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郜非處理起芒果嫻熟老練,兩刀的功夫,兩片厚芒果肉、一片芒果核就端端正正的呈現。再在果肉上橫幾刀、豎幾刀,並不劃破果皮,手指隔著果皮輕輕一戳,一朵「芒果花」就躍然指尖。
他遞上前時,鄭秀晶卻沒有接過的意思。蘇郜非也不惱,笑了笑後不以為意地暫且擱放在一邊。
蘇郜非翕動著嘴唇,剛欲開口,鄭秀晶忽然把手從被子裡抽出,掏了副耳機戴上。
蘇郜非一愣,轉而莞爾。小孩子心性,他這麼定義。雖然「小孩子」這三個字他不會蠢到再說出口,但至少在心裡面,小黃毛丫頭這個紮了根的形象不可能改變。
蘇郜非聳了聳肩,到嘴邊的話重新嚥下,反正不是什麼比沉默更有意義的話,那安安靜靜陪她待著,似乎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在蘇郜非自以為是的大人觀念裡面,和小孩子相處,時間總是能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因為小孩子全都是健忘的。
從而,他自以為找到了解決的辦法,並依仗這那個所謂的辦法,在此時刻能夠不慌不忙好整以暇,甚至心底下為這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沾沾自喜。
但蘇郜非這個將大人、小孩按照年齡分得明細的混蛋,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在有些方面,卻連他張口閉口掛在嘴邊的小屁孩都不如。
在與時間的對峙中所有人都是輸家。這是他的想法,並在和樸素妍分手快樂後,信奉至毫不動搖的堅定。
但某個被他總是敷衍敷衍再敷衍的小丫頭片子,不說多,卻已經贏了至少兩年。
不曾被時間磨滅,甚至未有過衰減,就像是發酵與沉澱,感情隨著年齡一起,漸漸長大。
……
鄭秀晶的耳機裡有在放音樂麼?蘇郜非猜測沒有。
不過總歸傳出了想一個人靜靜的訊號,於是,他自認為識趣的開始做起自己的事情。
手機記事本裡的好幾首曲子,他開始重新整理和完善。按照韓勝浩的安排,估摸著近兩個月的時間,他的專輯就要提上日程正式安排了。
這可是他的第一張專輯,作為一個被好事者評為「妖孽級創作型歌手」的尊嚴,蘇郜非是怎麼也不可能去考慮收曲這種掉價之事的。曲曲經典,為了博得又或者是繼續維護這個名聲,他自然要好好下點苦功夫。
鄭秀晶見蘇郜非竟然真的就這樣對她不理不睬了,滿腹的委屈,肺都要氣炸了,表現在面上,就是臉色越發冷冽。
蘇郜非這探病探的,倒還真不按常理出牌。感情還有這種人,在別人病房,把病人晾在一旁,自己卻毫無負擔地埋頭工作……
鄭秀晶不時偷瞄兩眼蘇郜非,蘇郜非完全是一副全神貫注的模樣。他沉下心思在詞曲上,就總是容易進入物我兩忘。
鄭秀晶一來二去沒被察覺,索性放開膽子,不知何時,開始拖著腮幫子望著他怔怔出聲,如雕塑一般。
明明在慪氣,但看見他來了,哪怕除了第一句話後什麼都沒說,除了切了兩個芒果外什麼都沒做,也還是歡喜。像一個個氣泡一樣,冒出、膨脹、炸裂,充溢至了四肢百骸,卻不敢表現在明面上。那種被她定義為最不爭氣的情緒,就這樣被她持續不斷的強忍壓抑著。
芒果,這兩個字眼剛在她小腦瓜子裡閃過,那股淡淡的熟悉清香就已是縈繞在她嬌俏的鼻尖。隱秘地砸了砸吧小嘴,口腔遵從本能地分泌出些許唾液。
趁蘇郜非不注意,偷偷、悄悄、卻極為迅捷的,小手一探一收小嘴再湊上前,輕啟合上,細滑的果肉特有的香味立刻充滿整個口腔。是她喜歡的味道啊,故作清冷的面容再也擺不下去。
嘴裡小口咀嚼著,微微點頭,像是對味道的肯定和讚許。嘴角稍稍勾起一個柔化那張清冷臉蛋輪廓的弧度,只是這抹弧度一剎那間便收斂——因為難堪於被抓了個正著。
蘇郜非的臉不知何時,正正好湊在她面前,四目相對。
急急收斂笑意卻找不回清冷的感覺,只剩尷尬郝然的僵硬與紅到脖子根的粉嫩噴香。
「餓了麼?」蘇郜非使壞似地衝她眨了眨眼,問道。
鄭秀晶來不及回答,急急忙偏過腦袋。正對著蘇郜非的正臉換做側顏,帶丁點粉紅色仿似貝殼般的小耳朵就在他面前,以及別在耳後的一頭柔順秀麗的長髮。
溫熱、帶著男子獨有味道的鼻息,像是在烈日炙烤下打上鄭秀晶耳朵根,整個人倏地一顫,仿似電流,直擊心底。
距離極近,蘇郜非能感受到面前人的侷促和不對勁,這才發覺自己這姿勢太過曖、昧和傾略性,連忙直起上身拉開距離,尷尬地輕咳兩聲。
「晚飯時間,吃點什麼?」七點十五,蘇郜非看了下時間。
……
……
七點十五,李居麗再次確認時間後,委屈地咬住下唇。
可能有事吧。她這樣想著,心情卻不能好受多少。因為那張臉和那話語同樣信誓旦旦,才會讓她抱有十足、滿滿的期待感,這種落差,不是借口和解釋能夠緩解得了的。
從六點半等到七點十五,那就沒有再等的必要了吧。因為是突然被蘇郜非拐走的,所以手機和包包也都落在保姆車上,這也意味著生無分的李居麗連打車都做不到。
不是那種能拉下臉皮向不甚熟悉之人討要幫助的性格,李居麗估摸了一下從這回到宿舍的距離,垂喪
下腦袋歎了口氣。
五厘米的高跟,在這種時刻完完全全成了累贅,她走了些路,猛然覺察到徒步回家似乎是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是在捉弄自己?想起這位的性格,李居麗一下覺得大有可能。躲在某個角落看著自己暗笑吧!她氣呼呼地扁著嘴,探頭四顧,試圖要把那個惡作劇的傢伙當場抓出。
然而似乎只是她一人的疑神疑鬼,走了三條街,腿都要斷了,等待之中的人並沒有出現……
如果是玩笑的話,開過了吧!她實在走不動,錘著腿蹲在路邊。
(:感謝陳騁的588~夏陌秋離的多次犒勞~以及「唐宋元明清」、請叫我林三歲、憶言苦澀親故們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