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曄的病態比如塵想像的還要糟糕。肚圓如鼓,人卻消瘦如柴。面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唇已乾裂,知道如塵來了,才勉強睜開了眼。
如塵頓時眼圈就紅了,坐在床邊,喚道:「娘,我是如塵呀!」
楊曄才艱難地張了張口,說道:「如……塵……是……如塵……」
如塵點頭,淚珠早已湧出眼眶,「娘,是如塵,我是如塵。如塵回來看您了。」
楊曄點了點頭,勉強地笑了笑,龜裂的嘴唇都溢出了淡淡的鮮血,「如塵回來了,如埃也回來了。若是還酹也能回來該多好,咱們一家人就團圓了。」
淚水早已抑制不住,大滴大滴砸在了床沿,如塵艱難地笑著說道:「過幾日便是中秋節了,我們一家人可以吃一頓團圓飯。」
楊曄的眼角滑落一滴淚,顫抖的伸出右手想要握住如塵的手,「好……好……我們一家人好些日子都不曾吃過一頓團圓飯了。娘身子不行了,就讓下人們做一餐罷!」
如塵握緊了楊曄的手,點點頭,「娘,外公白天公務繁忙,晚些時候了,就來看娘。娘好生歇息,晚些時候,咱們吃團圓飯,可好?」
如塵笑著,看向錦月,「讓廚房趕緊做些好的。娘愛吃的,爹愛吃的,如埃愛吃的都做,咱們家今兒要提前過中秋。」
錦月應過,便出去了。如塵看向楊曄,「咱們也該好好熱鬧熱鬧,給娘沖沖喜。娘想吃什麼?如塵給娘做。」
楊曄搖搖頭,「如塵……就陪陪娘就好……些許日子不見了,我們如塵越發漂亮了,這模樣真真有著王妃的姿態呢!」
如塵淡淡笑了笑,「娘越發會拿如塵開玩笑了。如塵一直是如塵,不曾變過的。」
如埃的眸子漸漸變得深邃起來。這幅畫面,看得真真讓人肝腸寸斷。這一年來,冷府的每一個人都不曾過的好。當初如塵被冤入獄後,娘就一病不起。後來,還酹就走了,再後來,他也走了。冷府便冷冷清清的,不曾再熱鬧過。
若是一定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或許「物是人非」比較適合。奄奄一息的楊曄躺在病床上,似乎在等待著誰歸來,似乎又是在思念著什麼一般。
亥時剛過,冷府的大門就有人敲響了。
福祿泉打開門,就見楊羽正帶著三個下人站在門外。
如塵趕來門外的時候,福祿泉正把門打開。那斗笠下的面容何等熟悉。
「外公是來瞧娘的嗎?」如塵的聲音有些顫抖,似乎在試探著什麼等待著回答。
楊相點了點頭,「夜裡天兒涼,臣進屋與娘娘敘舊,可好?」
如塵方才反應過來,忙讓楊羽正進門。
那高大的身軀,深褐色的眸子在夜裡依舊如北極星般明亮,黑如玉的長髮依舊半束半松著潔白的髮帶,那張臉,依舊依舊傾國傾城,美得如霧中走出。
如塵仰頭看著還酹,眸中晶瑩。
楊羽正發現了如塵的失態,急忙提醒道:「娘娘,你娘現在……」
如塵回過神來,笑著說道:「外公這邊請,娘等著外公回來呢!」
楊羽正轉頭看了一眼還酹,點點頭,對身後的兩個心腹說道:「你們在院子裡好生看著。」
「是!」
二人停下腳步,楊羽正帶著還酹大步走向臥房。
昏暗的燭光搖曳著幾個斑駁的身影。屋子裡的圓桌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菜餚。如塵推門而入的時候,楊曄竟坐了起來,還讓彩露給梳了妝。冷天成和如埃攙扶著楊曄正欲下地。卻抬頭看到了走進屋子的楊羽正。
冷天成皺眉看著穿著黑披風帶著大斗笠的還酹,冷聲問道:「你是何人?」
楊羽正側頭,「屋子裡沒有外人,把斗笠摘掉罷!」
冷天成的瞳孔隨著還酹脫去斗笠緩緩變大。
傾城之貌,傾國之顏。如塵的淚瞬間滑落,沒有絲毫的猶豫。
「還酹……?!」
冷天成那般驚訝,竟不知此時這個人究竟是真是假。
還酹走到冷天成和楊曄面前,單膝下跪,「還酹見過爹娘。還酹回來遲了,望爹娘恕罪。」
「還酹,你不是……你不是……」
還酹埋頭,「還酹便是念如酹。」
楊曄自然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冷天成卻頓時面色鐵青。
如塵急忙上前,說道:「爹,這件事情日後再解釋也不遲,菜快涼了,我們先扶娘坐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