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您的找零,謝謝您的惠顧,歡迎下次再來。」美美微笑著送走了最後一名顧客,臉蛋立刻垮了下來,發抖的小腿肚兒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凳子上。
這時店長走過來問:「美美,怎麼樣,賣了多少張啊?」
只聽見收銀機後頭美美蔫蔫的聲音:「全賣完了。」
「全賣完了?!」店長的聲音又驚又喜,可臉上笑容還未持續多久,隨即就被深深的懊惱所代替,「唉,都怪我早上去晚了一步啊,結果只進到200張,而他們對面這次居然一次性拿到500張,可恨哪,明知道林越尚的新專輯一定大賣,我卻大意失荊州……」
原本附近地區就只有他們這一家大型音像商店,因為店面大品種齊全環境優,所以客人一直絡繹不絕,可新開不久的佳音音像儼然後來者居上,頓時成了他們最大的競爭對手,不但規模直逼如韻,而且好巧不巧就開在他們對面,每天店門口音箱開得震天響,淨放些通俗流行歌曲,吸引了許多愛湊熱鬧的年輕人。
「放吧,放吧!暴發戶!」店長咬牙切齒恨恨道,「我們如韻是決不會這麼做的,我們講究的是格調,懂嗎?格調!」
結果隔天店長就請施工隊來換了一塊更大更靚的招牌,帶幻彩霓虹燈、可以變換十二種組合的那種,到了晚上,整條街就數他們家最搶眼。
想不到沒幾天,對面貼出一張海報——「最新流行唱片cd一律九折」。
店長冷笑,眼中精光暴射,令人不寒而慄。果不其然,第二天,「高音樂化周邀您共賞」的海報鋪天蓋地,佔滿了整整一面櫥窗。
一時間,硝煙四起。
這就好像是一場貴夫人與農婦之間的戰爭,雙方你來我往,各出奇招,幾個回合下來雖然互有勝敗,可終究還是庸俗粗鄙的農婦略佔上風,因為農婦放得下架子,換句話說就是比較貼近大眾,搔首弄姿,譁眾取寵,即便格調低些,卻能迎合大多數人的胃口,老少咸宜,而貴夫人呢,再如何陽春白雪清風霽月,有能力吟詩作對的人畢竟還是少數。美國前總統克林頓為什麼會出軌?是希拉裡不夠好嗎?肯定不是,而是萊溫斯基夠騷,而男人也夠賤。
美美抬手看了看表,六點差五分。就在這時,接她班的小丹來了,美美與她打了個招呼就進了更衣室。等她挎著包從店裡出來,正巧看見店長負手站在店門口,皺紋迭起的臉上神色凝重,一雙綠豆大的小眼睛緊緊盯著櫥窗上的海報,淒迷而深邃,似乎內心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煎熬。
他這副樣子不知道的人看了會想:這位大叔是怎麼了?在發花癡嗎?他是不是對海報裡那個當紅美少男有什麼非份之想?而知道原委的人,比如美美,只能幽幽地歎了口氣——店長真可憐,然後悄悄地繞道溜走,生怕被別人知道他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