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耀三十七年隆冬——
北煌和西狄軍勢如破竹,橫掃天耀邊境。天耀帝賜鳳王鎏鳳鳴將軍一職,領兵二十萬,直取隴西道。這一日,風和日麗。天耀帝乘著御輦在帝都午門親自送別,他服武弁服,百官皆跟在其後,替鳳王送行。
鎏鳳鳴騎在通體雪白的駿馬上,依舊是一身皇族服飾,白中泛金的御賜色澤襯的他額間那抹血紅愈發絕艷,綢緞般的黑髮鬆鬆的只用了一根束帶繫在身後,鳳眸微瞇,優雅淺笑,雍容華貴的盡顯皇族的貴氣。
他接過天耀帝遞來的酒杯,父子二人對視,卻是道不盡的變幻莫測。天耀帝瞅著面前與自己相似的臉孔,微微一笑,「一晃十幾年,鳳鳴是愈加出色了。看著你朕總是不自覺的想到另一個人,十幾年了,鳳鳴難道從不思念他嗎?」
「弱肉強食,不是父皇教會兒臣的第一課嗎?如果他連這般都堅持不過來,那還不如早點去了倒好。但願下輩子能轉生平凡人家,不再受這皇族之苦。」鎏鳳鳴勾起唇角,眼裡的毫無波動。
「哈哈,好!不愧是朕的兒子,沒有一個讓朕失望!」
天耀帝大笑,犀利老辣的眼眸突然微微泛柔,莫測高深的道,「看到鳳鳴今日出征,朕就特例告訴你,他還活著。而你們兩個總有一天會在見的,到那時鳳鳴可千萬不要忘了朕的教誨。」
鎏鳳鳴也笑了,一口飲盡杯中之酒,「兒臣謝父皇教誨。」
轉身,面對著底下萬千將士,他臉上輕慢妖孽的笑意收斂,無暇的俊彥帶著隱隱的肅殺,凌厲強大的氣勢讓人甘願俯首。「兒郎們,北煌和西狄背信棄義,侵我國土,殺我百姓。今日本王親征,勢必讓他們血債血償!」
「鳳王殿下,唯我天耀!鳳王殿下……」
「血債血償!血債血償!」
「……誓死追隨,鳳王殿下!」
……
萬千將士的後方,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內,木木半靠在車內的軟墊上閉目養神。
秋心放下簾子,收回注目的視線微笑。「王妃,看來真的是要有一場惡戰了,北煌和西狄的軍隊人數雖多,但鳳王殿下英明神武,將士們也是上下一心,氣勢高漲。不知這一仗,會是哪邊先倒下?」
「……無論哪邊勝了,都會死很多人吧。」
秋心似乎沒料到會聽到木木的回應,自從鳳王殿下將王妃束縛在龍吟殿後,王妃就總是神色倦倦的極少開口。這一刻,王妃的臉上依舊沒有絲毫表情,投向外面將士們身上的目光,卻帶著淡淡的憐憫。
「有時候為了勝利,總是難免有犧牲的。」她一怔之後,下意識的接道。「而且是北煌和西狄他們背信棄義,進犯我朝,就算……也是他們咎由自取。」
「只是難免而已?那秋心為了必勝的結果,會難免犧牲掉什麼?」
她清亮的眼轉回來盯著她看,總是將所有情緒都寫在裡面的眸子,此刻雖然清亮通透依舊,卻深幽的讓人看不到盡頭。
「王妃……」秋心怔住,面對那雙清亮的眼眸,她竟然不敢也無法對視。
木木似乎也沒指望聽到她的回應,撇開頭又望著外面發呆,好半響才輕輕的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是一個將軍的愛情。將軍出身寒門,自小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兩人兩小無猜,生死相許。本來約好等女孩滿十八就娶她進門,可惜在大婚之前將軍所在的國家爆發了戰爭。身為男子,身為將軍,自當保家衛國。將軍對女子說,等戰爭結束就辭官歸隱,帶她遊歷天下……」
秋心沉默的坐著,對王妃的故事並不感興趣,卻也沒打斷她。鳳王帶著王妃出征,對於鳳王主子和王妃之間的冷戰,她雖然心疼王妃,但卻是絕對偏向鳳王殿下的。她不懂,鳳王殿下已經給了王妃百般的寵愛,為什麼王妃還落落寡歡?
「那場戰爭形勢很嚴峻,將軍卻是天賦奇才。不過一年功夫就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戰爭勝了,女孩等了一年又一年,將軍卻始終未歸。終於在第三年的時候,她忍不住偷溜到邊關,卻碰到了將軍已經在邊關迎娶了兩年的夫人,那夫人更甚至還替將軍生了一個兒子。女孩心碎情傷,她憤而回到家嫁給了另一個等了她多年的男人。從此再也沒有開口提過那個負心的青梅竹馬……」
木木也不理會她到底有沒有再聽,自顧自的講著。
「就這樣十年一晃眼過去了,女孩變成了少婦,有愛她的夫君,可愛的兒子。偶爾午夜夢迴,還是會心痛流淚到天明,看著夫君兒子的笑臉,內疚讓她更痛恨將軍,她以為一輩子也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