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過後,日子彷彿沉睡了,又像是凝成了冰,並沒有因為春天的到來而變得甦醒。
雷奕在茫茫戈壁渡過了又一個冬季,在春來的時候,茫茫戈壁下起了大雪。雷奕變得更加沉默了,看著照片上三個人的臉默默地發呆,任憑莫言亮百般逗弄,雷奕終究笑不出來。戈壁的日子彷彿是凝固不前的,他偶爾悵然,覺得照片上的臉總能讓他無端的思念,女孩的笑那樣春光明媚,那張充滿滄桑的男人的臉龐讓他每每看見,心底總會無端的抽痛。
這兩個人在他過去的生活中究竟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雷奕急於想知道,卻又苦惱沒有方向查詢。
雷奕的大多時間都是在練毛筆字,有時候也望著外面紛紛擾擾的大雪發呆。
莫言亮覺得這樣的雷奕陌生,苦苦相勸:「要不你請假到市裡去轉一轉,沒準兒多見幾個人心情就會好了呢!」
雷奕不是沒有考慮過莫言亮的提議,出去,不也還是沒有過去的人,想到此,雷奕想什麼事情都興致索然。
明明是週末,整個中隊卻異常安靜,樓道裡偶爾傳出的腳步聲也是零零碎碎,毫無一個特勤中隊平日裡的喧鬧氣氛。
莫言亮把門關嚴實,說:「你的低氣壓太強大了,這幫小子都不敢造次了,估計都害怕成了那個最倒霉的人。被罰五公里可不是鬧著玩呢!」
雷奕皺著眉頭,擱下手中的毛筆,說:「我有那麼恐怖嗎?」
「怎麼沒有?」莫言亮笑笑,又說,「適當的讓自己開心起來,你雷大隊長的日子好過了,大家的日子才會好過。」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又是這句,那我的好好跟你分析分析,」莫言亮一屁股坐在雷奕的床上,一副要長談的架勢,「你說這個中隊裡誰的體制最好最強?」
雷奕抬眼,問:「誰呀?」
莫言亮的眼睛含著狡黠如狐的光,說:「你是真的不知道啊?還是真的不知道啊?」
雷奕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開始收拾桌子上攤開的筆墨紙硯,就像沒有聽到剛才莫言亮的話一樣。
莫言亮早就習慣了這樣的雷奕,得不到他的互動,他還是積極性頗高地說下去:「這個人還真是非你莫屬,你那體能好到什麼程度,知道私下裡怎麼說你的嗎?都說你是魔獸,具體什麼意思就不用我一一解釋了吧?」
說到這裡,莫言亮略作停頓,話鋒一轉:「哎,你說你平時有沒有瞞著我們偷吃什麼?怎麼可以有那麼好的體力?」
雷奕搖頭,莫言亮是越說越扯了,他吃的,還不是跟他們一樣。
體力好是天生的,還是後天鍛煉出來的,雷奕也拿捏不準。
正在他們天南海北,確切地說,是莫言亮一個人在天南海北亂扯的時候,有人通報,說大門外有人找雷奕隊長。莫言亮好奇,誰會找雷奕?據他所知,雷奕在這裡並沒有結識關係要好的人。「是不是來尋仇的?」莫言亮腦洞大開。
雷奕聳肩,搖頭。雖然他在這個地方出的任務不計其數,可並沒有得罪過任何人,莫言亮口中的仇恨,他還真不知道從何說起。
「要不還是我先給你出去趟趟路,沒有危險了再叫你怎麼樣?」莫言亮說完這句話,再轉身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了雷奕。
雷奕前面走,莫言亮在後面緊追不捨。
被解救的女老師白爾來到了特戰大隊,送來了錦旗。雷奕到值班室的時候,大隊教導員代表特勤中隊已經將錦旗收下了。然而,白爾卻向教導員提出,要見一見雷奕,當面感謝一下她的救命恩人。
看見白爾婷婷地站在值班室門口的雪地上,雷奕的心緊緊地一收,感覺到意外!
白爾笑著站在那裡,穿著白色的羽絨服,像個雪地裡的精靈一般,「我是特意來感謝你的。」
雷奕一開口,沒有絲毫的激動之色,顯的平靜之極,倒是剛趕來的莫言亮,吃驚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雷奕還真是不鳴則平,一鳴驚人啊!在苦灘子這個地方,能找到氣質外貌俱佳的女人,幾率堪比中了彩票一樣稀少。
「你之前在醫院已經感謝過我了。」
「我記得,」白爾無視莫言亮的吃驚,繼續說,「那次只是口頭上的,算不得數,我這次來是要表現形式上的。」
看著雷奕迷惑的神情,白爾不多做解釋,粲然一笑,走到雷奕的面前,在他的臉頰上深深地印下一吻,然後在雷奕耳邊低聲說:「這個才算數,希望你收下。」
雷奕被這突然襲來的一吻,弄得有些發懵,呆呆地這麼站在雪地裡。
莫言亮的眼珠子幾乎掉在了地上,堂堂的正義之地,居然發生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叫他不吃驚都難。現在的女孩子真是開放,吻男人變得跟吃飯一樣稀鬆平常。
看著木訥的雷奕,白爾開玩笑道:「只是感謝而已,怎麼?還害羞了。」
雷奕實實在在就是害羞了,可是他總不能說「我就是害羞了」。「軍營裡你注意一下影響,這樣不好!」雷奕的理由合情合理。
「沒有什麼不好的,軍民一家親嘛!」莫言亮這個時候跑過來還真是有點多餘,在白爾看來。可是雷奕卻不這麼以為,莫言亮出現的太是時候了,雷奕第一次發現指導員莫言亮的可愛之處,尬尷什麼的瞬間就被莫言亮的出現沖淡了。
仔細聽了莫言亮的話後,雷奕覺得他更應該走開了。軍民一家親不假,可是好像還沒有這麼親的吧?
白爾環視四周,軍營的平整和單調一目瞭然。而且整個軍營都被圍牆圍住,圍牆外無邊空曠而荒涼的戈壁,在白茫茫的色調中更顯單一。「你們天天待在這裡面,不覺得很悶啊!」
莫言亮搶道:「沒有覺得,可能是因為習慣了吧。」
白爾看向雷奕,似乎更希望由雷奕來回答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