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之前對於富弼所介紹的這位天山童姥還有疑惑,那麼現在就什麼疑惑都沒有了——
先是根本就沒看清楚,就被她依次拿出來了三樣流光溢彩的神器,其次則是被這三樣神器本身所具有無與倫比的魅力所牢牢吸引住了目光!
幾個人也不是沒見過變戲法的街頭藝人,可那都只是些小東西變出變沒的。何況就是小東西的變化,也需要個簡單的障眼法,拿出塊白布遮擋一下再變。
然而眼前的天山童姥根本不用任何遮掩,就像從虛空中隨手拿出來了一件東西。
變戲法的藝人們還要神神叨叨的裝模作樣念一段咒語,故作神秘。
但反倒是像天山童姥這樣隨便托出東西來,風輕雲淡的樣子,更加感到神鬼莫測。
只看人家的動作就知道,這都是慣熟,完全就不當回事兒。真正的高人,就應該是這樣的風範才對。有意裝神弄鬼顯擺,反而是作假居多!
何況富弼、文彥博和司馬光早就是高官厚祿,人世間的什麼寶貝沒見過?
即便是皇宮裡的貢品,也未必就能讓三個人動容分毫,他們早就過了那個年紀。
然而此時看見天山童姥所拿出來的三樣神器,甚至都沒有介紹,他們已經自己認定這東西除了神器外,別無其他可以描述的形容詞。
看上去似乎是純水晶打造,也不知是如何妙手研成,竟然全都呈現出精美的仙人形態。
看起來大約是高二尺五寸左右,寬不過七、八寸,渾身上下閃爍著流光溢彩。
當中是個長著長長的白色鬍髭,左手持黃木龍頭杖,右手捧長壽仙桃的白眉無發老者。穿一身鮮綠色的長袍,看上去仙氣繚繞。
左邊則是個頭戴官帽,左手持玉如意,右手舉著一塊木牌,上書四個大字——天官賜福!一身明黃色的道袍,看上去似乎笑意盈盈卻又充滿威嚴。
右邊那位卻是一身鮮紅的官服,裡裡外外都透著喜慶吉祥,左手捏著一隻金如意,右手卻捧著只穿小肚兜的羊角小孩,衝著人笑瞇瞇。
雖然就這麼平平常常的放在木桌上,可富弼、文彥博和司馬光等人卻全都能感受到那種氣魄不凡,仙味濃郁的氣勢。
每一尊塑像,都是極盡研態,便是臉上表情都一絲一毫的逼真無比。
富弼、文彥博和司馬光全都是儒家子弟,可謂深受教化多年,不信鬼神之說。
但此時見到的這一刻,依舊是滿心的震撼和驚歎,短時間內竟然全部失聲,不知所謂。
吃完週歲慶生宴後本來就天色已晚,此時書房內也是點亮著幾根紅蠟,才讓房間內幾乎亮如白晝。
然而天山童姥卻突然間形如鬼魅,左衝右突,竟然在其餘三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手削滅了書房內的全部燭台。
「哎,這是……絲……」富弼本來還想伸手阻攔,問問天山童姥這是幹什麼。
但話還沒說完,所有書房內的燭台卻都已經被熄滅掉了。
再然後,就發現面前三個神像竟然在黑暗中釋放出來遠比剛才還要厲害千萬倍的光彩,耀眼奪目到令人駭然。
它們所釋放的光芒可不是燭光,而是充滿了五彩繽紛的夜光。非但三個神像所散發出來的光彩各自不一,關鍵光彩還是以液態的形式存在。
那些光芒分明就是流動的,看上去和夜空毫無二致,具有某種奇妙的動人心魄。
「流光溢彩……吾今日方才知道何謂流光溢彩!」
「神仙手段,神仙手段吶!」
「世間奇妙萬物,果真吾不過井底之蛙也!」
以富弼、文彥博和司馬光的見識。此刻看見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剩下滿心震撼。
對於天山童姥的敬畏之心,幾乎就在短短時間內升高,早已不再有絲毫的懷疑。
世間所傳言的七星道長開光賜福法器他們也見過,都比起眼前所見完全就是小巫見大巫,無法並列比較!
「此乃福祿壽三星,破除一本道之邪法密咒,非此三者齊聚不可!」
正經的福祿壽三星傳聞都是在明代以後才逐漸流傳民間,被百姓所共知。而在此之前,老壽星的傳說從東漢時期就已經有了。
漢明帝甚至親自舉行過一次祭祀壽星的活動,手捧貢品,宣讀祭文,引為千古盛事。
而《史記&封禪書》記載,壽星,蓋南極老人星也,見則天下理安,故祠之以祈福壽也。
老壽星的形象比較清晰,其餘福祿二星的來歷和效用則又有天山童姥仔細解釋了一番,也隨即得到了幾人的認可。
「……凡俗世間若有禍患延臨,則必須齊聚福祿壽三星,輔以德高望重之輩珍藏身邊,每夜神魂交匯,方才能形成莫大功德破解禍患。如今放眼全天下,能夠抗衡一本道借王安石新黨潛藏禍患之人,也唯有三位大人能擔此重任了!我前日已然告知彥國老大人知曉,今日面見其餘兩位大人後深有所感。這天下事,怕也只有三位可以並肩挑之了。」
富弼也隨即轉向司馬光和文彥博,滿面沉重嚴肅:「寬夫、君實,此誠存亡危急之秋也,吾等孔孟之徒,如何能夠不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呢?文正公在天之靈,想必也會庇佑吾等拳拳之心。」
文彥博點頭道:「彥國相公所言甚是,此事吾不為之,何人為之?」
司馬光還稍稍有些猶豫:「彥國相公之意吾以盡知,然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此事若行,那介甫不就……」
司馬光和王安石是多年的好基/友,關係一直非常親密。即便是王安石變法以後,兩人的政治理念不合,但依舊顧念著彼此的這份珍貴友情。
雖然他也已經在天山童姥所展示的這些神跡中感受到了神秘的能量,可正因如此也更加擔心會不會對王安石造成危險。
富弼和文彥博就沒這個擔心了,他們恨王安石都快要牙根癢癢了。
若不是本身恪守著儒門弟子的那份堅持,早就說不定對王安石人道毀滅了。
此時既然有了外力的機會,哪裡還肯放過時機,連忙勸說司馬光應該放棄小義,而以天下大計為優先。
旁邊的天山童姥自然也不會無動於衷,和顏悅色的向司馬光再三保證,這份祈福大典只是針對一本道邪術破解,對於王安石本身的安全沒有任何影響。
總算是內外合力勸告之下,終於讓司馬光鬆口,接受了這份禮物。
「……其實也不需要三位多做什麼,只消將這福祿壽三神位請入家中臥室,洗滌清爽後放在枕邊,相伴入睡即可。為保證效果最佳,借助三位大人的文曲之氣,正義滔滔,最好是請三位大人獨自臥眠,不能被外人所看見三方神位。免得人多口雜,洩露了天機,被一本道邪徒從中破壞!」
獨自睡覺倒不是什麼大問題,可三個人也不能長時間這麼做,難免會惹來懷疑。
越是親近家人,越是會對他們這種特別的選擇感到奇怪,時間長了想瞞也是瞞不住的。
不過天山童姥也有解釋:「這個無需掛懷,少則一旬,多則半月,則大事可成!待此間事了,天下回歸正途之時,再做解釋也就無妨小心了。一本道邪徒即便想挽回,也無計可施。」
「原來如此!」
既然各種安排都是周密,司馬光也終於應允了下來。
實在也是這位天山童姥的做法非常簡單,既沒有繁複的做法程序,又沒有什麼咒語經文,對儒門子弟的信仰沒什麼過多干涉,才沒有激起幾個人的反對。
否則以這三人的性格,即便是新法變革有鬼神之說,也會考慮再三。
如今之事,則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能完成祈福,司馬光甚至表示事後也不要宣傳,就這麼始終默默無名下去好了。
即便是今天分別拿走福祿壽神位,也都按照天山童姥事先就準備好的黑不從頭套下來,將神像包裹的嚴密合縫,不露任何線索在外。
旁人問起,就說是富弼送的回禮,至於是什麼就笑而不語隨便別人猜測去了。
等到神秘女子離開,司馬光小心的檢視周圍,確定沒有遺漏後才歎息道:「雖然今日之事所為天下和平,但究竟是涉入了玄門氣運爭端當中。吾等儒門弟子,孔孟信徒,怕是多有違礙。也不知千載之下,旁人又是如何評說!」
富弼卻沒有這麼多的感概,僅僅輕撫長鬚,正氣凜然道:「吾輩修聖人之道,豈能坐視王介甫受邪門操縱,暗中破壞天下氣運?若不制止,那才是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
文彥博也堅持認為要支持,並在旁邊勸說司馬光堅定心意。
畢竟他們這麼做不是為了自己,也不是為了對付王安石,主要是破壞一本道邪的邪術。
剛才也說過了,破解掉一本道的邪術,也是拯救皇宮內的官家。
到時候祈福大成,宮內七星邪徒所留下的邪術手筆,也會隨之煙消雲散。
再者,據說多多接觸福祿壽三星神位,也能給自己添福增壽,並且延綿子孫。
此等公私兩便之事,還是多多益善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