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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祭拜 文 / 石歡

    封街這幾天,樂毅在翰林院吃不好睡不好,和大家一起坐了會兒,就去睡覺了。

    屋裡剩下的眾人也走的走散的散,眨眼就剩下嚴清歌和炎修羽。

    嚴清歌到底放心不下寧敏芝,輕聲對炎修羽問道:「羽哥,我能去衛家看看麼,我還是不信寧敏芝姐姐已經不在了。」

    炎修羽歎口氣:「清歌妹妹,寧姐姐的確已經不在了,衛家只逃出衛樵一個人。我今天上午才得到的消息,他被聖上封了北地安撫使,即刻就要離開京城上任。」

    嚴清歌吃驚的瞪大眼睛。

    她不知是衛家只有衛樵逃出來的消息震到了她,還是衛樵被封為北地安撫使的消息震到了她。

    這兩個消息都沒那麼簡單,讓嚴清歌一時消化不了。

    炎修羽看她臉色蒼白,安慰道:「寧姐姐是個好人,我想她下輩子一定能托生個好人家的。」

    嚴清歌低著頭,沒有說話。

    她重生前,寧敏芝因為受了娘家父親寧承藺洩題案的牽連,被發賣到不知什麼地方去。這一世,她又受了婆家大火的牽連,連帶自己的孩子一起在大火了喪生。

    嚴清歌心裡沉甸甸的,難道世界上真的有命數那麼一說不成?

    但仔細一想,嚴清歌又否決了這個想法。

    她微微的瞇起眼睛,梳理著思路。

    寧家起大火的事情,並沒有簡單,興許,寧承藺當年那起鬧得沸沸揚揚的洩題案,只是明面上的,但是真正害的寧家家破人亡的,反倒是衛家。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畢竟當時在場的,可是各地榜首,且當時大家都喝的醉醺醺的,那洩露的題目更不是他們主動去問的。

    告發之人肯定清楚這一點,審那案子的人,定也清楚。

    這種情況下,就算沒有洩題,他們考的也不會太差。但天子竟震怒如斯,將他們全部革除功名,永不錄用。涉事最深的寧家和衛家兩家五族內,男砍頭,女流放,這樣重的刑罰,簡直不敢想像。

    那麼有沒有這種可能,其實寧承藺的舞弊案,並不是什麼大事兒,真正讓皇帝下定決心要將寧、衛兩家斬草除根的,另有其事呢?

    嚴清歌心中一顫,想到了衛樵身上背負的那個「北地安撫使」的新任命,竟是轉瞬就明白了。

    水英曾和她說過,她父親和哥哥在北地作戰不利,是因為有人賣消息給北地蠻王。而京中有幾家被封起來,是因為皇帝懷疑這幾家人中存著那個奸細。

    現在一切都不言而喻——一切矛頭都指向了衛家。

    嚴清歌臉色越來越蒼白,身子甚至微微發抖起來。

    炎修羽見她情形不對,立刻大聲一把握住她肩膀,擔心道:「清歌妹妹,你怎麼了?」

    嚴清歌身上發涼,勉強對炎修羽擠出個笑容:「我想到寧姐姐,心中很難過。」

    炎修羽猶豫一下,道:「衛府現在被燒成了一片白地,我們本來可以去祭拜一番的。但是你家那個庶妹,糾結了一幫子什麼才子才女,在那邊開了個祭壇,請了很多和尚道士來做法事,還在那裡作詩,說是要送送那晚一起燒死的幾百個亡魂,給大周祈福。」

    嚴清歌一聽嚴淑玉這個無利不起早的竟然如此噁心,連藉著亡者刷她賢德名聲的事兒都能做的出來,不禁齒冷。

    她不悅道:「我們看看去。」

    炎修羽見她堅持要去,只能由她,出去叫人備好馬車。

    炎修羽騎馬,嚴清歌坐車。

    遠遠的還未到衛府,嚴清歌就聽得一陣陣嗡嗡嗡的喧嘩,鼻子裡也聞到了非常濃重的檀香味兒。

    又走了一小會兒,馬車停下來,炎修羽從外掀開簾子,道:「清歌妹妹,前面走不動了,都是來看熱鬧的百姓。」

    嚴清歌點點頭,道:「那我下來走吧。」

    到了外面一看,只見前面烏泱泱人擠人,只怕有好幾百個男男女女,正擠了一圈,圍著前面一陣陣的說著鬧著。

    他們前方,就是被燒的連院牆都塌掉的衛府。

    炎修羽在前面開道,好不容易護著嚴清歌到了圍觀人群的內圈兒。只見衛府已經被燒爛了的大門前,幾十個和尚道士各執法器,唸經的唸經,做法的做法。

    而他們身後,則搭了個小檯子,上面坐了十幾位少男少女,每人都有一桌一椅,身後還站著伺候的丫鬟小廝。他們凝神握筆,一副深思表情,每過一會兒,就在紙上寫點什麼。

    嚴清歌聽得她身旁幾個京城百姓議論紛紛。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快看,那台上那個穿青色衫子的,就是京城第一才女嚴淑玉。嘖嘖,果然是長得好,還有才華。若是能去了臉上的面紗,讓我看看她的真容,那就更好了!她做的詩,我家狗子喜歡的緊,天天都要背兩句給我聽。」

    「你家狗子真是出息!讀多了嚴才女的書,將來說不得要中狀元呢。」

    「嘿嘿!過獎過獎!」

    嚴清歌一陣的無語,看向台上,果然看到嚴淑玉坐在前排正當中。

    台上的男子臉上沒什麼遮擋,但是女子面上都掛著面紗,只露出一雙眼睛。

    嚴淑玉也不例外。但是她露出的眉眼明顯經過

    精心的描畫,眉頭刻意畫的微微彎曲,似乎掛著無限哀思,一副全然不知台下全在議論她的樣子,正在那裡塗塗抹抹的寫著東西。第一時間更新

    炎修羽輕聲道:「清歌,你要進去看看麼?不過我打聽過,當天晚上衛家燒死的幾百口人都已經被抬出去了,現在恐怕都葬下了。」

    嚴清歌黯然道:「我不進去了。」

    她目光在台上穿梭,又見到了一張熟臉孔,正是元唸唸。想來也是,這種刷名聲的事情,怎麼又少的了她呢。

    忽的,嚴清歌的目光凝住了。

    她竟然在台上看到了一個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的人!

    那人眉目秀,一身材質並不怎麼好的玄色衫子,洗的微微有些發白,頭髮規規矩矩束在頭頂,身後跟著的小廝也比台上旁人要寒酸萎縮些。

    他的容貌在京中也算的是中上,尤其是白淨的鵝蛋上那張微豐的嘴唇,嘴角天然長的微微上翹,看起來總是像在笑,非常討人喜歡。

    這人正是朱茂,她前世的丈夫。

    嚴清歌不知道嚴淑玉早就和朱茂認識,她乍見到朱茂,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眸子也驟然收縮。

    她驚,她怒,她以為自己收斂的很好的怒氣和恨意,竟然在這一刻都滔天而起。

    尤其是現在,朱茂和嚴清歌同台而坐,一起當著「才子才女」,讓嚴清歌的眼睛一陣陣發紅,恨不得衝上去撕裂了這一對狗男女。

    她本以為沒有她相助,朱茂就沒辦法得到信國公府的爵位,對他這樣狼子野心的人來說,無疑於這輩子最大的折磨。但是她沒想到,朱茂竟是早早的就勾搭上了嚴淑玉。

    興許,重生前他們也是這麼早就認識了。要不然,她怎麼會恰恰被加到了信國公府給朱茂為妻呢?

    炎修羽看嚴清歌身子搖搖欲墜,狠咬銀牙,腮幫子高高鼓起,拳頭緊緊攥著,指縫裡竟是沁出血來,顯然是指甲已經扣破了手心。他急忙一把拉住嚴清歌手掌,大聲道:「清歌,清歌你怎麼了?」

    嚴清歌回不過神,眼中只有台上嚴淑玉和朱茂的身影。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如意嚇的不行,跪在地上握住嚴清歌的手掌,要將她緊緊攥著的拳頭掰開,好讓她不要再傷害自己,可是卻根本掰不開。

    就在這時,嚴清歌咕咚一聲,竟是生生的昏了過去。

    等嚴清歌醒過來,已經是半夜了。

    她已經被帶回到樂家,屋子裡一陣淡淡的藥味兒。

    顧氏為了照顧她,一直沒睡,就在屋裡面坐著,第一個發現她醒過來的正是她。

    「清歌,你終於醒了,可叫我們擔心壞了。」顧氏用熱帕子幫嚴清歌擦著額頭,激動的說道。

    嚴清歌見她衣不解帶照顧自己,心裡十分感動。今天初見朱茂,竟讓她憤恨交加,昏了過去。現在醒來,那股刻苦的恨意已經雖然還在,可是已經沒那麼尖銳了。

    她撐起身子,接過顧氏手裡的毛巾,道:「舅媽,我自己來。現在已經不早了,你快睡下吧。」

    顧氏點了嚴清歌一指頭:「你不好,我們哪兒能睡得著。我叫如意將湯藥給你端過來。外面你舅舅、軒哥、羽哥都還等著你的信兒呢。」

    嚴清歌聽大家竟然都這麼關心她,不禁鼻子一酸。

    重生前她在信國公府嫁給朱茂為妻的時候,兢兢業業,如履薄冰,一心為了朱茂和信國公府打算,可是她每每癲癇病、哮喘病犯的時候,也沒見什麼人關心過她。

    再世為人,她竟然能得到這麼多人的關切,兩下比較,不由得她不潸然淚下。

    見她哭,顧氏還以為她放不下寧敏芝,將她抱在懷裡哄道:「哎,傻孩子,生死有命。若是你寧姐姐知道你為了她這麼傷心,連身子都不顧了,在九泉下豈不是也要難過。」

    嚴清歌哭了一會兒,接過如意端來的安神湯藥喝過,一會兒就又昏昏沉沉睡著了。

    早上她醒來,天光已經大放,可見昨晚那安神藥的藥力的確不弱,平時她是怎麼也睡不到這時候的。

    嚴清歌睡得手腳有些酸軟,她坐起來叫丫鬟伺候著給自己熟悉,心裡默默盤算著,該怎麼對付朱茂和嚴淑玉。

    她沒想到,這一對狗男女竟然這麼早就認識了。

    朱茂為了繼承信國公府的爵位,什麼都肯做,甚至能為嫡母信國公夫人吸膿瘡。後來更是為了嚴淑玉這個太后許給他的權利,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捨得害死。

    而嚴淑玉的所作所為,更是罄竹難書。

    這一世,她可不是那個胖的路也走不動,只能任人揉捏的唯唯諾諾女子,她一定要讓他們嘗嘗她的厲害。為她自己,也為她一雙可憐的孩兒好好的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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