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的看了一眼趴在軟榻上的木木,才不帶感情的道,「祁非早已受過宮刑,和宮內太監無異,自然沒有這種困擾。」
「你……」
秋心錯愕的愣住,完全沒想到會聽到這句話。祁家在帝都也是赫赫有名的,雖然之前犯了事,但是聽說罪不及子女,只處死了祁大人,怎麼會連他……
祁非不理會她,直直走到木木面前半蹲著望著她,「在祁非受了宮刑那一日,祁家就徹底滅亡了。小姐那日雖然是用鳳王的腰牌贖下祁非,但祁非私以為從此以後只有小姐一個主子,還是小姐在意祁非如今已是半殘之人?」
木木終於抬眼看他,靜靜的打量他一遍,淡淡的道,「你需要人同情嗎?」
「不。」
「那日我不過是看不下去一個女子被那般對待,與你無關的。你要留下便留下吧,如果哪天你要走,說一聲就好。」
「是。」祁非的聲音有幾絲顫抖,靜默了幾秒,他目光變冷,直直的回視她,「小姐可是明白鳳王帶您一起來戰場的用意?」
木木笑了,「明白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
「此刻已經身在邊城,小姐還要逃避多久?更何況……」祁非冷然的靠近她低語,眉目間沒有一絲異色。
「是嗎?」
木木聽過,臉上沒有絲毫驚訝之色,淡淡的回應,勾起嘲諷的笑意。果然和芙蕖子夏說的一樣呢,不過這個祁非被貶為奴,竟然做出和芙蕖家主一樣的判斷,這種審時度勢……
「如果小姐想走,祁非拚死也會帶小姐離開。」
她看著眼前冷峻的男人,冷然的氣質,俊俏的眉目,明明是出色的天之驕子,卻被父親所累。正值風華正茂卻受了宮刑,放在一般高官子弟身上該是早就受不了的自殺了。他卻熬了過來,這般的心性淪落如此,真可惜……
她緩緩的伸出手,紅唇輕啟,第一次介紹自己,「我是東方木木。」
祁非看著她,冰涼的手堅定有力的握住她的,渾厚的聲音重複,「小姐,我是祁非。從今以後,只屬於小姐一個人的祁非。」
在墨城休整幾日,鎏鳳鳴接到消息北煌和西狄的大軍並未如預料中的向墨城而來,反而繞道直逼帝都而去。墨城易守難攻,可謂之天耀的屏障。城內百姓因為鳳王殿下的到來稍稍安心,鎏鳳鳴深知此時絕不可讓這消息流傳出去。否則,以墨城為中心,一連的幾座城都會人心惶惶。
摩挲著手中的同心結,他踏進墨城城守的宅邸,自從大軍行至這裡,墨城城守就讓出了自己的宅邸,供鳳王一行人居住。木木沒有住在主屋,反而挑了一間偏側的小樓住下。
已是夜半時分,小樓內靜的呼吸可聞。他推開寢室的門,揮手示意守夜的秋心下去。淡淡的瞥了一眼隱在外面的祁非,他直直走向床塌上酣睡的人兒。
微怔。
本以為早就熟睡的人,此刻卻睜著清亮的眼眸靜靜的看著他。
「怎麼沒睡?」
他輕輕的坐在床邊,習慣性的替她攏了攏頰邊的髮絲。見她不語,只是直直的凝視著他手中的東西,他微微勾唇,將手裡帶著水漬的同心結向她湊近,「喜歡這個?」
木木看著那個同心結好久,久到幾乎忘了呼吸,直到胸口傳來窒息的憋悶,她才緩緩開口,「你……在哪裡找到的?」
那個同心結,明明就是她在大婚那日扔進蓮河的那隻。鮮艷的大紅色澤不再,沾染著暗沉的污漬和被水浸泡過的痕跡,讓那個同心結看起來奇醜無比。
「蓮河。」
清清淡淡的兩個字,讓她顫抖了一下。她垂眼沉默著,不懂他的心思,也不想懂。
「北煌和西狄的大軍繞開了墨城,從另一路直取帝都。李將軍被圍困,明日我就要離開……」他的鳳眸凝視她,頓了幾秒接著道,「你就留在墨城,這裡總算還是遠離戰場的。我留下十萬將士守著這裡,等解決了這一切,我再帶你去散心。之前不是說很想去塞外看看?」
心,悶悶的。
她被他擁在懷裡,明明如此貼近的兩人,卻又彷彿隔著千山萬水。手指無意識的觸到脖頸上的一抹溫熱,她笑了,低低的應,「好,我在這裡等你。」
抬手,將脖頸上的那塊鳳玉解下,直直的遞到他面前,「鳳玉通靈,可保人平安,你帶著,我也放心。」
鎏鳳鳴眼眸半瞇的看著她的笑靨,沒有伸手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