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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鬆手 文 / 既往胡來

    看來布阿松認識到我受傷了,剛才的聲音是在喊另一個老撾人幫忙。這個老撾人手裡的繩子更短,沒辦法甩的太遠,只能靠布阿松把我蕩過去。巨痛耗盡了我的體力,我連抬頭看布阿松一眼的力氣都沒有,在繩子蕩向另一個老撾人的方向時,我抓緊時間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左手,我已經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這一次一定要抓住繩子。

    在體力消耗越來越大的情況下,拖延的時間越長,自救的能力越差。我可沒有白癡到以為意志力可以戰勝一切。

    我的左手比右手要靈活很多,至少在向上伸的時候不會有痛感,可以伸到最大程度。可即便是這樣,我拚命伸出左手也夠不到我的右手,似乎我的右臂變長了。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對此我只能報以苦笑,然後還對自己的忍受力、意志力點了個贊。那是我的右臂脫臼了。

    在我隨著繩子蕩向另一根繩子時,我不得不把注意力高度集中起來,兩眼在盯住那根懸在高一點位置的繩子的同時,還要隨時觀察那個老撾人的動作。我們三個人之間的配合不能有一點點差錯,否則就是悲劇。

    其實我不能確定這次結果是悲是喜,因為另一個老撾人的位置很微妙,他目前就在樹冠的盡頭處,他自身的重量已經把樹梢壓的很誇張的彎成了一個弓。如果在加上我的重量,這根樹杈會不會斷掉真不好說。可是目前沒有別的選擇,結果只有天知道。

    老撾人身體完全趴在樹杈上,就像一隻大馬猴,隨著樹梢起伏。我在蕩向他的過程中,他的臉逐漸清晰起來,他的表情很專注,但不是緊張,好像這件事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我不知道他的自信來自哪裡,更可能是身處險境的不是他本人吧,不過他的表情給了我一些信心。

    他的那根繩子距離我還很遠,如果就那麼垂在那裡我是沒可能抓住的。我知道他在等時機把繩子的一頭甩過來,就像剛才他把繩子抽在我臉上那樣,而我要做的就是在最合適的時機出手抓住繩子的一頭。

    蕩過去的這個過程應該很短暫,可在我看來就很漫長。我的左手手心不斷往外冒汗,不過雨水早就濕透了我全身,這點汗對我抓繩子造成的影響可以忽略不計。

    我幾乎要蕩到最高點了,垂在我前方的繩子始終不見動作。我心中急的倒要罵娘。

    突然,垂在前方的繩子甩了一下,就像一條靈活的蛇,瞬間抽散了雨幕,就像一條劈開雨水的箭向我的臉飛了過來。繩子短,運動時間就短,這太考驗我的反應速度了。我知道這根繩子能進入我抓住它的範圍,最關鍵的是我要在一瞬間抓住它,容不得半點差錯。

    我的手向它伸出去,眼睛的判斷已經不可信,在感覺到繩子有力的抽在我手上的一瞬,我抓住了它。我繃得快要斷掉的神經和幾乎麻木的右手同時一鬆。右臂不受控的垂了下去,麻木的失去痛感。

    這根繩子帶著我向前蕩去,我感到這次蕩的幅度很大,首先下墜的幅度就觸目驚心,好像樹杈斷了似的。我緊張的盯著上面的老撾人,心情比坐過山車還要緊張一百倍。那根樹杈隨著我向外蕩去的過程,被壓的低出整個樹冠很大一塊,我和老撾人的距離就是這根繩子的長度,我緊張的變形的臉和老撾人鎮定自若的表情相對,場面有些滑稽。

    老撾人始終採取趴伏在樹杈上的姿勢,一隻抓著繩子的手臂隨著我蕩過去的方向,用力的擺動著。這時候我才看清楚,這根繩子真心短,他的一隻手就抓在繩子的另一端,而且很吃力的樣子。

    堅持住啊。你大爺的,就沒根長點的繩子嗎?

    就在這時候,我看到了這一生讓我最觸目驚心的一幕。那只在我頭頂抓住繩子的手鬆開了。

    隨著那隻手的鬆開,壓的快要斷掉的樹杈和趴在上面的老撾人迅速向上彈起,沒入樹冠茂密的枝葉中。同時繃得筆直的繩子如塌掉的積木,向我倒下來。我竭盡全力罵了一句兩個字的髒話,認命的鬆掉了手中的繩子。

    我的心情突然莫名的放鬆了,好像一個背著擔子登山的挑山夫卸下擔子,一下子獲得了自由。當然,我卸下的是心上的擔子,而且一下子卸的很徹底。在失控的瞬間我腦海裡出現的是李連長的影子,這個和我接觸不多卻給過我最大壓力的人,我已經在考慮在那個世界和他見面後,該怎麼解釋我這些年的碌碌無為。

    我的這種放鬆並沒有保持多久,只是剛剛換上這種坦然的心情,我的右臂就傳來一陣劇痛。我意識到,我撞上什麼東西了。

    儘管這陣劇痛幾乎要了我的命,求生的本能還是讓我不由自主抓住了點什麼。然後我的臉陷入一片樹葉裡,後腦勺磕在一個硬東西上,我眼前出現了無數金星、樹葉、雨水,恍惚中我都不知道哪些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我四肢展開躺在一叢厚的可以做墊子的枝葉上,我就是以這種後仰的姿勢摔到另一棵樹上的,很感謝這棵樹長得如此茂盛。不過我的重量把這根樹枝壓的搖搖欲墜,樹枝的梢頭刷的向下垂去,讓我的身體在半空中呈半直立狀態。

    我兩手拚命抓住樹枝上能抓住的東西,身體保持著一個奇怪的姿勢。如果從遠處看,我應該是四肢伸展,半躺半立在一叢茂密的樹枝上,很愜意很逍遙的樣子。可真實的情況是我被老撾人以這個姿勢拋過來後,身體就一個勁兒往下滑,我特麼又是這麼個難受又難看的體位,如果是趴著落在這裡,我還可以自救往上爬,現在右臂基本是廢的,翻身都做不到。

    更要命的是這棵樹的韌性明顯比榕樹強,樹枝被我壓的一晃一晃,就像風中的柳枝。

    我想起了電影《臥虎藏龍》裡的李慕白,持劍站在高不可攀的樹梢,玉樹臨風。我現在知道那是假的,真實的感受是頭暈噁心,我特麼忍不住的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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