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不動聲色,可實際上丁陽已經開始了必要的準備。
最不起眼的就是腰間束了條牛皮帶。
話說這東西實際上不好搞到手,牛在宋代是官府嚴禁宰殺的。而牛死後,除了牛肉外還有很多東西都屬於戰略物資——譬如牛筋、牛皮、牛角。
唔,就某種意義來說,牛鞭也勉強算得上。
因此丁陽所拿到的牛皮帶,還真是費了不少口舌,又消耗了大把的錢砸下去,盧家老店的店東才通過關係給搞到了這麼一條。
表面上或許不起眼,可千年後街頭鬥毆法則當中卻明確指出了皮帶的戰鬥力不俗。
丁陽也的確在千年後多次採用過皮帶街頭作戰,效果的確不俗。
不過千年後的皮帶上有鋼鐵扣兒,此時的皮帶上卻是什麼都沒有呀!
但丁陽特意用水和油泡過後,這條皮帶的威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別說的尋常的木棍,就是換成砍刀來也未必就多好使。
皮帶也不顯眼,隨身攜帶很方便。關鍵時刻拿出來當武器用,丁陽相信很有效果。
隨著起了疑心之後丁陽冷眼旁觀劉二的舉動,越來越多的不合理都被他挖掘了出來。
包括每天對他的恭維,幾乎無時無刻都在找誇獎他,無非是想讓他喪失警惕性。甚至劉二的心理狀態,其實一直都沒有真正平靜下來。
丁陽還特意問過盧家老店的小二——小費給得痛快,小二也很能幫忙——這些天店外時常有些陌生面孔在晃悠,還有次想要偷偷進去。
所幸盧家老店不知有什麼底細,那些人並不敢明面上來冒犯,都是些上不得檯面的手段。
為避免打草驚蛇,丁陽還沒有將劉二並不可信的消息告訴店家方面。畢竟劉二每天都和他在一起接觸,萬一店小二露了馬腳可怎麼辦?
但是這些天經過一步步的試驗後,丁陽倒是對盧家老店的信譽有了更多的瞭解。
只要是他放在客房裡面的東西,甭管是什麼,都不會有人碰。
有次丁陽甚至特意將一塊黃金落在客房,但回來後黃金還在原來的地方。
既然如此,丁陽也就沒興趣每天揣著十幾塊黃金出門了。好生包裹起來後,收在了床下的木箱裡。果然此後出門回來,黃金全都安然無恙。
按照丁陽的估計,無論劉二是不是那些潑皮無賴們派來的人,大約這幾天都會選擇動手時機了。
因為丁陽某次裝作不經意間向劉二提起了,他在外地的叔父即將抵達東京。而他的這位叔父可是一般人,這次是來東京選官的。
看到劉二得知這個消息後的驚訝神色,丁陽就知道這個消息造成的結果只能是兩個:要麼這些暗中謀劃著什麼對他不利的歹徒們選擇收手,要麼就會盡快動手!
再這麼無休止的拖延下去,丁陽首先就感覺自己的精神有些拖不起了。
每天提心吊膽不說,還要防備著身邊可能發生的暗算。神經總這麼緊繃著,時間長了,神仙都受不了。
果然在隔天劉二一早趕來就向丁陽提議,今天要不去保康門大街的瓦子裡瞧瞧,聽說那裡的霍四究最近又有新段子出來,很是受到周圍人歡迎。
而丁陽這些天也是聽說了霍四究的大名,當下饒有深意的看了劉二一眼,點頭答應下來。
這幾日白天裡丁陽雖說跟著劉二到處瓦子裡跑,可是卻也始終都在暗中搜索城中道路分佈和注意事項。尤其多給小二幾個賞錢,那就跟嘴上沒把門的一樣,什麼都往外說。
於是丁陽也已經知道了保康門外的大街上雖然很熱鬧,可是那個區域的住戶龍蛇混雜,成分非常複雜。尤其還有幾條小路,一直都有些不太平。
據說那周圍還有幾個頗為有些名聲的惡霸,整日裡也有屬於他們自己的黑暗規則。
但保康門外的地價卻也便宜些,由此吸引著不少人在那附近生活。
不過那附近還有幾家茶肆和酒店開張,雖然消費程度不高,卻也著實吸引著不少下層百姓前往消費。總體來說,那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地界。
丁陽已經大致有所瞭解後,當然明白劉二今天迫不及待提出這個建議的目的何在了。
哼,看來虛構出來的叔父沒能嚇住對方,這些人還想著趁當官的親戚沒來之前就先對他發動襲擊!然而如今已然被自己看破,對方的圖謀還能不能成功,可就不好說了!
於是在和劉二出門前,丁陽特意又回客房檢查了一遍自身的裝備。
皮帶就先不說了,還在袖筒裡面藏了根短木棍。
同樣,這也是丁陽專門在這幾天用油侵泡過的——油光發亮,結實極了。
想必一棍下去,肯定能給對方造成足夠的驚喜呢!
一路上丁陽都保持著微笑,還向平常那樣和劉二聊著閒話。
可今天兩個人的情緒卻截然相反,丁陽是徹底放鬆了下來——事情終究有個了斷,而劉二卻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好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也是讓人揪心。
丁陽還特意給劉二留了機會,哪怕是今天就要出結果了,他還希望這個少年能有悔改的機會:「二郎,我看你好像有什麼話想說,猶豫什麼?」
可惜無論他怎麼淳淳善誘,劉二也只是推說:「官人看錯了,小人只是有些想妹妹了!」
好吧,改正的機會我已經給你了,是你自己不想把握的。
既然如此,那就一切都讓事實來說話!
到時間不管什麼結果,路都是你自己選的!
果不其然今天在保康門外的瓦子裡面劉二又是繼續的百般介紹新項目給他,吸引他的注意力,試圖分散他對時間的關注。
看來至少在這個層面上,前些天丁陽所制定出來的計劃還是很有針對性的。
不過是些小賊,根本沒有光天化日之下動手明搶的膽量。按照這個邏輯推算下來,這些人怎麼對付他已經可以想像出來了,無非是趁天色已晚騙他到僻靜處打悶棍。
至多也就是仗著人多欺負人少來包圍他,可丁陽自認再不濟,打不過難道還跑不過麼?
這些天經過丁陽的細緻觀察,宋代人群中普遍都營養不良。
像他這樣人高馬大,身體素質出眾的男子,要麼在禁軍當兵吃糧,要麼就在豪門中做事。平常人家的男人,就算是潑皮無賴也未必能頓頓吃飽飯,何況營養還要均衡。
怪不得《水滸傳》裡面那些力大無窮的好漢都格外厲害,身體素質也是幫了大忙的。
在丁陽的有意放縱下,又有劉二不斷引誘,終於在聽完了霍四究的說三分後丁陽故作驚奇的指著天色:「哎呀,居然這麼晚了?怕是回去的路上不安全吧?」
劉二很是慚愧的低下頭去:「小人也是有些太心急官人多看些東西,卻忘記了時辰。耽擱了官人晚飯,官人恕罪!」
「倒也不是為了晚飯與否。」丁陽的笑容意味深長:「你也知道前些日子我打了些潑皮,晚出早歸,也是為了提防他們報復嘛!如今天色已晚,回去的路上怕是不太平呀!」
「小人倒是知道一條近路,從哪裡回去可以節省不少時間不說,還少有人知道。便是真有對官人心存不軌者,也必然想不到您會抄近路回去客棧。」
來了!
估計這所謂的抄近路,反而就是要把朝溝裡帶下去。
幾乎可以確定,那些攔路虎們必然就在這條別人都「想不到」的近路上等著他自投羅網。
看著劉二那張稚嫩的臉龐,丁陽忽然再給劉二一次選擇的機會。
「唉,或許是我這些天多疑了也說不定。要不我們還是原路返回,不要再去抄什麼小路近道回去多此一舉了。雖然天色晚了,可大路上到底人多些。人多眼雜,顧忌也多些。」
果然聽完了丁陽說話後劉二的臉色當即就變了,各種神色交替輪迴出現,複雜極了。
可劉二糾結了半天,卻依舊勸丁陽抄近路返回更好。
擺了各種理由出來證明抄近路的好處,丁陽心中歎息不已,可臉上卻似乎被他說服了。
最後猶豫了半天,還是聽從了劉二的「勸告」決定抄小路回去盧家老店。
始終仔細觀察對方的丁陽發現,在他答應的那一刻,劉二明顯鬆了口氣,有些如釋重負。
隨後由劉二在前面領路,丁陽則裝作毫無異常的跟在後面。
但私底下丁陽卻早已握好了袖中的短棍,並悄悄的讓阿黃隨行在側面。
跟著劉二拐了幾個彎,越是走下去越感覺偏僻了不少,已經來到了一條陌生的小路上。
周圍也有些房子,但卻一片黑暗,隱約能看見有些房子裡面點著油燈。可那點火光,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所幸今天的月亮還算皎潔,灑下來一片銀光伴隨左右。
等到走近一片被大片樹蔭遮掩住的地段時,丁陽暗暗提高警惕:若想動手,大約就是這個地點了!
心中警惕還沒落下,就聽身邊的阿黃突然站定,大聲「汪汪汪」的叫喚起來。
與此同時,一道黑影閃電般的從大樹上朝著丁陽的耳邊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