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沉默蔓延,年允青是不想說話,方曉哲則是尷尬,同時心裡也不舒服,明明是自己家裡的事,他反而被一個外人給堵得啞口無言。
「是這裡嗎?」
「應該是吧,護士說是十三號病房。」
應該是方曉哲進來時門沒有關好,屋外的人說話裡面的人聽得清清楚楚,年允青趕緊起身,恰好夏琴的腦袋也探了進來,看到是他便知道沒錯了。
兩夫婦推門進來,向年允青微一點頭後便衝向床邊,夏琴的眼淚已經止不住了,哽咽的道:「曉雅是不是衝撞了什麼,怎麼這麼不順,又是被綁架又生病的,老公,等曉雅好了,我們帶她去拜拜吧。」
方靜淳當然也心疼,不過對於封建迷信他還是不太信的,也沒有應老妻,看女兒沒有醒的跡像後便回過頭來和年允青打招呼,「允青,這一次又要多謝你了。」
「伯父別這麼說,是我沒有照顧好曉雅。」曉雅的病有一半的責任在他身上,一身冷汗去沖冷水,換成他他也得病。
方靜淳不置可否的笑笑,小病小痛的誰都有點,他當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一生無災無難,但是這世上能這麼有福的人太少了,有些人是從不生小病,但是一旦來病就是絕症,與其尋樣,他倒寧願曉雅偶爾這樣病上一病,當然,這話不能讓老妻聽到,不然又得睡客房了。
看向一邊的兒子,「曉哲,你什麼時候來的?」
方曉哲看了年允青一眼,「我也是剛來,接到年先生的電話後我就通知你和媽媽了。」
年允青不想方父誤會。解釋道:「原本想著只是一個發燒,燒退了就可以出院了,說了反而會讓你們擔心,只是沒想到曉雅燒是退了,就是一直不醒,醫生說她這是陷入深度睡眠了,除非她自願醒來,用其他方法讓她醒來都會對她有害。」
方靜淳和夏琴臉色大變,他們是知道曉雅有個夢中預言這個本事的,為什麼突然就會陷入深度睡眠?不會是有了什麼變故。又或者是預言到了什麼事讓她不願意醒來?
穩了穩情緒,方靜淳問道:「在發燒之前,曉雅有什麼特別的嗎?還是受了什麼刺激之類的。」
年允青訝然,方父是不是知道些什麼?看了眼方曉哲,也沒打算隱瞞:「曉雅昨天就回了,說是要給她哥哥一個驚喜,還讓我先在車上呆著,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只是曉雅是笑著去,哭著走的,回去後做了一晚上的惡夢,我怎麼都叫不醒,後來我用了點冷水才把她澆醒,大概是這樣才生病的。伯父,我很抱歉。」
向來儒雅的方靜淳這會透出來的凌厲讓年允青見識到了方氏的掌舵人該有的氣勢,不過他的氣勢卻不是針對於年允青的,「哭著走的?曉哲。你不覺得應該給我個解釋嗎?」
方曉哲知道瞞不住,年允青雖然說的話有保留。但是當時他肯定是看清楚了的,更何況詩詩昨天也和他一起追出來了。
「曉雅昨天來時詩詩在我那裡。」
方靜淳皺眉。「曉雅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和你在一起,這次怎麼會哭?」
方曉哲臉上有些紅,有些事雖然是對父母也不是那麼好啟口的,只是現在這情況,他要是不說,爸媽會更不高興吧,「詩詩……住在我那裡,曉雅來的時候她穿的很隨意,曉雅大概是想到了,所以……爸,媽,曉雅有沒有和你們說過她為什麼這麼不喜歡詩詩?總有個理由的吧,詩詩也沒做什麼得罪曉雅的事啊。」
方靜淳氣得渾身發抖,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曉雅會哭,怪不得,拉住想上前給兒子一巴掌的老妻,方靜淳壓下洶湧而上的脾氣,猜測著當時的場景,冷笑道:「恐怕不止是這樣吧,既然都住到你那裡了,那肯定是把自己當女主人了,然後就擺了個女主人姿態來面對曉雅,我猜的對不對?」
看到兒子尷尬的神色,方靜淳心下的失望不可言語,曾幾何時,這個讓他驕傲的兒子就這麼敗在一個女人的腳底下了,勸都勸不醒,「曉哲,你是不是忘了以前你有多疼曉雅?有了女朋友了妹妹就要往後排了?這還沒進門就擺女主人的格了,真要進了門,我是不是也得讓著點?你媽媽是不是還得侍候好她才算對得起你?」
「爸,不是,我哪裡敢這樣,你知道的,我一直都疼曉雅,從來沒有變過,詩詩也和我說過她很喜歡曉雅,以後會拿她當親妹妹疼的,每次在外面都會給曉雅買很多東西,爸,詩詩到底做錯什麼了,你們不喜歡她曉雅不喜歡她總有個理由啊。()」
要是她不對曉雅好,不在你面前表現,你又怎麼會對他這麼死心塌地,她就是看透了你啊,這麼有心機的女人,難怪曉雅會做那樣的夢,不然恐怕就連他和阿琴都會被騙過去,欣慰於曉哲找了個好媳婦。
方靜淳閉上眼,心下對魯詩詩恨到了極點,因為她,曉哲現在和家裡離心,曉雅生病,阿琴傷心,都是因為她,因為她。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了起來,方曉哲手忙腳亂的拿出來,一看來電的人是誰便猶豫了,知道曉雅是因為詩詩才生病,他這時候確實也不太想聽到她的聲音。
「別吵著你妹妹。」方靜淳已經不想再說什麼了,就算是把曉雅夢裡的事告訴曉哲,只怕他也是不會信的吧,除非是把所有的證據都擺到他面前來。
方曉哲猶豫了一下,掛斷了電話,坐在沙發上沉默,和家人的疏遠他不是沒感覺到,只是他以為只要爸媽知道詩詩是個好女人後會接納她的,哪想到現在的情況是越來越糟糕,他要是堅持和詩詩在一起,以後只怕是連家都要回不去了。
媽媽的性格他清楚,雖然看著溫柔好說話,心也善良,但是一旦發起火來,連爸爸都要靠邊站。
還有曉雅,自從他和詩詩在一起後,曉雅便再也沒有粘過他了,每次收到禮物都會客氣的道謝,更不用說像以前一樣撲到他身上來撒嬌。
爸媽以前忙,曉雅可以說是他帶大的,他對曉雅的疼愛一點也不比爸媽少,要是她和嫂子合不來,以後只怕是連他們兄妹間的來往都要斷了。
他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了,失去詩詩他會難過,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並且是一個這麼優秀的女人,但要是失去家人,以後回不了寶石鎮,他會痛苦,會寢食難安,一輩子都不會高興,哪怕是真和詩詩結婚,也不會幸福,親人永遠是放在第一位的,這是方家人的通性。
只是為什麼,爸爸既然這麼不喜歡詩詩,為什麼還會和詩詩的父親合作?
他有太多的不解了,可是沒人給他答案,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夏琴張了幾次嘴,最後還是轉過頭去什麼都沒說,她能說什麼?他們都表現得這麼不喜歡魯詩詩了,兒子還是偷偷和她在一起了,說得再多也只是憑白傷了感情。
年允青一直低垂著眼瞼,好像什麼都沒看見,實際上他耳朵豎得直直的,一個字都沒有漏掉,問題果然是出在魯詩詩那裡,方父方母和曉雅都不喜歡她,可是卻又不告訴方曉哲原因,於是,這就是成了一個死結。
他越來越好奇這其中的原由了。
「允青啊,讓你看笑話了,辛苦你這麼久,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我們看著就行。」
年允青想拒絕,他想曉雅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可是低頭看看自己這一身,還有下巴上的鬍渣子,這副狼狽樣子還是不要被曉雅看到了。
「好,我回去洗漱一下,晚上帶晚飯來給大家。」
方靜淳和夏琴對望一眼,點頭應允,心下卻紛紛歎息,曉哲和他明明年紀相差不大,怎麼感覺就差這麼多呢?
出乎所有人意料,方曉雅一直到晚上都沒有醒過來,醫生來來去去好些個了,檢查也做了不少,給出的答案都是同一個,病人只是在昏睡,並沒有其他原因。
年允青信不過這些醫生,乾脆打了個電話回s市,把在家里長駐的家庭醫生給召到j市來了,答案雖然還是同一個,但是又增加了點東西,「這孩子受了點刺激,現在完全是一種自我保護的狀態,你們什麼都不要做,等著吧,免得傷到了她。」
年允青心下焦躁,來回踱著步子,「汪伯,就只能這麼乾等著嗎?曉雅要是一直不醒怎麼辦。」
汪醫生在年家二十餘年,對年允青也算是知之甚深,可也是頭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像困獸一般,「三少爺,這種情況只能等她自然醒,你不要著急,這姑娘看著就是個福緣深厚的,不會有事的。」
年允青深深吐出一口氣,「汪伯,辛苦你了,害你還從s市趕過來,我讓老田收拾好了家裡,您去我那裡休息一晚吧。」
「不了,我不放心老爺子,車就在外面等著,我馬上回去。」
對這個老人,年允青向來尊重,聽他這麼說也不強求,親自把人送上了車,看著車走遠才返回。
他不能急,急也起不了作用,他只要相信,曉雅一定會醒就行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