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蘇清硯,你謀殺啊!」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從黑風寨內一處僻靜的院內廂房中傳了出來。讓一干從院外走過的兄臉色煞白,對視一眼之後匆匆離去,好似身後跟了一群洪水猛獸。
「這麼說來,你倆還是師兄妹?」蘇清硯毫不理會手下之人殺豬般的慘叫,淡淡的問道。
「嗷,輕點輕點。」素無端苦著一張臉,看著那紮在自己要穴之上的銀針。
森森的懷疑某人這明顯的公報私仇,為了剛才自己喚了他小名一事耿耿於懷,趁機報復。所以說,得罪什麼人都不能得罪大夫。只要是人都有生老病死,指不定哪天就把自己搭進去了。
「行了,就這麼扎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我給你取針。」
「還要扎半個時辰?」素無端清俊的面容明顯的扭曲了一下,他現在可是渾身酸麻痛癢,這麼扎半個時辰只怕這兩天他都別想下床了!
「別亂動。」蘇清硯擰眉按住素無端亂動的手,「針歪了還得拔出來重新扎,你不怕疼我還嫌浪費時間呢。你受的是內傷,雖然沒有傷及肺腑,卻也不是什麼風寒感冒,隨隨便便就能好。待會我再給你寫個藥方,吃上十天半個月,包你就又生龍活虎的禍害人間了。」
「什麼,還要吃藥?」素無端臉色一變,忽的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果不其然,待蘇清硯將藥方遞給他的時候,他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甘草,黃連,……都是一些苦的不能再苦的中草藥,果然還是在報復自己吧報復自己!
「說起來……」素無端將藥方收了起來,方才將視線投注到了一直站在床邊盯著自己的夏雨晴幾人,出聲詢問,「小師妹你是怎麼認出我是你大師兄的?」
夏雨晴見素無端終於問起了正事,面容一整道:「這個嘛,自然是因為你小師妹我冰雪聰明,心思縝密。」
「……」素無端平白被噎了一下。
夏雨晴看著邊上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輕咳一聲:「好吧,一來是看到了你玉簫上面的玉玦。當初拜師,師父將這玉玦贈給我時,就曾提及此乃本門信物,師父坐下的幾位師兄都有一塊相似的,只不過玉玦之上的字各有不同,代表著我們在本門之中的排行。」
「原來如此。」素無端沒有施針的右手手腕一抖,一根碧綠的玉簫便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玉簫的尾部正掛著一塊與夏雨晴手中相似的玉玦。
夏雨晴接過那玉玦,翻到背面一看,果不其然,上面刻著一個「一」字。
素無端盯著夏雨晴的側臉續問道:「縱然看到這玉玦,你也只能猜到我是你三位師兄之一,怎麼就那麼肯定我是你大師兄,而非二師兄、三師兄?」
「這個嘛,還要多虧大師兄騎來的那只機關山雞,那是機關鳥的放大版吧。嘿嘿,師父曾經跟我說過,機關鳥是他與大師兄一起研製的,普天之下,除了他,就只有大師兄做得出來。」
夏雨晴說著揚了揚頭,一臉沾沾自喜的模樣。那亮晶晶的雙眸好似在不斷邀寵著說道:「我這麼聰明,快表揚我,快表揚我。」
素無端卻是沒有理會她的自鳴得意,只瞪大了眼睛驚問道:「機關……山雞?」
「是啊,就是你剛才來的時候騎的那隻。」夏雨晴擰眉看了他一眼,好似在責備他,你的記性怎麼這麼差?
素無端臉色一青,暗沉沉的瞅著夏雨晴:「山雞?誰告訴你那是山雞的?」
「難道不是嗎?」夏雨晴一臉無辜的咕噥道,「不是山雞,難道還是鳳凰?怎麼會有這麼醜的鳳凰?」
素無端一口血卡在喉嚨裡,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嘴裡儘是血腥味,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下心情才道:「那是孔雀,機關孔雀!!!才不是那個什麼勞什子鳳凰,更不是那什麼土到掉渣的山雞!」
「哦,原來是孔雀啊!」夏雨晴委屈的垂下了腦袋,那落寞的身形看著頗有些楚楚可憐的味道。
素無端本就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人,不然也不會才見了翠兒一面便挺身相護,搞得自己現在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如今看到夏雨晴這般模樣,心中不由得滋生出了幾分愧疚。
自己剛才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哎呀,人家可是個女孩子,就算說錯了話,自己這樣子凶她也確實有些過分了。最重要的是,這丫頭可是那老頭的心頭寶,真把她弄哭了,來日這丫頭在那老頭面前告自己一狀,誰知道那偏心的老頭子會站在誰那邊?!
這麼一思量,素無端打定主意,清了清嗓子,剛想安慰某人一番,豈料還未開口便聽到某人細細聲,自以為沒人聽到,實際上足以讓每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的嘟囔。
「是啊,你那孔雀是不土,也不勞什子,只不過很騷包而已。」
卡擦——素無端清楚的聽到了最近腦中名為理智的弦……斷掉了,他是瞎了眼才會覺得這丫頭楚楚可憐,惹人憐愛!!!
「噗……」邊上圍觀的幾人聽到夏雨晴的話,再看到素無端那石化的樣子,一個個全都摀住了嘴使勁的憋著笑,連原本臉色不怎麼好的蘇清硯都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素無端橫了幾人一眼,幾人避開他的目光,笑聲雖然聽了,臉上的笑容卻怎麼也止不住,看得素無端愈發想吐血了。
喉嚨處梗著一口血,素無端皮笑肉不笑道:「早聽說小師妹冰雪聰明,天真可愛,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夏雨晴卻是沒有聽出素無端話中的咬牙切齒,嬌羞道:「師兄過獎了。不過,師兄倒是與師父提及的……不盡相同,也與我想像中的,咳咳,大有出入。」
素無端聽到夏雨晴的前半句險些又嘔出一口血,聽到後半句卻是轉而挑了挑眉,戲謔的問了句:「哦?小師妹這麼一說,我倒是很好奇。爹爹是怎麼跟你介紹我的?」
素無端此話一出,蘇清硯等人也一個個全都將耳朵豎了起來。
夏雨晴挺了挺胸膛,學著徐老的樣子說道:「師傅說,小徒弟,你幾個師兄裡面,就數你大師兄性子最為沉穩,天賦也最高,來日你若是見到了他,可要好好的跟他學習。」
話音落下,屋內一片死寂,所有人盯著躺在床上的不羈少年,實在難以將他和夏雨晴師父口中的那位青年才俊連在一塊。
素無端沉著臉看了夏雨晴好一會,別說還真能看出幾分沉穩的樣子,只可惜下一秒這一形象就再一次徹底坍塌了。
「哈哈哈,看來我裝得挺像的,竟然真的瞞住了那老頭這麼多年,真有成就感。」
「……裝的?」夏雨晴目瞪口呆的看著素無端,這丫的竟然是裝的,還裝得像模像樣。師父說過大師兄跟在他身邊有七八年了,也就是說,這丫的前前後後騙了他有七八年了?
這一刻,夏雨晴深切的懷疑她家師父的智商是不是真的如外界傳言的那麼高。
「是啊,當年接近爹爹之時以為他喜歡成熟穩重的徒弟,所以我就委屈自己一下,裝成那種固守城規的酸腐之士,時不時來些不恥下問的戲碼。爹爹自然而然便越來越器重於我了。不過……」素無端一臉深意的瞧了夏雨晴一眼,「要是早知道我爹喜歡你這種類型的,我也不用裝得那麼辛苦了。」
「……」什麼叫做我這種類型的?我這樣的很正常好不好。誰像你這樣明裡一套,暗裡一套。你當自己是百變小櫻嗎?還能這樣兩個性格隨意轉換轉了七八年,乃就不怕把自己都給整得精神分裂了嗎?
還有師父,七八年的時間竟然都不知道自己身邊養了一頭白眼狼,還當成寶貝疙瘩似的傾囊相授,好在這個人是他兒子,要是旁的什麼人,估計早就被啃得渣都不剩了。
此刻遠在京都之中的徐老,忽的覺得鼻頭一癢,實在忍耐不住打了個噴嚏。
伸手揉了揉自己發癢的鼻頭,淚眼汪汪道:「難不成是小徒弟在叫我?這都個把月過去了,小徒弟和小徒孫怎麼還沒回來?沒有小徒弟的日子,真寂寞呢。」
素無端見夏雨晴不應自己,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得意一笑:「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麼我在爹爹身邊這麼多年他都沒有發覺?縱然他自己沒有發覺,沒道理旁邊的人不會告訴他,是嗎?」
「……」這丫的是我肚子裡面的蛔蟲嗎?怎麼我在想什麼他都知道?
「你不用覺得太吃驚,爹爹他醉心機關術,平日裡本就不怎麼與人接觸。再說,那些知道我真實性情的人也不會刻意的去告訴他,因為他們或多或少都被我……收買了。」
「……」夏雨晴盯著素無端唇角的笑意,囧了一下,為神馬她忽然有種自己在和一隻狐狸對話的即視感,她家大師兄絕逼和總攻大人是一路貨色無疑!!!
「咳咳,大師兄,聽你剛才的口氣,你好像早就知道爹爹是你的……」
素無端雙眸微瞇,伸出自己的手看著上面的指甲,很是騷包的回道:「當然,不過我沒告訴爹爹,也沒告訴我娘。」
「……為什麼?」
「你不覺著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到時候偶然發現了事情的真相,那臉色……一定很精彩。不過我爹和我娘還真是反應遲鈍,我都明示暗示了七八年,兩個人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逼得我不得不使出殺手鑭。你們是不知道他們知道真相時的那個表情,真的……真的是太好玩了,不枉我這七八年臥薪嘗膽,投石問路,真爽快,哈哈哈哈……」
「……」夏雨晴連同蘇清硯幾人石化的看著笑得前俯後仰的素無端,忽然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遭受了嚴重的打擊在,再次刷新到了一個難以想像的境界。
這究竟是哪個精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蛇精病病人?一個遊戲玩了七八年果斷把自己玩的精神分裂了嗎?
原來師父和師娘的相遇根本不是偶然,原來……原來你妹啊原來!這男人的危險係數絕不低於總攻大人,不,比總攻大人還要危險一點,蘇清硯有句話說得沒錯。
這丫的就是個孽畜啊孽畜!大羅金仙們快來個人把他給收了,別再讓他禍害蒼生了!!!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有病就要吃藥,不能諱疾忌醫,就算放棄了治療,也不該隨隨便便的出來危害人間啊!!!
「我現在總算可以百分之一百確定,你是我的大師兄,是師父和師娘的親兒子。」除了她那傲嬌師父和女漢子師娘誰能生出這種禍害蒼生的矛盾體孽畜,尼瑪,實在太凶殘了有木有?
「我現在也百分百的確定你是我的小師妹,因為我最喜歡你這種漂亮小姑娘了,以後可就多多指教了。」素無端揚起一抹無害的笑容,一把握住夏雨晴的手,低聲說道。
「……當然當然。」什麼叫喜歡我這種漂亮小姑娘?照你的話說,難不成這世上全部漂亮的小姑娘都是你小師妹了嗎?師父,我現在退出師門可還來得及?
「……他們兩究竟在說什麼?」蘇清硯抽了抽嘴角,忽然覺得自己浪費了小半個時辰聽了一堆的廢話,真是蠢得過分。
「……咳咳,其實我也不太懂。」一直緊跟在夏雨晴身後的翠兒也有些不明所以,只能在心底默默地總結了一句,奇葩的世界很奇妙,奇葩的世界很複雜,奇葩的世界正常人……真心不懂!!!
看了一眼素無端緊握著夏雨晴的那隻手,蘇清硯果斷抄起一邊桌上放置的一柄折扇,毫不留情的往素無端頭上一揮。而夏雨晴則早一步便被翠兒拉到了一邊護著,冷眼瞧著一場好戲。
「嗷……幹嘛打我?」素無端抱著被打出一個包的頭,虛弱抗議。
蘇清硯冷冷一笑:「我看你犯病了,隨手給你治治。不用太感謝我,這是行醫者的本分。還有,剛才我好像已經警告過你了,不要隨便亂動,針移了位可是要重插的,你看看你看看。嘖嘖嘖,都歪了,所以……我重新給你扎一遍吧,再扎半個小時。」
「嗷~~~蘇清硯,你這是公報私仇,嗷~~~要死了,老子不治了不治了,不就是一點內傷,死不了,老子不治了!」
夏雨晴聽著素無端淒慘的叫聲,有些不忍的想要上前幫忙,卻被翠兒有眼色的先一步攔住。
「娘娘,蘇公子與素公子是舊識,下手自有分寸。而且,皇上想來也不會希望娘娘同別的男人走得太近,尤其是動手動腳的男人。」
翠兒的話語好似一聲警鐘敲醒了夏雨晴,對啊,要是自己現在上去求情被總攻大人知道了,又誤會自己與大師兄的有什麼的話,自己真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嗯,沒錯,二當家的應該……有分寸的。」
就醬紫,唯一可能救得了素無端的人就這麼被翠兒三言兩語給糊弄了過去,注定了素無端之後的悲劇。
「不治了?呵呵……這可由不得你。你這都治了一半了,半死不活的出去,別人還只道是我醫術不精,不能將你治療痊癒。我鬼手醫仙的金字招牌可不想砸在你這人手裡,所以你還是受累的……治到最後吧。」說著,手下又是一用力。
「嗷……」慘叫聲此起彼伏,當真是令聞著傷心,見者流淚。
半盞茶過後,蘇清硯拍了拍手,起身對夏雨晴二人笑道:「他這人就這樣,讓你們見笑了。」
「……二當家的客氣了。」夏雨晴看著床上舉白旗投降的人形禍害,暗自感歎果然一山還有一山高,自己以前真的是……太孤陋寡聞了。
震撼之餘,夏雨晴再次堅定了以後打死也不讓蘇清硯給自己看病的信念,不過二當家的你最後的那句雲淡風輕的話語是怎麼回事?為毛自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jq味道,你們不會是……那大當家的和我家翠兒可怎麼辦?!!
不管怎麼說,先試探下敵情再說:「那個,二當家的,你和我大師兄是好友?」
蘇清硯不甚在意的抬了抬眸,冷笑道:「說起來也算是孽緣,我師父和你大師兄的娘親是摯友,從小一塊長大,算是……青梅竹馬吧。」
青梅竹馬!!!夏雨晴心中警鐘長鳴,這下完了,這兩只可算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大當家的危險了!大當家的乃在哪裡?再不粗線,乃的媳婦就要被拐跑了。
「確實是孽緣,你說你能不能每次往我身上扎針都這麼折騰我!不就小時候讓你吃了幾次虧嗎?至於記到現在嗎?小硯硯。」素無端好似一隻打不死的蟑螂一般,不過片刻便恢復了生氣,氣若游絲的抱怨道。
蘇清硯聽到那令自己深惡痛絕的稱呼,冷嗤一聲揮袖而去:「有種你就別受傷,否則,下次我照樣這麼扎你。」
「……」
「鬼手醫仙?蘇公子就是鬼手醫仙?」兩人還在拌嘴,倒是守在夏雨晴身邊的翠兒沉思了片刻,低聲驚呼道。
蘇清硯雙眸上挑,看向翠兒:「這位姑娘認識在下?」
「翠兒,你聽說過二當家的?」夏雨晴雙眸亦是一亮,鬼手醫仙,聽上去就好牛叉啊!!!
翠兒點了點頭:「只是略有耳聞蘇公子鬼手醫仙的稱號。傳聞鬼手醫仙神出鬼沒,素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想要找他醫治之人定要備好三份禮金,這三份禮金若能讓醫仙滿意方能讓醫仙主動出現為其醫治,否則縱然找遍大江南北亦不能覓的醫仙行蹤。」
「……這麼厲害!」看心情神馬的,見死不救神馬的的確很像二當家的風格,不過,好牛叉!嗷~~~自己竟然沒有看出自己的身邊住著一個牛逼的大神!大神,我現在抱大腿可還來得及?
「小硯硯的醫術自然是最厲害的。當年賀師叔便曾盛讚過小硯硯的醫學天賦異於常人,假以時日定然能夠達到活死人肉白骨之臻境。只要人還有一口氣在,小硯硯就能從閻王手中將他們搶回來。」
好啦,是挺厲害的。不過大師兄你這種好像炫耀自己家孩子如何如何優秀的語氣是怎麼回事?你果然是要陷入青梅禁忌一去不復返了嗎?還有,活死人……肉白骨……
蘇清硯對於幾人的盛讚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感覺,他平日裡就不怎麼出過這山門。只是幾次為了採藥,偶然間救治過幾個身負重傷與絕症的人罷了,沒想到傳到江湖竟然就變成了這樣一個版本,真是讓人有些啼笑皆非。
對於這事他也懶得解釋,正想轉身卻讓人給素無端抓藥,忽的看到站在自己身後之人兩眼亮晶晶的盯著自己,不由得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蘇清硯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夏雨晴將手伸到了腰身之上,摸出一塊價值不菲的錦帕,爾後慢慢掀開。
難不成這錦帕之中暗藏殺機,藏著毒粉匕首之流?蘇清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臉戒備的盯著夏雨晴與其手中的錦帕。
伴隨著夏雨晴的動作,錦帕之下的東西可算是露出了自己羞澀的一角,不是毒粉,更不是什麼匕首,而是一根……雞腿?
「……」蘇清硯臉上的表情裂了一下,尼瑪,這丫頭隨身帶著一根雞腿做什麼?這個時候當著自己的面拿出來又是想做什麼?難不成是看在自己給他大師兄治傷的份上想犒賞犒賞自己,還是因為之前隱瞞自己之事謝罪?
很快的夏雨晴便告訴了他答案,在幾人詫異的目光下,將那小小的一根雞腿塞進了嘴裡,然後當著他們的面把雞腿啃了個精光。
「……」他們明顯低估了夏雨晴的無節操。
夏雨晴滿意的將手中的雞腿吮吸乾淨,這根雞腿是今兒個早上廚房的趙嬸看她有孕在身,特意給她開的小灶,她一直捨不得吃留著,不過這個時候她還有更大的用途。
夏雨晴確定骨頭上沒有一絲肉後,才將手中的肉骨頭遞到了蘇清硯的面前,眼巴巴的盯著他:「二當家的,我要一根比剛才肥很多的雞腿。」
「……你要雞腿應該去廚房,找我做什麼?」蘇清硯看著那近在咫尺的肉骨頭,臉明顯的扭曲了一下。
「咦,可是你不是會活死人肉白骨嗎?你給我變一個不就好了,廚房的雞腿太小了,還不夠我塞牙縫呢。」夏雨晴可憐兮兮的望著他,「沒事,就算是生肉也好,我待會拿去廚房隨便烤烤就成。」
「……」這是驀然石化的蘇清硯。
「……」這是驚呆的素無端和翠兒。
半晌,素無端終於不客氣的爆出一串長長的笑聲:「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忍不住了,忍不住了,小硯硯快點過來幫我按一下,我堅持不住了。」
蘇清硯頭上青筋暴起,壓根沒有理會素無端的哀求,轉身冷道:「你自己掂量著吧,針再歪了,我不介意幫你再扎一遍。」
「……別,別,真不是我的錯,是她逗我的。」素無端可不想再被扎半個時辰,無奈忍笑忍得非常辛苦。
翠兒無奈的看了一眼火上澆油的某人,剛一轉頭便見夏雨晴一臉無辜的望著自己:「我說錯什麼了嗎?」
「……」這一刻,翠兒忽然覺得被她家主子氣得七竅生煙的蘇清硯很是……可憐。
「咳咳,娘娘,活死人肉白骨乃是一種誇張的比喻而已。」
「誇張的比喻?也就是說二當家的不能給我的雞腿生出肉來?」夏雨晴瞪大了眼睛,一副倍受打擊的表情,爾後看著自己手中光溜溜的雞腿,淚眼汪汪的抱著自己已經成球形的肚子滾到邊上的角落處開始畫圈圈。
「什麼誇張的手法,分明就是騙子,騙子。你個庸醫,以後再也不相信庸醫了,我的雞腿……嗚嗚嗚……」
「……」翠兒的臉色白了一下,轉頭對著蘇清硯歉意一笑,爾後攤了攤手,證明自己的清白,她真不是故意的,怪只能怪她家主子思想太過複雜,身為一個凡人表示跟不上她跳脫的思路啊。此時她無比懷念綠蕊在夏雨晴身邊的日子,那時候基本上娘娘闖的禍都是她扛的,如今才知她的不易,或許回去之後她該好好犒勞犒勞這位默默無聞的無冕功臣,咳咳……
蘇清硯一臉青黑,忽然覺得自己或許一開始錯了。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金字招牌沒有砸在這個從小醫到大的損友手裡,卻砸在這個丫頭手上!!!她竟然嫌棄自己的醫術!!!
一起生活這麼多年,素無端對於蘇清硯的性情,可算是瞭如指掌,見蘇清硯真的動怒了。為了自家唯一的小師妹的性命,他明智的選擇了轉移話題。
「那個,小師妹,你家那口子呢?」
夏雨晴聽到素無端的呼喚轉過頭來,一臉哀怨的望著他,看得素無端又是一陣罪惡感萌發,好似打擾了她碎碎念是一件天怒人怨的事情。但是,不打斷的話,小師妹你的小命就不保了。素無端忽然覺得不過半日時間,自己就為自己這個剛認識的小師妹操碎了心。
好在夏雨晴的哀怨攻勢沒有持續多久,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答道:「我家那口子?皇上嗎?皇上找老夫人去了。」
「找乾娘去了?」蘇清硯眉峰一擰,也顧不上生氣了,卻是有些擔心老夫人和武軍,他們與皇室的恩怨一開始就不曾隱瞞過蘇清硯,如今皇室之人終於找上了門,蘇清硯頗有些擔憂他們會起衝突。
「是啊,你不問我倒忘記了,皇上臨走之前讓我轉告大師兄你一件事情。」夏雨晴雙手一合,這才總算想起自己為何再次逗留這般久的主要目的。
「轉告我?什麼事?」
「鑒於你的機關山雞剛才出現之時敵我不分的扇飛了好些個燁國將士,降落時又敵我不分的壓傷了不少將士,皇上決定將你一同帶回京城,等候發落。」
「啥?跟你們一起回京城?不,我不去!小師妹,你別忘了,你家那口子雖然是燁國皇帝,但你大師兄我可是江湖中人,皇帝權利再大,也管不到江湖人的頭上。你們死心吧,我說什麼也不會跟你們回去的。」素無端冷哼一聲,直接賞了夏雨晴一記白眼,開始在床上挺屍,寧死不屈。
「大師兄你真不去?」夏雨晴試探的問了一句,見其點頭之後卻是越發的興奮了起來,高聲道,「那好,皇上還說了,如果大師兄不去的話,他就把那些受傷之人治傷所用的費用賬單寄到你娘手上,讓她好好看看自己兒子闖了什麼禍。」
「……」
「還有,如果你不跟我們走的話,我就回去把你兩面三刀,表裡不一的真相告訴師父,別人我不敢說,我的話師父是一定會信的。你也知道師父最痛恨別人欺騙他了,要是讓他知道你一直都在騙他,他對你的好印象會不會大打折扣,我可就不敢保證了。還有,你不用想著怎麼收買了我,我什麼都有,就算我現在沒有,只要我想要,皇上一定也會幫我弄到手,所以不勞煩大師兄了。」夏雨晴笑得像只偷腥的貓,讓剛才對她有些無奈的幾人再次呆住。
蘇清硯與翠兒眼神交匯:「你確定你家主子不是扮豬吃老虎的貨?」
翠兒回以一記白眼:「誰知道呢?」
「噗……」素無端卡了半天的血終究還是噴了出來,臨吐血之時,素無端腦中只有一個念想:「夫妻檔神馬的,最吐艷了!」
「大師兄你怎麼吐血了?」夏雨晴被嚇了一跳,急忙轉頭去看蘇清硯,卻見蘇清硯老神在在的回了一句:「沒事,那是他體內的淤血,都吐出來才能好。我本來還苦惱著如何把這些血引出來了,這下好了,他自己吐出來了。估計過個三五天內傷就能好了。」
翠兒嘴角一抽,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仍在不停吐血的素無端,看了一眼事不關己的蘇清硯,以及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夏雨晴,終究是認命了歎了口氣,上前扶了某人一把。
豈料手剛一碰上某人的身體,便被某人緊緊地握在了手上:「小美人,果然還是你最好。」
翠兒雙眸一凜,臉色也沉了下來:「放開。」
「不放……小美人不要這麼凶嘛?剛才小師妹情急之下好像喊了一聲我是你未來夫君,想來你就是我娘說的那個,在皇宮裡給我找的媳婦吧。媳婦,為夫胸口疼。」素無端拉著翠兒的手就往自己的胸口摸去。
翠兒卻是被氣笑了,她就不該一時心軟,覺得某人是為了自己受的傷而歉疚,這魂淡根本就是咎由自取!
砰——伴隨著一聲悶響,尖叫聲又起。
「……」這次換成夏雨晴和蘇清硯怔怔的望著眼前的變故。
翠兒取出一塊手帕擦了擦自己的雙手,好似自己剛才碰到了什麼髒東西一般,爾後將帕子一丟,冷笑道:「承蒙素公子抬愛,只可惜,奴婢可沒有那個福氣做公子的第十八房小妾,公子還是另覓良人的好。娘娘,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可是大師兄……」夏雨晴有些猶豫,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剛才翠兒頂的地方又是那裡吧!翠兒,你也太狠了!就算看出來你家未來夫君有紅杏出牆的趨勢,也不用這樣廢了他吧!!!
「有蘇公子在這,不會有事的。我們不懂醫術,在此也是礙手礙腳,不如回去看看皇上回來沒有。皇上回來若是沒看到娘娘,怕是又要著急了。」
「哦,那好吧。」
目送著夏雨晴二人離開,蘇清硯幸災樂禍的盯著在床上打滾的素無端:「沒想到堂堂素大公子也有吃閉門羹的一天。」
素無端兩眼發紅的望著自己損友,冷笑道:「沒事,辣一點才夠味,這樣征服起來才有快感。呵呵,這種事情,小硯硯你個小雛雞不會懂的。」
話音未落,蘇清硯的臉色便又黑了幾分,身上寒意愈甚:「這種事情,我自然不若流連青樓楚館的素大公子懂,不過再懂有什麼用?人家還不是照樣不領情。」
素無端一噎,尷尬的抿了抿唇道:「那是她還沒有看清本公子的風流倜儻,看著吧,本公子早晚會讓她成為我的人。」
素無端面容一整,眼中亦閃爍著幾分狩獵者看到獵物的耀眼神采,讓蘇清頗有些驚訝。
不會吧,這才見了不過兩面,這人就認真起來?他可不相信流連花叢的風流浪子,會為了一朵鮮花,放棄整片花園。
「你不會是認真的吧,真要跟著他們去京城?」他若沒有記錯,某人最討厭的便是被外物所束縛,他就像一朵孤高的雲,不為任何人停留駐足,如今卻要去自投羅網?
素無端沒有回答,但不否定其實已經給出了答案。
蘇清硯翻了個白眼,卻也懶得插手某人的風流韻事,抬步朝著素無端走了過去:「你去哪裡我懶得管,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還是先把病治好吧。」
「啊咧,半個時辰到了嗎?這麼快?」
「當然不是。」蘇清硯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某人剛才在榻上滾了幾圈,針好像又歪了。所以,我們再扎一遍。」
「什……什麼?!不要啊……」
「咦,我怎麼好像聽到大師兄的慘叫聲了?」此刻已經走到外室的夏雨晴腳下一頓,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廂房,一臉擔憂。
「是嗎?奴婢倒是沒聽到,可能是剛才素公子叫得太大聲,有些繞樑三日之嫌了。」內力高強,將那聲慘叫聲聽得清清楚楚的翠兒面色不改的扯謊道。
「哦,這樣啊,原來是回聲嗎?」夏雨晴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兩人正說著,一道身影便晃進了院子裡面,翠兒看清來人慌忙躬身行了個禮:「皇上。」
風霆燁點了點頭,翠兒莞爾一笑,識趣的退了出去,將此地讓給兩人。
夏雨晴看到風霆燁也有些驚訝,但更多的卻是欣喜:「皇上怎麼來了?跟老夫人他們談完了?怎麼樣?」
聽出夏雨晴話中的急切,風霆燁微微一笑,伸手攬住夏雨晴的腰身,輕笑道:「解決了。」
「這麼快?」夏雨晴心下一驚,呆怔望著風霆燁,那可是滅門之仇啊!是能三言兩語就消弭的嗎?雖然罪魁禍首不是總攻大人也不是先皇,但畢竟是皇室中人,更何況當年先皇是確確實實的見死不救了,這種宿命冤仇不是應該什麼父債子償,叔債侄償,不死不休的嗎?腫麼都跟電視劇裡面演的不一樣,好不科學!!!
看著夏雨晴臉上的略有些失落的表情,風霆燁深感無奈,有的時候他真的很想撬開某人的腦袋看看裡面都裝了些什麼。
「當年之事本就有誤會。那時一位皇叔擔心武將軍站到父皇這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誣陷武將軍密謀造反,武家滿門抄斬。武將軍知道自己難逃一劫,便於獄中修血書一封,求助父皇,希望父皇能夠保住他武家最後一絲血脈,將妻子和當時還未懂事的兒子救出去並且於血書上藏下了自己所知的皇叔作奸犯科的證據。只可惜最後這封信到底沒有送到父皇的手上。」
「為什麼?」夏雨晴又是一驚,原來那血書竟然沒有送到先皇的手中嗎?
「嗯,那個送信的副將,早被皇叔收買了。將這血書截了下來,許是因為擔心皇叔對其不利,所以留下這血書權當威脅保命,也許是忘了,反正這血書倒是留在了那副將家中。父皇登基之後,那副將的子嗣犯了事,被抄了家。抄家之人發現了此物,將其呈給了父皇。父皇看完之後深感對武家的歉疚,好在父皇知道當年武將軍的親信奮力救走了武將軍妻子與兒子,故而之後不少年父皇都派人在大江南北尋找他二人遺蹤,便連臨走前都一直心心唸唸著囑咐朕定要尋到他們。」
「原來還有這麼曲折的一段。」朝堂那些個盤枝錯節的的事情真複雜,夏雨晴唏噓不已。
「武將軍的遺體,父皇已經讓人好好安葬了。朕答應為武將軍平冤昭雪,讓武氏一家的遺體遷回武家,所以這一次,老夫人和武將軍的兒子會跟我們一起回京。」
「一起回去?」就這麼簡單就完了?她總覺得不太對勁,「皇上,你不會是還威逼了人家一下吧?」在怎麼說也是滅門慘案,京城那地方應該算是老夫人和武大哥的傷心地吧,就這麼三言兩語就被皇上給哄回去了,怎麼想都覺得……不科學啊!
「不然愛妃還想怎樣?落葉總要歸根,縱然老夫人和武軍對京城很是排斥,到底武將軍的還葬在那裡,就為了這點他們也該回去一趟的。而且威逼,愛妃覺得我是這種人嗎?」風霆燁一臉受傷的看著夏雨晴。
夏雨晴面上一陣猶豫,心中卻是不斷吐槽道:其實,在我心裡,總攻大人你還真就是這種人~~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