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遊樂場幾乎耗了一整天,傍晚的時候,雪花飄落的速度變快而密集起來。賀正揚帶著我去了坐落於市中心最大的商場。由著節日的氣氛濃烈,而b市又是個不夜城,夜幕降臨,這座城市才彷彿甦醒過來,變得十分活躍。
賀正揚把車子停在了就近的停車場,稍後我們要去賀家大宅吃飯,他是專程過來給小宇買聖誕節禮物的。
進了商場我才想起來,b市這座最大的商場是蘇氏底下的產業,商場內的正中間有一個大屏幕,可能是巧合吧。我們進去的時候,大屏幕上在轉播林悅跟蘇荊臨的訂婚禮,我跟賀正揚站在扶梯上,那屏幕就在眼前,不想看都沒有辦法,站在我們前後的人,都在議論著屏幕上的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不過就是一場訂婚宴,卻舉辦的比普通人的婚禮還要隆重,我看著屏幕上笑容燦爛的兩個人。兀自出神。從今以後,我跟蘇荊臨之間的距離,就像現在這樣,他是屏幕上的人,而我則是站在屏幕前的人,這麼近,又那麼遠。
多日不見,他還是沒有什麼變化,整個人看起來神采飛揚。沉穩又內斂。
今天的林悅很美,站在蘇荊臨的身側,盡顯了小女人的姿態,衣服和妝容簡單大方,氣質盡顯,一顰一笑,牽動人心。他們司儀在旁邊說著冠冕堂皇的話,幾層的大蛋糕推了上來。他們一起切蛋糕,收穫了許多祝福。
在一陣喧鬧中,林悅仰頭親了蘇荊臨的臉頰一下,但顯然這樣是不夠的,司儀在一旁起哄,說:「男士是不是該主動點呢。」
屏幕很大,鏡頭也非常清晰,林悅笑的很羞澀,稍低著頭,時不時的用餘光看一眼蘇荊臨。他並不是個墨跡的人,所以不多時,他就伸手捧住了林悅的臉頰,低下頭去吻住了她的唇。
真真是刺眼極了,收回視線,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說:「真噁心,矯情,做作。」
賀正揚大抵是聽見了,忽然就笑了一下,說:「你現在這種樣子看起來有點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架勢,嫉妒?連好朋友都嫉妒?」
「沒什麼好嫉妒,我就是覺得蘇荊臨假,為林悅感到不值。明明也不是因為愛情,弄的好像是愛情一樣,還那麼高調,沒有愛情的婚姻有什麼好羨慕的,有什麼可嫉妒的。」
賀正揚側頭看著我,目光裡帶了一絲審視,「你跟蘇荊臨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矛盾?我看你一碰上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不是驚慌失措,就是憤憤然的。你又怎麼那麼篤定他們之間沒有一點感情呢?沒記錯的話,他們是在美國相戀的吧。」
我稍稍一怔,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失態,連忙收斂住了自己的嫉妒心,嘿嘿的笑了兩聲,說:「哦。我跟蘇荊臨八字不合,從小就關係不好。」
正說著的時候,屏幕上的鏡頭轉換,成了一張張的求婚照片,在屏幕上滾動播放,屏幕的頂端標著祝林悅小姐和蘇荊臨先生訂婚快樂。
我就掃了一眼,蘇荊臨這婚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求的,求婚的場地是在海邊,林悅的手上拿著五彩斑斕的氫氣球,蘇荊臨只著一身休閒裝束,站在愛心的中間,雙手背在身後,與之面對而站,照片的角度拍的特別美好。
真正的王子與公主的愛情,我羨慕,也非常嫉妒。然後伸手摸摸自己已經有些微微凸起的小腹,覺得十分好笑。
賀正揚給小宇買了時下最流行的玩具,他挑了玩具,我只好去童裝店裡給他買了價格不菲的衣服,當然衣服的錢還是由賀正揚來付,就是以我的名義送出去。
難得有個聖誕節我不是一個人過的。
第二天,林悅特意送了禮包過來,臉上洋溢著的笑容,彷彿在跟我說她是多麼幸福。
年前,我跟賀正揚象徵性的去拍了一套婚紗照,又像征性的去挑選了酒席,在婚慶策劃上提出了一些意見。
婚禮前兩天,我給喬秀玉女士打了電話,她難得接了電話,說實話,我以為她不會接的。喬秀玉女士向來比較冷血,而且通常對蘇關鋒的話是言聽計從的,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做讓他不高興的事情。當她把電話接起來的時候,我差一點就哭了出來。孕婦比較多愁善感,情緒波動。
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就只是傻乎乎的笑了笑,叫了一聲:「媽。」
長久的沉默之後,喬秀玉才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語氣不再是冷冰冰的,「路是自己選的,既然選擇了,就要把它走好,並且讓這條路越走越寬,而不是漸漸的讓自己走進死路,讓自己後悔,當然,就算你日後後悔了,我也不會管你。嫁人了,就好好經營自己的家庭,別只知道依附於男人而活。總歸要從他身上得到點東西,別在彆扭而傻乎乎的活著了。」
「婚禮我也不可能參加了,我會往你卡裡打一筆錢,當做嫁妝,你就自己留著,不必告訴你的丈夫。」這些話還是喬秀玉女士慣有的風格,現實又不近人情。
但不知怎麼,我這心裡卻覺得十分溫暖,甚至淚流不止,並且還一發不可收拾。賀正揚從外面回來的時候,我還在哭,他顯然是被我痛哭流涕的樣子給嚇到了。連著抽了數張紙巾遞給我,問:「怎麼了?我才出去一會,你就這樣了。」
我接過他手裡的紙巾,用力的擤了下鼻涕,仰頭看向了他,帶著濃重的鼻音,道:「賀正揚,我忽然覺得自己付出的代價有點大……我這麼做是不是特別不值得……」我這樣一意孤行的生這個孩子,欺騙賀家,背棄蘇家,這條路,眼看著到最後會成為一條死路。貞聖木扛。
我沒有去看賀正揚的目光,他也沒有安慰我,只是輕輕的抱住了我,拍了拍我的背脊,說:「要是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將就將就真的嫁給我算了,
,反正跟你離婚了,我還要找女朋友,怪麻煩的。」
他這話,讓我一下子就停住了哭泣,猛地仰頭去看他的臉,正好對上他低頭看我的雙眼,眼中有同情和一絲歉疚。剎那間,我就回過了神來,迅速的抹掉了臉上的眼淚,笑了笑,說:「不用。我剛剛跟我媽打電話了,我就是想她和我弟弟了,沒別的事兒。還是沒有匹配的骨髓嗎?」他今天是去了一趟醫院。
他搖搖頭,在我身側坐了下來,側頭看了我一眼,忽的抬手過來,伸出一根手指撥開了我臉頰上粘著的紙巾屑。目光落在我微微凸起的小腹上,說:「最大的希望還是在你這裡。」
我心下一緊,有些笑不出來。隨後,他有拍了拍我的肩膀,溫和的衝著我笑了笑,「不必有壓力,懷孕期間,心情好點。」
他越是這麼說,我這心裡就越是不安,可現在我卻沒有辦法回頭。
我們的婚禮是在過年期間舉行的,賀家獨子的結婚,場面必然是熱鬧的,再者賀正揚又是對外公開的婚禮,因此不可避免這場婚禮,又是一場充滿了商業氣息的婚禮。當然,對此我不甚在意,反正我最多就是走過場而已。
因為這個時候我已經有四個多月的身孕了,所以婚禮的程序是精簡又精簡過後的,不會讓我太辛苦。
孫佳瑤跟林悅都來參加婚禮了,但由於林悅的身份,她也沒有辦法當我的伴娘,所以我的伴娘,統統都是婚慶公司過來的人,齊刷刷的美女,身材好,臉蛋也漂亮,擺在酒店門口迎賓,倍有面子。
婚禮還未開始之前,我坐在休息室裡,林悅和孫佳瑤一道過來看了看我,到了這種時候,林悅也終於不說什麼掃興的話了。
只是覺得非常遺憾,明明是很要好的朋友,卻在對方結婚的時候,只能坐在觀眾席裡看著。我笑笑,說:「你們能來我就很開心了,要是連你們都不來,那我就真的嫁的很孤獨了。」
孫佳瑤還是那豪氣的性子,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放一萬個心,我不姓蘇,韓頌也不姓蘇。我還等著我們的孩子出生,做親家呢。林悅你呢?」她說著,就把話頭引到了林悅的身上,那目光看著沒有什麼深意,卻過於沉靜了。
林悅與她對視了一眼,笑笑說:「我知道了,就算我嫁給蘇荊臨,我也還是我自己,我也不姓蘇,我還是會站在曼曼這邊的。」
孫佳瑤哼哼了兩聲,彷彿在說這還差不多。伸手勾住了我們兩的脖子,說:「好朋友不許變,以後,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語落,三個人便笑做一團。
她們坐了一會就出去了,休息室裡一下就獨留下我一個人,連化妝師都不在了。不多時,房門忽然被人敲響,我還沒開口說話,門就被人推開,我應聲抬頭,從鏡子裡看到了往這邊走過來的陸江城。
他行至我身後站住,透過鏡子看著我,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抬手極其自然的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皺眉掙扎了一下,未掙脫。反倒被他強行轉過了身子,被迫與他面對面。
「你就不怕賀嫣過來看見?」我瞪著他,冷冷的說。
陸江城臉上沒有絲毫畏懼之色,而是蹲下了身子,雙手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目光往我小腹的位置掃了一眼,笑道:「曼曼,你這是在報復我嗎?」
我輕蔑的笑了笑,「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他倒是不生氣,臉上的笑容十分喜悅,在我毫無防備之下,忽然伸手附上了我的小腹,我猛地站了起來,往後退了一步,想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沒想到被他一把勾了過去,整個人被他牢牢的桎梏在他的身上。
另一隻手被他強行的往後一攬,死死的扣在了他的腰上,使得我們兩人的姿勢,像是兩情相願的擁抱在一起。他低著頭,與我湊得極近,嘴角微微往上揚,道:「放心吧,我把人都支開了,暫時不會有人過來。你不用再裝了,你刻意避著我,利用我的孩子,故意嫁給賀正揚,你做這一切,不就是想要我不痛快嗎?想報復我之前騙你嗎?」
「什麼你的孩子,陸江城你在做夢吧!我肚子裡的孩子是賀正揚的!」我瞪著眼睛,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
他笑笑,將我抱的更緊了一些,說:「呵,賀正揚不會那麼做,絕對不會。我就一直納悶賀嫣怎麼可能會允許你進門,賀正揚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會不顧賀嫣的感受把你娶回家。直到,我聽到賀嫣跟賀江城打電話。曼曼,我真沒想到,你會願意生我的孩子,我也沒想到,你真的能懷上我的孩子。」他緊緊攥著我的手,自說自話,「放心吧,用不了多久,賀氏就是我陸江城說的算了,到時候,我會讓你名正言順。」
「神經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是我跟賀正揚一夜情的種,跟你有什麼關係!」
陸江城只是笑,似乎挺篤定的,正要說話的時候,房間門忽然又被敲響,隨後就聽到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姐,是我呀,我是荊沛,你怎麼鎖門了。」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用力掙扎,可陸江城照舊淡定,那眼神好像在跟我說,別緊張,我他媽緊張個屁啊。
隨即,他忽然低頭輕輕的吻了一下我的額頭,壓低聲音,說:「以後在家,不許不理我,也不許跟賀正揚有任何親近的舉動。」
語落,他還想來吻我的唇,被我迅速的躲開了,敲門聲還在繼續,蘇荊沛還在堅持不懈的敲門,從力道來看,他快要把門拆了。
陸江城鬆開了我,整了整衣服,又對著我曖昧的笑了笑,就轉身開門,不顧蘇荊沛驚詫的目光,淡定自若的出去了。
蘇荊沛在門口站了一會,才快步的走
了進來,一臉嚴肅的看著我,問:「他幹嘛了?」
我擺擺手,「沒幹什麼。」旋即掛上了笑容,拉住他的手,說:「你怎麼來了,媽媽讓你來了?」
他神色微微凝了凝,點點頭,說:「是啊。」
這閃爍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他是偷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