜亂了,不好收拾。」沈榮華想了想,說:「你找幾個婆子去收拾,就說我回府後要用來安放雜物。」

    「多謝姑娘,奴婢一會兒就安排人去收拾。」初霜給沈榮華行禮,又抬高聲音說:「姑娘不只是表哥的救命恩人,更是表哥的貴人,人最該知恩圖報才是。」

    沈榮華瞄了房頂一眼,掩嘴一笑,房頂踩蹋聲消失,她才輕歎一聲,沉思了一會兒,問:「初霜,憑心而論,你覺得誰是我的貴人?」

    初霜笑了笑,很鄭重地說:「依奴婢之見,姑娘最大的貴人應該是連大人。」

    「因為他救了我的命?」想起連成駿,沈榮華俊臉泛紅,心跳也加快了。

    「那只是其一,還有其二。」初霜沉默片刻,說:「連大人為林閣老爭取到了正名的機會,林閣老已逝,但沒有這個機會,姑娘就還是原來的姑娘。」

    沈榮華長吁

    一口氣,重重點了點頭,沒錯,連成駿才是她最大的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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