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丁陽的指令,就見華佗不慌不忙的從懷中摸出一匣亮晃晃的銀針來。
眼前的植物人患者對於華佗而言,也是少見的挑戰,心中頗有幾分難以平靜。但他臉上卻波瀾不驚,一如平常無異。
新湊過來的段大夫是中醫科的主任醫師,早就對針灸治療植物人的病案有所研究。
今天聽說有人來醫院下針,頓時就來了興趣,硬是推開不少事情趕了過來。原先他倒也想給老人施針,但卻沒有得到醫院的允許。
治療植物人的成功率太低,萬一弄出什麼亂子來可不好辦。因此不等他找家屬談,醫院已經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給他否決了。
不過段大夫卻沒有因為否決就失望,還是專門又繼續在研究植物人針灸治療法。
在他看來,植物人的治療手段還是要看中醫的針灸,比化學藥物或者機械手術有效果的多了。當然這也不是一針見效的事兒,需要多次反覆的長時間刺激穴位,才有可能達到激活神經元的目的。
不管怎麼說,今天能看見另外的老中醫施針,對他而言也是個完善理論並吸收經驗的重要過程。結果他沒料到現場噪音嘈雜,對面的老先生還要下針。
眼看丁陽同意了下來,段大夫頓時有些生氣,都顧不上和邊上的白大褂嗆聲,直接就要攔著華佗:「哎,我說你們怎麼能這樣做?針灸是個很嚴肅的過程,不是耍把戲賣藝的!」
要說段一程也是個急脾氣,直接就上來想要阻止華佗動針,生怕影響了效果。
可丁陽只是示意馬六等人攔阻,他就再也無法前進一步,對方的兩隻大手就像是鐵鉗子一樣夾住他,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哎,我說你們這是幹什麼呀?快放開我!」
丁陽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盯著華佗,隨口道:「你不要搗亂,現場最大可能影響到施針的目標,就是你。給我看住了他,別再放過來干擾華大夫。」
後半句話自然是對著馬六等人說的,段一程這才明白眼前的年輕人居然還是個頭目。
「你們誰是家屬?怎麼也不管管?在這種環境下針灸,是對病人的極度不負責任。(小說)」段一程還不肯甘心。
誰知馬六隨即就冷聲道:「你最好閉嘴!我們就是病人家屬,再敢搗亂就要你好看。」
「你們就是病人家屬?那怎麼能讓他在這……哎,你那一針往那兒扎呢?那個位置有穴道嘛!哎哎哎,你這人怎麼胡來呀?我說你認識穴道嗎?就敢來扎針!」
眼看著華佗的每一針都落在他完全預料不到的方位上,段一程頓時就急了。
他也顧不上再指責家屬不作為,轉而驚叫起來,聽得周圍醬油眾們一驚一乍的。
有人問起他是誰,有認識他的人連忙介紹——這是醫院裡中醫科的權威。
既然是中醫科的權威大夫,想必說的話不會無的放矢吧?
不少人頓時就感覺段一程說的有道理,雖然之前他反對眾人旁觀,可那不是更說明了人家的專業性嗎?
誰見過手術室裡醫生護士拚命忙碌的時候,旁邊還站著一群圍觀群眾的?
「要不說中醫現在幹不過西醫呢!就這些細節上面的問題,都足夠喝一壺的了。」
「可不,人段大夫說的多好呀!這些人偏不聽。哼,等著看吧,有他們哭的時候。」
雖然段一程此前很反對這些人的圍觀,可大家反倒覺得段一程的話有道理。尤其聽到段一程的喊話後,眾人才明白白鬍子老中醫竟然是胡亂在扎針。
「……我說你怎麼回事兒呀?越說你還越來勁兒,那位置有穴道嗎?你這樣胡亂扎針是要出問題的!你絕對付不起那個責任,你明白嗎?喂,你說話呀!」
不光是華佗不願意理他,其餘從丁陽以下沒有任何一個人理他。
馬六等人雖然被他喊叫的有些心慌意亂,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還是明白的。
於是他們也只就安靜的等著,緊張時候手下用力,把段一程抓的鬼哭狼嚎。
白大褂則是一句話都不說,只是靜坐在邊上看看熱鬧。反正現在醫院的責任已經全推掉了,無論發生任何情況都和他沒有關係。
因此他樂不得事情鬧大,越鬧大才越好呢!
看熱鬧誰嫌麻煩小?
馬六則是隨著段一程慘叫出聲,終於忍不住了:「我說你這人有毛病吧?我們現在已經不是你們醫院的病人了,怎麼還沒完沒了的管這管那?你不煩我還嫌煩呢!」
「絲……」先是倒抽了一口冷氣,抽回手來緩了緩疼,段一程才道:「你們要相信我,針灸不是那麼做的。他……他根本就不認識穴道,全都是瞎扎針。」
眼見還是沒人理睬他,段一程也是怒了:「你們不要被他的外形給騙了!就是因為有這樣騙子,才讓我們的中醫被很多人誤解。」
旁邊的醬油眾們都對段一程的話心有慼慼焉,不少人都小聲交頭接耳,對此表示贊同。
當然他們自然也不認識什麼穴道,只是相信段一程的話。既然連醫院首屈一指的中醫專家都說華佗在胡亂扎針,那肯定就是沒說錯的。
可家屬還樂意,誰也都沒心思勸人——看馬六等人的造型就讓人熄了心思,別沾上什麼黑澀會勢力,平白惹來麻煩。
丁陽也不理睬段一程,看華佗暫時告一段落,連忙趁機問問現在的狀態:「元化,現在情況怎麼樣?有沒有治癒的希望?」
華佗很肯定的點頭:「待愚再來幾針,應該就能奏效。」
聽到這話,丁陽頓時放心下來,轉臉就對馬六等人安撫道:「放心,既然華大夫說了能奏效,就等著還你們一個活蹦亂跳的好人。」
誰知馬六還沒開口,旁邊的段一程再次跳了出來,指著丁陽鼻子就罵:「你們這些騙子,這麼做也太缺德了!」
說罷不等丁陽反駁什麼又轉過臉來很誠懇的對馬六道:「我知道家屬的心情很急迫,但這恰好中了騙子的圈套。別看他們現在說得好,等到收了錢就會消失。針灸治療植物人是個長期過程,他們中間隨時有可能走人的,你們可不要被他們給騙了。」
「哼,我們老闆才不會騙我們!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兒嗎?煩死人了。」
「哦?還是你們老闆?那就是你們都被那個老頭子給騙了,他裝的其實不像。你看他扎針,基本沒有一針是落在穴位上的。內行只看一眼,就能分辨出來他的水平有多高。」
說了半天見馬六還不肯信,又語重心長道:「我說這位同志,你要明白人體大腦上有多少穴位?那可都是很敏感的部位,稍有不留神就會釀成大禍。你們被騙了錢不要緊,要了人命可就活不回來了。別看植物人好像和死了沒區別,但人到底還活著,心裡總有個盼頭。萬一真的死了,那可就什麼盼頭都沒有了。」
若不是看在段一程這人本質上沒有壞心眼,丁陽早就讓人抽他了。
可總讓他在邊上不消停,也是怪煩人的:「我說你就閉嘴吧!我們是不是上當受騙,可不是你說了就能算數的。再說天底下的針灸手法有多少種,你才見過幾個?」
「我說這位老闆,針灸手法可能有區別,但這穴位可全都是從《黃帝明堂經》裡傳下來的,普天之下全都一樣啊!他這可不是手法區別,而是根本沒有扎對穴位呢!」
丁陽並不是小白,召喚華佗之前專門考證過華佗的畢生傳紀。對於華佗的瞭解,並不亞於別人。
所以他很清楚華佗的針灸穴道從最開始就獨樹一幟,與《黃帝明堂經》的記載有很大區別,無論是名稱還是定位都不同。
相較之下,他也更相信華佗本人的實力,就此忽略了《黃帝明堂經》的記載。
「是不是穴位,你說了可不算。」丁陽連都不回,隨便一句話就堵了他的嘴。
氣的段一程追問道:「那《黃帝明堂經》又不是我寫的,當中也不知匯聚了多少前輩的心血和經驗。怎麼你這個年輕人就是不肯相信呢?我也一把年紀了,還能騙你不成?」
丁陽向後擺擺手:「盡信書不如無書!究竟效果怎麼樣,不是看嘴皮子,而是看療效。」
「好,好,看療效……」段一程都被氣樂了,可轉眼看見華佗搬起病人的腳,脫掉襪子又開始扎針,頓時又忍不住了:「我說你怎麼越來越過分了?植物人是大腦神經受損休眠,你在腳上扎什麼針?」
華佗本來不願意搭理旁人,可這半天也聽明白了,發覺眼前的段一程沒什麼壞心,就是有些喜歡多管閒事罷了。
再說就他的醫德而言,還算是比較靠譜。沒什麼利益糾葛,發現了問題還能喊出來,委實有些難能可貴。換了別的人,譬如旁邊看熱鬧的白大褂,根本就不會操那份閒心。
於是他也忍不住開口指點了幾句:「後生,難道你學醫連陰陽合一,君臣佐使的基本都不清楚麼?」
別人說了半天都沒用,而華佗只一句話就讓段一程給愣住了:「唔,陰陽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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