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才會放過她呢?季疏覓停下了揮舞著鞭子的手,神情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要怎樣才能放過溫離顏,放過自己,他只知道自己死前有一個執念——要讓溫離顏生不如死,否則他無法甘心,無法安心,更找不到自己留下這一縷怨靈的歸屬。
可他折磨了溫離顏這麼久,那樂趣似乎也隨著時間在逐漸消失,他漫無目的的出現在溫離顏的夢中,這般孤孤寂寂空空蕩蕩的,怎還算得上樂此不彼?
他很累,他只想早點解決了溫離顏,讓這一縷的怨靈,也隨之消失,可他心裡,又惦記著自己死前施醉卿的那番話。
她說子染沒死。
他便真的,撐著這一縷怨靈,想見子染一面,哪怕是一面……
可是子染,又怎會出現在溫離顏的夢中呢?
覓兒迷惘的捻了一縷煙雲在指尖,隨後吹散了那煙雲,涼涼一笑,「我即便是在這夢中永生,可見他一面,到底不過是奢侈呢,何必……再執著不休呢……」
他呢喃完那一句,看著溫離顏的目光已是死氣沉沉,「溫離顏,放心吧,過了今晚,你便再也不用受我的折磨了,因為……我要你死,要你去給我姐姐償命。」
溫離顏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但她此刻心裡卻出奇的清明,聯想到以往這幻境中季疏覓說過的那些話,她終於領悟過來,原來,陸南依是季疏覓的親姐姐,原來,季疏覓是為陸南依報仇而來的……
難怪季疏覓會接近公孫太后,難怪常山王府會在肅州滿門被滅施醉卿卻不予追究……
溫離顏正在思索間,季疏覓掌心中的長鞭已經化成了一柄暈染著凜冽妖紅光暈的長劍,那長劍劍身扭扭曲曲,也如同毒蛇妖嬈的身軀,此刻季疏覓滿臉冰冷,他將長劍抬起,用力的朝溫離顏刺去,「你解脫了,我也解脫了,今後誰也用不著痛苦了……」
「匡當——」,覓兒手中的長劍突的被擊飛了出去,落入雲霧中,消失了蹤影,覓兒霍然扭頭,望見那一襲熟悉的黑斗篷,感受到那熟悉的邪惡力量,他心底一顫,「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來,你要做什麼……」
從心底裡對這男人的畏懼讓他語無倫次,步步後退。
「你是打算一輩子躲在這夢境中不見我?」,男人語氣靜涼,那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語音營造了一種陰森可怖的感覺,覓兒怕,溫離顏也怕。
「我已經死了……」,覓兒語氣哀若,「我連死都逃不開你麼?」
覓兒記得曾經這男人說過,他想要捏住的人,別說天涯海角,即便是逃到九曲地獄,他也能將人給挖出來。
當初他之所以選擇以死來面對這一切,就是因為毫無退路可走,他知曉,自己活一輩子,一輩子就得受人所制,為這個男人賣命,而他對這個男人心灰意冷之後,便不想再為了一個把他當做工具的人活下去,做他的殺人利器,行屍走肉一輩子。
可他死了,竟然還是逃不過這男人的手掌心。
覓兒渾身似失去了力氣,軟倒下去,神情麻木,想哭都哭不出來了。
男人屈膝蹲在他的面前,「覓兒,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把你帶回去,我怎能讓你離我而去?」,男人的目光似穿透了那層層的面紗,直直的看著覓兒,「我要為你重鑄一個真身,讓你重生,永遠陪在我的身邊……」
「你瘋了?」,覓兒覺得可笑,便笑了。
他死前就知道這男人不會放過他,所以讓自己死的徹徹底底,連一縷魂魄都沒有留下,絲毫沒有給這男人予以他重生的機會。
唯獨這一縷怨靈。
可只有執念的怨靈,三魂七魄不復存在,這男人竟還想讓他復活,難道他真要逆天而行,與天作對不成?
「覓兒,你該知道,我一直就是個瘋子。」,男人笑容幾乎殘忍至極,「我一個人活著,何其的孤單,怎能讓你一個人便這般痛痛快快的去了……覓兒,留下來,哪兒也別去……」
男人的聲音充滿了蠱惑,卻又偏執至極,覓兒只覺得可怕,手掌撐在身後不斷後退著,「我已經是死絕的人了,對你毫無用處,你手下能用的棋子何其的多,何必在這般糾纏著我,我求你,便讓我痛快的消失吧……」
他自己就是怨靈,自然知道怨靈重回人間的可怕,他或許真的沒有想到,到了這時候,這個男人依舊沒有放過他的打算,他可不認為這男人是良心發現了真想就他。
但凡當日這男人對他有一點的留情,他們何至於走到了這一步。
所以,他不信這男人,再也不信。
男人一口回絕了覓兒,「不行,你必須跟我走。」
覓兒拳頭死死的握著,他覺得沮喪和絕望,便深深的閉了眼,過了半晌才睜眼,目光薄涼的看著男人,沒有一點的溫度,「那你想要如何救我?」
以這男人的能力,顯然還無法以一己之力做到讓一個沒有魂魄的人起死回生,而四大神器雖是神物,可也不過是死物,覓兒不相信,神秘人這鬼體之身,真能驅動四大神器來救他。
「儲慎安。」,男人的語氣中似染上了一絲興奮,「覓兒,你一定不知道,儲慎安的真實身份吧?」
儲慎安?
覓兒眸光一厲,儲慎安是施醉卿身邊一個特別的存在,他武功深不可測,在東廠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完全不如東廠其他高手那般對施醉卿唯命是從,但他對施醉卿,又有一種別樣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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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施醉卿也一直沒猜透儲慎安的真實身份,如今聽眼前男人這般說,覓兒便知,儲慎安這身份,也定是不同凡響,他不由得抬眼看著男人,想讓男人繼續說下去。
男人突然瞇眼看了一旁的溫離顏一眼,然後出手,敲暈了溫離顏,這才道:「儲慎安曾是玄天門畢巖老人的關門弟子,也是畢巖老人一生中最得意的弟子,算起來,他與寂璟敖也算是同門師兄弟,他清心寡慾,一心修習玄門正術,道行修為,也絲毫不在寂璟敖之下,畢巖老人曾將他引以為傲,甚至一度打算讓他正式拜入門下,昭告天下,讓他成為玄天門下一任的門主,可就在四十年前,儲慎安,儲慎安卻愛上了一個女人,犯下了殺戒,自此與畢巖老人恩斷義絕,出走玄天門。」