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濛濛的天,晨光還未破曉。
熱鬧了一晚上的半月灣,此刻靜悄悄的,只有最早的起來的廚娘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後院裡,一陣嗚咽的簫聲忽然傳來,低回婉轉,如泣如訴,讓人聞之心酸。
焉冉還沒有睜開眼睛就聽到了這哀傷的曲調,心中頓時不悅起來,這誰啊,吹得那麼傷心、那麼難過,讓她的心情都不好了。
焉冉努力的睜開眼睛,印入眼簾的卻是一團火紅色的絨毛?
焉冉眨巴了一下眼睛,腦子裡有點兒懵圈兒,什麼東西?
下意識的伸手一拎,「吱吱」的尖叫聲頓時響起。
「七寶醬,你又睡在我胸口,我的罩杯縮水都是你的錯!」焉冉沙啞難聽的聲音隨之響起。
「娘子!」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接著,焉冉只覺得眼前一花,身上一疼,然後,被某人死死的摁進了懷裡!
他抱得那麼用力,彷彿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一般。
焉冉只覺得呼吸間,都是熟悉的香柏味道,腦海中有點兒空白,直到呼吸困難了,她才掙扎起來,「先放開,要悶死我啊!」
「對不起,娘子。」清冽如雪的聲音帶著點兒自責,接著,她被小心翼翼的放回床上。
一張恍若嫡仙般的容顏映入眼簾,長眉入鬢,海上明月般的眸子中閃爍著瀲灩波光,眸底壓抑著某種讓人看不清的情緒,但是,正因為此,更讓人禁不住的沉醉期間,他唇角微揚,笑容清……
焉冉忽然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彷彿擂鼓一般的響,她不禁皺眉,並暗罵自己花癡,這個男人,任何時候都能讓她心律不齊。
「娘子。」東方冥見焉冉皺眉,因為她忽然醒來的歡喜已經轉變成了擔憂,「你怎麼樣?是不是我剛才弄痛你了?」
焉冉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稚嫩的聲音在東方冥身後響了起來,「焉冉姨姨!」接著,殷梓萌從東方冥背後露出腦袋來,然後小身子擠啊擠的,硬是將東方冥擠開了一點兒。
焉冉看到殷梓萌,臉上頓時流露出歡喜的笑容,「萌萌,你好了?」
殷梓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這時候卻像小兔子一樣,紅通通的,擠開東方冥之後,一下子撲到焉冉身上,兩隻小手緊緊的抱著她的脖子,「焉冉姨姨。」
東方冥想要拉開他,但是,焉冉卻忽然吃力的抬手攬住了他的小身子,在他背上輕輕的拍打著,「對不起,姨姨嚇著你了。」想也知道,小傢伙一定是看著她受傷回來,被嚇住了。
殷梓萌一下子哭得更大聲了,焉冉只覺得脖子濕濕熱熱的一片,讓焉冉的心也跟著濕潤起來,「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姨姨不好。」
小狐狸七寶也縮在焉冉的枕頭邊上,圓圓的小眼睛居然也濕潤著……
東方冥見狀,只得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熱水,走到床邊,彎下腰,在殷梓萌的耳邊小聲的說:「萌萌,姨姨剛剛醒來,先讓她喝點兒水好不好?」
殷梓萌本來哭得驚天動地,這會兒聽了東方冥的話,趕緊放開焉冉,站直了身子,抽抽噎噎的站到一邊。
東方冥小心翼翼的扶起焉冉,讓她靠在他懷裡,然後將杯子遞到她的唇邊……
很快,焉冉的房間就擠滿了人。
除了同樣在養傷的君邪和月雕之外,茯苓、桃夭、掠影、籐忠、劉星、萬七等人,都來了。
茯苓坐在床邊,給焉冉把脈,而桃夭則偷偷的抹著眼淚,掠影雖然面無表情,眼中卻依然帶著點兒關切之色;籐忠、劉星等臥龍寨的兄弟卻緊鎖眉頭,一臉擔憂的樣子……
看著這麼多人關心著她,焉冉忽然心情很好,「桃夭,你哭什麼啊?」
桃夭趕緊抹掉眼淚,「沒有,大當家。」
「還說沒有,妝都花了。」焉冉打趣著說。
桃夭被焉冉這麼一說,眼淚一下子流得更凶了,「大當家的,你嚇死我們了。」
焉冉聽著她的哭聲,趕緊道:「別哭啊,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快別哭了,你看看你那樣子,哪裡還像我們半月灣的花魁娘子啊。」
桃夭的眼淚卻彷彿止不住一般,低著頭嚶嚶的哭著。
焉冉見狀,歎息一聲,「對不住大家,讓大家擔心了。」
「大當家的,你別這麼說……」籐忠見狀,趕緊開口,臉上露出侷促的表情。
劉星等人也紛紛開口,「就是,我們都相信大當家的不會有事的。」
焉冉點點頭,「嗯,我不會有事的,我還有你們大家,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茯苓放開焉冉的手,「還好,恢復得不錯!」說著歎息一聲,「焉冉姐姐,這一次,真是險之又險啊!」
東方冥聽著茯苓這樣說,後背上就一陣發冷,心中禁不住的就害怕,如果,如果他那天來晚一點兒……他簡直不敢想事情會變成什麼樣……
焉冉看著大家關切的眼神,柔柔的一笑,「我沒事的,大家忙去吧。」
這時候,桃夭終於止住了哭聲,啞著嗓子拍拍手:「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讓大當家的好好休息,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吧。」
籐忠、劉星等人紛紛告辭,連想要留下來的殷梓萌都被掠影給拖了出去。
「我要陪姨姨。」小傢伙死拽著門框不鬆手,可憐巴巴的看著床上的焉冉。
掠影面無表情,卻輕聲罵道:「臭小子,你是不是太沒良心了,你師傅也躺在床上還沒有醒,你怎麼不去看看你師傅去。」
殷梓萌一聽,眉頭一挑,很快鬆了手,「姨姨,我去看師傅去了,一會兒來陪你。」
焉冉點點頭,然後看著小傢伙被掠影拉走了。
「茯苓,君師傅和月雕的情況怎麼樣?」焉冉一邊接過茯苓遞上來的藥丸兒,一邊詢問,卻不敢看茯苓的眼睛。
「月雕還好,傷勢雖然也嚴重,但是,養個個把月就好了,至於君師傅……」茯苓說道這裡,停了下來。
焉冉感覺身後讓她靠著的東方冥身子也是一僵,她心中忽然湧出不好的感覺,她還記得,君面癱是為她擋了一下,被光頭老者打了一個結實,然後……然後被踢開……
「他,怎麼樣了?」焉冉努力的想要讓自己的聲音穩定一點兒,可是,東方冥還是聽出了她輕微的顫抖。
下意識的,他摟緊了她的身子,想要給她一點兒安慰,一點兒支撐。
「現在還沒有醒過來,他的心脈受損嚴重……我也只能盡力而為了。」茯苓歎息一聲,收拾著藥箱,走了出去。
焉冉卻忽然覺得眼前一黑!
怎麼可能?君邪是那麼的厲害,怎麼可能會,會死掉?
茯苓說盡力而為是什麼意思?難道她都沒有把握嗎?
不會的,君邪是天下盟盟主的首席大弟子,雖然沒有修煉靈力,但是,卻和紫階靈力的修煉者差不多,這樣一個厲害的人物,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死掉?她不相信!不相信!
焉冉忽然掙扎起來,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娘子,你幹什麼?娘子!」東方冥按住她,焦急的詢問。
「我要去看他,他那麼厲害,怎麼會……」焉冉激動的叫著,聲音嘶啞的嚇人。
「娘子,你別這樣!」東方冥緊緊的抱著她,焦聲勸道:「君邪有茯苓看著,不會有事的!你要相信茯苓的醫術,她會救回君邪的,你現在身上還有傷,如果你再出什麼事,茯苓還要照顧你,怎麼能全心全意的去救君邪呢!」
「可是,他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他不會變成這樣的!」焉冉緊緊的抓著東方冥的手臂,「他本來不會有事的,他是為了救我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他是為了救你,你別擔心,我也不會讓他有事的,你乖乖躺下,我向你保證,他一定不會有事!你相信我,好不好?」東方冥捧著她的臉,認真的看著她,「相信我,好嗎?」
「你真的有辦法?」焉冉看著盡在咫尺的男人,神秘美麗的眼眸中盈著水霧。
「真的,你相信我,你忘記我是什麼身份了?我是天絕門的少主,天機老人是我們門裡的長老,門裡還有很多比茯苓更厲害的醫者,相信我,我不會讓君邪出事的!」東方冥語氣溫柔又堅定的說。
焉冉看著他認真的樣子,終於信了幾分,點點頭,「那好,我相信你。」
「乖,那先躺下好不好?你的傷也很嚴重,要我救他,你就要乖一點兒,好不好?」東方冥的語氣就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眼神兒一片寵溺。
焉冉被他扶著小心翼翼的躺下,目光卻鎖在他臉上,再次開口確認道:「你真的有辦法救他?」
東方冥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娘子,相信我!你要知道,他是為了救你,才會受重傷的,如果他真的死了,你不是得記著他一輩子,我不要這樣,我不想你的心裡,除了我還有其他的男人,就算是救命恩人也不行!」東方冥說著,伸手指著她的心口:「你的這裡,只能有我一個人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