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無上觀何安下這幾個字兒的時候,我瞬間熱淚盈眶,筆記裡那個何真人,終於回來了。可以這麼說,看爺爺的筆記,我都能感覺到爺爺對何真人那種由衷的敬佩,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用一個不好的字眼兒來形容何真人,甚至我聽我老爹說過一句我,我爺爺之前念叨過一句:我輩中人修道,只有一個何安下。
何安下,一個我爺爺讓我爺爺到死沒有陪葬,只有一把他饋贈的二胡的朋友,一個迷,一個我心中的神話,此刻倒騎驢而來。
我對著黃皮子群外大叫道:「何真人,何真人是我啊,我是三兩啊!」
可是何真人壓根兒就沒有理我。搞的胖子鬱悶的看了我一眼道:「小三兩,人是不是壓根兒就不認識你啊!」
「怎麼會不認識我?!」我反駁道,我正想說何真人可是我老爹的師傅,我爺爺最好的朋友呢,可是還沒說出口我忽然反應過來,似乎這何真人,真的不認識我的。
他走的時候,我老爹還是個孩子,就更別說我了——而我。竟然下意識的把何真人當成了我家的一個長輩兒來看,以為他是個我非常熟悉的人,想到這個之後我忽然臉一紅,自己剛才那麼叫,那可真是要多傻逼就有多傻逼啊。
已更新
何真人繼續騎行來這邊兒,一路走來,黃皮子紛紛退讓,那是數不盡的仙人氣度,我忍不住問胖子道:「胖爺,這個老神仙,你能看出多厲害不?」
胖子搖了搖頭道:「你以為我一看就能看出來戰鬥力啊。不過看樣子,應該很厲害。」
何真人找了一個小樹,拴住了那只毛驢。就像是一個慈祥的老人一樣拍了拍驢腦袋道:「怎麼了?替我耀武揚威來著?」
驢子似乎聽懂人話一樣的嘶鳴,猛踢後蹄。
何真人看著黃鼠狼群,念叨道:「轉眼三十年有餘。當年有黃大仙逼我為你們立法相真身,本來以為外出學藝,回去就是為了剷除你們這些妖孽一雪前恥,可是天道輪迴,萬物相生,你等存世,定然有存世的道理,我也不想妄加殺孽,從哪裡來。就退往哪裡去吧?」
黃皮子群開始騷動起來,似乎真的有退卻的意思,可是這時候,棺材裡李老爺子的嘶鳴聲更甚,那些黃皮子群騷亂了一下之後,竟然沒走,而是選擇繼續逼近。
何真人沒說話,搖搖頭道:「無量天尊。」
說完,他沒有說對那些黃皮子群大開殺戒,從這邊兒我就可以看出來,何真人以前在鎖頭村兒的時候,對黃皮子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此時卻幾乎可以一句話就讓這些黃皮子退走,看來三十年來,何真人的神通已經今非昔比,可是他卻在此時跳上了大殿的房頂。
他看向了天上的那輪血月,道:「求一浮雲遮圓月。」
說完,他就坐在了房頂之上,解下了腰間的酒壺,對月而飲,與此同時,天上忽然一塊陰雲緩緩起,看似陰雲卻不是陰雲,如同是紫氣東來一般,恰恰遮擋住天上那一輪血月。
「退去吧。」何真人輕聲念叨。
天上血月散去,那些黃皮子那猩紅的眼逐漸的恢復了正常,似乎讓這些黃皮子發狂的,正是天上這一輪血月,而那些黃皮子在眼睛變為正常之後,開始瘋狂的逃竄,來的快,走的更快,似乎對何真人非常的忌憚。
「紫府山劉道友,此間事交與你,可有問題?」何真人問道。
胖子看了看天上的血月,如釋重負的對著何真人拱了拱拳頭道:「多謝道友出手相助。這邊兒的事兒,小胖我自當辦妥。」
胖子說完,走進了大殿之中,此時那個黑棺材裡,一片的安靜,剛才耀武揚威的屍變李老爺子,此時卻沒有了絲毫的聲音傳來。
胖子打開了棺材,站在棺材前,我十分好奇經歷了一輪血月當空的李老爺子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走的近了往棺材裡一湊,雖然有心理準備棺材裡的東西肯定不好看,但是還是被嚇了一跳。
棺材裡,竟然是一半都是血,像是被血跡過一般,而在血上,漂著一張碩大的黃鼠狼皮。他娘的,就在剛才的功夫,何真人一來,竟然嚇的李老爺子直接蛻掉了這張黃鼠狼皮?
「蛻皮了,人呢?」我強忍著噁心問道,本來這裡是一陣的腥臊,現在加上濃重的血腥,幾乎讓人作嘔。
胖子直接把手伸進了那一方血池之中,一把從裡面抓出來了一個渾身是血污的人性的東西,只是這個人的臉,看起來極像是一個被剝了皮的黃鼠狼。
「想想你也是慘,活著也算是鞠躬盡瘁了,死了還被自己家裡人整成這個樣子,何苦來哉?」胖子默唸了一聲,就要拗斷他的脖子。
那個血人在劇烈的掙扎顫抖,甚至那雙眼睛裡可以看到哀求。這玩意兒竟然是個活的,而且現在這個樣子竟然有點萌萌噠,搞的我都不好意思下手看,而何青花,此時抓住了我的手臂,眼裡帶著淚,我聽到她輕聲的叫了一句:「爺爺。」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忘記了,這個現在看起來異常淒慘的人,其實是何青花的爺爺。一個我未曾謀面的李老爺子,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攔住了胖子。問道:「能不能別殺他?」
胖子不明就裡的看了我一眼,罵道:「怎麼,你還要帶回去養著玩兒?」
我走出門看著站在房頂上的何真人問道:「是不是成了這樣兒就非死不可?」
何真人沒有看我,還在喝酒,胖子則在大殿裡叫著我是不是瘋了,怎麼忽然的就心疼起這麼一隻黃皮子精了,我對胖子的話置若罔聞,只是眼巴巴的看著何真人。
我相信何真人會明白我的意思。
今日之李老爺子。
明日之我爺爺郭更臣!
他們兩個,幾乎是一樣的命運,如果今天的李老爺子必死無疑,那麼我爺爺也在變成黃皮子的過程中,那麼命運就可想而知。
可能是因為我的反應太多劇烈,胖子一直都沒有動手,何真人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我,只是在最後的時候,他歎口氣道:「罷了,上天有好生之德。」
他跳下了房頂,身輕如燕,拿一布袋,裝上了那滿是血污的人影。放在毛驢背上,繼續倒騎毛驢,悠然下山。
從始至終,何真人未看我一眼,未曾說一句話給我。
可是看著那個人影下山的時候,我忽然想對他跪下。
替我爺爺說一句謝不殺之恩——
何真人來的神秘,去的匆忙,這邊兒的事兒如同是一場夢境一樣的,直到何真人的身影再也看不到的時候,胖子拍了我一下,罵道:「你發什麼呆呢?」
「沒啥。」我苦笑道——我老爹去尋何真人的下落,說是治我命局之中可能出現的問題,現在何真人出現了,我老爹又在哪裡?
何真人必然是識的我的,可是為什麼一直都沒有對我說過一句話?甚至都不正眼瞧我一下?我大概知道一點原因,爺爺筆記裡就已經知道的原因。
看起來爺爺跟何真人是至交好友,但是其實爺爺卻一直對何真人隱瞞太多,甚至來說,很多事兒都是在利用何真人呢,他能理我才怪了。
見我又不說話了,胖子把那個玉珮掛在了我的脖子上,道:「別看了,人走遠了,回去吧。」
我點了點頭,我們收拾了一下這邊兒攤子,把棺材一把火給燒了,然後在那群和尚的送別之下,胖子開著那個曾經上演極速飛車的大卡車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