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的酒店分為好幾個不同的級別,最簡單的就是以賣酒權利區分。
古代政府大多實行鹽、鐵、酒專賣的壟斷政策,這三樣東西通常只能由朝廷才有經營權。
由於酒麴的製作權力掌握在官府手中,所以民間酒店想要賣酒,都需要獲得專賣權。
官府會每年定量把酒麴賣給少數知名大酒店,這些店於是獲得了釀酒的權力,通常稱之為正店,算是第一流的大酒店了。
而其他沒有釀酒權的酒店叫做腳店,意思就是歇歇腳的地方。這些腳店所發賣的酒,則是由正店提供。
話說東京城裡裡外外酒店數以千計,可具有釀酒權力的第一流酒店只有72家正店。
譬如東京城裡名聲最大的樊樓,其他諸如馬行街的任店、宋門外的仁和店、曲院街口的遇仙樓、太廟街的高陽正店、龍津橋的西清風樓、州橋北面的八仙樓、州橋西面的宜城樓、隔壁的班樓、潘樓街的潘樓等等,都是七十二正店中鼎鼎大名的。
東京汴梁城因為城內有汴河流過,每到夏天炎熱時分,就有大量的蚊蟲肆虐。
但是馬行街卻沒有蚊蟲,向來被稱為無蚊一條街。
倒不是因為這條街上的藥店多,反倒是因為這條街上的酒店太多才沒有蚊蟲。
誰都知道蚊蟲喜水而惡油,油膩的環境對於蚊蟲而言比天敵還要厲害。而馬行街上富貴人多,酒店也多如牛毛,各色油膩食物整日不絕,蚊蟲自然也就沒了。
所以每到夏季,馬行街上的客流量相當大。
而客人們的第一選擇,毫無疑問就是鼎鼎大名的任店。這裡不僅有最好的酒,還有最美的女人。
可丁陽剛剛下了馬車,卻還沒機會看見美女,就先瞧見了一隻瘦骨嶙峋的大黃狗。
看樣子就是很久沒有吃過飽飯的流浪狗,身上髒兮兮,灰一塊黑一塊的。剛剛從任店裡面被一個夥計驅趕出來,如同無頭蒼蠅般亂竄。
後面跟著的年輕夥計一邊驅趕,一邊氣哼哼的用腳踢了過去:「你這瘟狗,怎麼又來了?昨天害我被掌櫃的訓斥,今天還來給我找事兒!」
這隻狗雖說餓得狠了,可到底行動還是很靈活。
只是一閃,就躲開了夥計的這一腳。
不過它看上去頗為性情溫順,即使被夥計追趕也沒有發怒的狀態。反倒露出可憐巴巴的神色,祈求的看著夥計,明顯是餓久了想混口飯吃。
可夥計一腳沒踢到這只黃狗,反倒差點自己跌了一跤。
哪裡還會對這隻狗抱有任何憐憫之心,當即就抄起手邊的竹竿掃帚,掄起來就要打下去:「我叫你這騷瘟的死狗還敢躲,看老子不打死你!」
有了武器的夥計果然是狀態不一樣,幾下橫敲豎打的就把黃狗給趕開了不說,還掃中了兩桿子。打的黃狗「嗚嗚」直叫,越發有些可憐巴巴。
眼見這麼打狗都趕不走,生怕又被掌櫃的教訓,年輕夥計惡狠狠撲上來就準備下狠手。
這時丁陽剛剛下馬車,就見一條黃狗「嗖」的一聲就躥了過來,美美嚇了他一跳。
年輕夥計隨後趕到跟前揮舞著掃帚,差點掃到丁陽的面前。
「臥槽,你幹什麼?」差點被掃到的丁陽頓時火了:「我竟不知道任店招待客人的規矩都是如此的跋扈!」
年輕夥計頓時嚇了一跳,剛才他只是急了眼才不管不顧的追打過來。
此時細細一看,頓時就有點膽怯了三分。
話說丁陽今天既然發了財,又怎麼會不先給自家置辦一身衣服?此時全身上下都煥然一新,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顯示著「哥是有錢人」的意思。
雖說時間短暫只能選成衣穿上,可畢竟丁陽器宇軒昂,稍稍一打扮後頓時不同凡響。尤其特意接長的頭髮烏黑亮麗,格外的引人注目。再加上他身高185公分,站在人面前所形成的壓力十足。
小夥計頓時就怯了。
「不……不是,客官莫要誤會,小人只是趕狗。不經意衝撞了客官,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小人一般見識。」
「趕狗?」丁陽終於看清楚了身邊藏著一隻大黃狗,骨瘦如柴,可憐兮兮。
見丁陽看了過來,眼中似乎沒有表現出來任何惡意,黃狗頓時很是溫順的搖搖尾巴,充滿期待的看著他。
丁陽小的時候在家鄉縣城裡也曾養過一隻黃狗。
這種狗通常都被稱之為土狗或柴狗,就是那種最普通的犬種。雖說平凡無奇,可卻忠於主家。無論任何條件下,這種狗都會伴隨著主人身邊。
它們通常並不是只吃葷腥,正常來說屬於雜食動物。
反正丁陽記得很清楚,家裡原來所養的那條狗雖然說品種並不名貴,可卻伴隨了整個少年時期。後來當狗老死的時候,他也傷心欲絕,哭了好一陣子。
此時看見這條狗,竟然隱約又和當初家裡養的那條狗影子重疊了起來。
兩條狗的外形實在太相似,讓丁陽產生了某種時光錯亂的感覺。
「趕什麼狗?誰讓你趕,這是我的狗!」
「哈?」夥計直接傻眼了:「這……這分明是街上的流浪狗,怎麼客官您……哎喲!」
話還沒說完,身後任店裡面就衝出來一個中年人,二話不說就先給了夥計脖子上一巴掌:「二小子,你膽子吃肥了?居然敢在街面上和客官吵嚷,還想不想幹了?」
「掌……掌櫃的?」年輕夥計被一把掌打痛,也頓時反應了過來,連忙道歉:「對不住,客官,小人定是被豬油蒙了心,這才犯渾!不知是客官您的狗,多有冒犯,還請恕罪!」
「如今可是看清楚了,這是不是我的狗?」
說來也是怪了,這黃狗雖然髒兮兮又瘦巴巴的,可卻似乎很是通人性。
貌似聽懂了丁陽的話,竟然搖著尾巴就來到了丁陽的腳邊,很是親熱的吐著舌頭。
丁陽也不嫌髒,乾脆低下身子順手摸了摸黃狗的耳朵。
誰知黃狗乾脆吐著舌頭趴在了地上,很快就衝著丁陽亮出了乾癟的肚皮。這很是討好的望著他,不住的搖動尾巴,掃起一地的灰塵。
丁陽到底是原來養過狗的,知道面前這隻狗已經完全對他放棄了戒心,亮出肚皮就是充分表達信任和順從的意思。
看著它那乾癟肚皮下骨瘦嶙峋的樣子,心中難免升起一絲憐憫之心。
唉,反正如今在本位面的異世空需要完成試煉任務,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旁人目前還很難信得過,倒不如乾脆養了這條狗,也算做個伴。
「既然是我的狗,待會兒它可是能跟我一起進去吃飯?」
「啊?狗也進去吃飯?」夥計頓時張大了嘴巴,一臉的不可思議。
丁陽頓時臉色一板:「怎麼?莫非是怕我會短了你們的酒錢不成?」
旁邊的掌櫃趕緊上前一步,笑瞇瞇的賠禮道:「怎麼會呢?既然是客官的狗,那自然可以隨同客官進去。只是本店往來客人不少,大堂裡面多少有些干礙。若是客官獨處雅間,倒是也不妨事,只是本店的雅間……」
「那就給我開個清淨點的雅間便是,又囉嗦什麼?」
「是是是,這便給客官引路!小二子,還不快快引著客官進去,挑間上好的雅閣。」
掌櫃的到底眼力更強,一眼就瞧見了丁陽懷裡鼓鼓囊囊,何況手上還提著個沉甸甸的包裹。只看一眼就能察覺裡面裝錢不少,最起碼幾貫錢是絕對有了。
既然有錢,那也就不存在人能進去而狗進不去的問題。
只不過還是先讓夥計打點水來,給這條黃狗洗刷乾淨再進去比較合適。
丁陽倒也不反對這條,畢竟任店也是東京城頂級酒樓,若是有一點規矩都沒有也不現實。
但是丁陽並不願意讓夥計動手,而非要親自來。
「客官,這點小事兒,還是讓夥計來吧?您先進去,稍後由夥計領著您的狗再悄悄進去,您看如何?」
「不用,我的狗,我來洗。至於進門去,剛才不是說好了麼?給我個清淨的雅間,領著我的狗一起進去,怎麼如今又變成悄悄進門去了?我又不是見不得人,為何非要鬼鬼祟祟?」
掌櫃的也面有難色,看著酒樓進進出出的客人無不衣冠楚楚,陪笑道:「客官您說笑了!那裡是鄙店嫌棄您鬼鬼祟祟,只是往來客人眾多,真領著您的狗進門,未免有失體統。最好還是由小兒引領,從側門悄悄進去,也算是您成全鄙店一點體面!」
要說人家這話說的沒錯兒,禮數周全、道理也通順。
可是丁陽本就心裡面窩著一把火,想起在二十一世紀所受到的那些委屈。
老子在二十一世紀窩心,難道來異世空位面還要謹小慎微不成?
試煉任務本就一團迷霧而看不清楚,還不如乾脆大膽一次,為此行壯壯聲勢!
反正現在有錢在手,就算豪氣一點也沒什麼關係。之前剛來沒錢時候的謹慎小心,先拋開一邊去吧!
「掌櫃所說我也聽明白了,可今日某家只想光明正大進去,而不願意藏頭露尾,不知掌櫃的可有教我?」
掌櫃的面有難色,不過兩顆小眼睛卻是眨呀眨個沒完,顯然心裡正在激烈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